小和尚的道謝來得真心實意:“日後寧峰主若有需要,空歡一定報答。”
寧明昧道:“現在就可以報答。聽說抱樸寺的佛修都擅長算學?我這邊正好缺幾個擅長算學的人才。正好縹緲峰冷且禿,比起種滿梧桐的抱樸寺,還是縹緲峰北邊的雪原更加適合修心、禁閉和自我反思啊!”
“佛子師祖親口說,讓我閉門思過。我不知道……”
寧明昧稍感遺憾。
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是外地的學者和本地的最高行政。但空歡是個老實的小和尚。他回去詢問了自己師尊的意見,最終給寧明昧回了一封信。
空歡的確做到了湧泉相報,而且湧了十二倍。信裡,他說他將有十個師弟來縹緲峰交流,帶頭的,還有兩名師兄。
“師弟們都比較向往……花花世界。”空歡委婉地說。
寧明昧:“嗯,我一定會讓他們在縹緲峰領會到真正的花花世界,並鬨中取靜地修心。”
縹緲峰可花花世界了。要科技園有科技園,要創業孵化器有創業孵化期,要組會有組會,還有數不儘的加班和行政規則。怎麼不算花花世界呢?
在十二個數理Phd的幫助下,寧明昧的非思簿廣告推送算法很快就可以完成。招收抱樸寺的數學Phd有一點好:他們沒有頭發,於是不需要額外的清潔工作。
況且,寧明昧的研究課題對於他們來說的確十分有幫助。
佛修講究一個清心寡欲,講究四大皆空。計算人的購買欲望,而不被自己的購買欲望控製,反而勘破這些欲望不過是機器算法的推送,何嘗不是一種去欲修心啊!
而且高度加班後,所有佛修都十分四大皆空。全體陷入昏迷,因加班喪失男性.功能,怎麼不算一種四大皆空呢。
時間如流水般走向了最後一日。儘管過程波瀾起伏,清煙大比依然在盛大的閉幕儀式中圓滿結束了。五大宗門借此機會,順便正式宣告了五常的誕生。台下各中小宗門敢怒不敢言,這五大宗門各自占據修行中最重要的幾塊,修仙界若是少了他們,還真是不能再轉了。
而且如今魔界中興。隨著魔君的歸來,鬼界妖界也在蠢蠢欲動。這時候,沒有這五常帶頭,還真是不行。
隻有抱樸寺的和尚們對此有些不滿。齊免成親切地建議他們撰寫申請加入五常。五常會對他們的申請進行評估,並各自行使自己的一票否決權。
閉幕晚會上,隻有一點讓人不悅。各個宗門的人再次問起了弟子中毒的真相,並追問真正的凶手來自何方勢力。
按理說,這事兒隻要推給魔界和鬼界就好了,最不濟也可以是魔界的臨時工。但齊免成給出了一個更有誠意的回答:“有關部門正在調查中。”
至於這調查需要多久,自不必說。
不過宴席上,寧明昧看見白若如神色凝重——她倒是把這段話放在了心裡,打定主意要做這個有關部門。
寧明昧端著茶杯喝
茶,他看著白若如,卻突然想到一件事。
齊免成讓白若如和尹希聲一起代領掌門一職。
原本,寧明昧隻以為這是平衡權術的打算。可今時今日,寧明昧卻有了個奇怪的猜想。
白若如既然要代領掌門職能,這七年,她便不能離開清極宗。於是,她也無法親身出峰,去追查下毒、乃至結魂燈被盜取的一係列事。
親身犯險,不達目的不罷休,伸張正義的執著,一直是白若如的性格底色。
寧明昧目前不知道潛入清極宗作害的人是誰。可他們既然敢如此行事,手段神秘莫測,又涉及到神劍,他們背後的勢力,必然龐大。
寧明昧甚至猜測,這或許就是原作的主線劇情之一。那個對清極宗出手的神秘組織,也是原作男主麵對的終極大BOSS。
齊免成這個人神叨叨的。顯然,他知道不少秘密。他是不希望他們太早撞見這一過於強大的神秘組織嗎?是為了掩蓋某種秘密,還是隻是不希望,他們因這提早發生的碰撞受害?
……往這個方向想,齊免成人還怪好的嘞。
寧明昧抬頭。他看見齊免成正端著酒杯坐在高處,看著台下眾人推杯換盞。他靜靜凝望這些或歡樂、或低沉、或單純、或心機深重的修仙界眾人們,眼中沒有審視,無悲,也無喜。
就像他已經見過這些人最終全體覆滅的樣子,因此,他就連最後的情緒也不剩下了。
如果世間脈絡已經注定,誰會期待一個既定的結局?
寧明昧莫名地覺得有點冷。
各宗門顯然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目前治療方案隻有大宗門能夠施行。他們恐懼著這未知的敵人,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襲擊的對象。可他們,又必須依賴大宗門或許有、或許無的救助,根本不敢發聲。
於是,他們用仇恨掩飾恐懼,用厭惡矯飾虛弱。從所有竊竊私語間,寧明昧聽見就在今夜,各大宗門對魔界的憤恨忌憚,再次達到了頂峰。
對此,寧明昧隻是又喝了一杯茶。
宴席已畢,東方既白,杯盤狼藉。各大宗門的人都各自往自己的住處走,開始準備離開清極宗了。寧明昧打算回縹緲峰開總結大會,讓溫思衡把幾個還趴在酒桌上睡覺的弟子們推醒。
看著這群極度疲憊的弟子們,寧明昧又踱步出去,看了一圈忙裡忙外的清極宗內門和外門弟子們。
攤子鋪得越來越大,是時候多招收點弟子進來乾活了。任淼現在又管郵件又管賬,一個頭忙成兩個大。是時候把事務分成明暗兩部分,暗的還是讓任淼來管,明的讓新收的靠譜弟子來管理了。
還有印刷廠的準備,非思簿的維護,食品飲料保健品藥物生產線的管理,教超產品的管理,新實驗樓的監工,還有以後清極宗房地產的管理,金融方麵的人才等等……
寧明昧粗略一算需要的人手,又算了算自己如今的財產,又做了一個心理上的平衡。
那就先招二十個人吧。
每人每
月兩千五那種。
寧明昧這廂剛算完,那邊齊免成的親傳弟子卻跑來了:“寧峰主,掌門請您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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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幕晚宴剛結束,師兄就直接進洞天福地開始閉關了麼?”寧明昧道,“這麼快?”
“不快些不行啊!”齊免成說,“我的身體狀況,可以說是十分的不妙。”
說著,他咳了兩聲。
寧明昧凝神看齊免成。他意外地發現,齊免成說的,竟然是真的。
清極宗掌門此刻內息紊亂。他的傷像是不隻來自五臟六腑,還來自神魂。寧明昧有些疑惑:“怎麼傷得這樣重?”
這幾個月,齊免成的確經曆過許多事情。一是與魔君將鐸一戰,二是重傷未愈、就經曆雷劫越級晉升,二是境界還未穩定,就協助寧明昧封印提前失控的神劍。
可這幾件事,足以讓齊免成傷得這樣重嗎?
“我的傷不在身,而在心。”齊免成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師弟啊……”
寧明昧:……
要不我走?
“尹希聲病弱,白若如固執,方無隅傲慢,項無形莽撞。這幾年,清極宗勞煩師弟多照拂。”齊免成道。
“你是讓我看著他們,讓他們少出去吧?”寧明昧道,“你不想讓他們離開清極宗,去追查潛入的那些人。為什麼?”
寧明昧原本沒指著齊免成會回答。可齊免成竟然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裡有太多的東西。最終卻化成一句話。
“我不想騙師弟。這世上,若隻有一個人在執棋,那該有多無趣啊!”齊免成道,“可惜很多話不能說。”
寧明昧:“師兄,要不我還是走吧。”
“或者,有一句話是可以說的。那就是‘不到時候’。”齊免成悠然道,“一切不到時候,又何必互相廝殺?師弟可知道一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師兄想做黃雀?”寧明昧試探他。
齊免成笑了笑。
“師弟,我將我私人庫房的鑰匙給你一份。你若有什麼需要,過去拿便是。”齊免成道,“做事總是需要很多錢財的。隻願師弟的速度能快點,再快點。也讓我看看,師弟的棋局,是什麼樣的。我的時間不多了啊!”
又是一句謎語發言。寧明昧隻盯著鑰匙:“謝謝師兄,
你人還怪好的嘞。”
齊免成要是給的是公庫鑰匙,寧明昧還得思考怎麼做假賬,多撈點錢出來當研究基金。
既然齊免成給的是私庫鑰匙,那他就不客氣了。
寧明昧握住鑰匙離開。白衣掌門依舊坐在石凳上。在寧明昧離開後,他執著石棋,落下一子。
執棋人看著天際的方向。
“我對幾年後,與師弟的重逢,充滿期待。”
寧明昧也在離開洞天福地後,對身邊的隨行弟子下達指令。
寧明昧:“我給你一個接受與親傳弟子同等的教育的機會。”
隨行弟子被這個餡餅砸得頭昏腦漲。她的心中隻有喜悅:“謹遵寧峰主指示!”
寧明昧:“調查一下清極宗弟子住房情況和住房需求。他們的家境和可承受的租金、可接受的租售比。越詳細越好,發給我。若是清極宗弟子有家眷。他們家眷的住宿情況,他們孩子的住宿情況,也一同報上來。”
隨行弟子一懵。她道:“寧峰主要什麼樣的……弟子的?”
清極宗的弟子多種多樣,有雜役,有外門弟子,有內門弟子,還有親傳弟子。
這些弟子們的生活環境也被分為四種。
最高等級的為親傳弟子。他們往往有單人居住的院落或洞府。最優渥的如方無隅的親傳弟子,他們的院落連成一片,即使放在人間,也有王爺府邸的規格。最卑微的即使是寧明昧從前的弟子,也在小鬆林裡擁有自己的小院。
雖然這些小院設施陳舊,甚至有諸多破損之處,但好歹也算完備,是自己的住處。
次一等的是內門弟子。內門弟子幾人住同一座院子或山中石室(石洞改造成的居所)——混得好的也有單獨的院落。這些小院往往也較為陳舊——畢竟修士人均活幾千年,司空堂也就那麼點人,哪有天天給你蓋房子的。
清極宗上上下下幾萬口人,哪裡忙得過來。
和再次一等的外門弟子比起來,內門弟子可謂是十分幸運了。外門弟子幾人同住小院或石室,但人數更多,雖然各自有自己的房間,但房間狹小,隨時能聽見另一人的動靜,想在自己的房間裡做什麼,也是十分不方便的。
而且外門弟子的房屋更加破舊。修士生命漫長,更甚於房子的壽命。清極宗處於山峰之上,常年大風,還常有法寶出世、神功大成等事件引發的地震。房屋老化,氣象異常,再加上常有在他人屋子旁邊渡劫的沒有公德心的人,外門弟子們閉關幾十年出來,看見自己的屋子塌了也是常事。(此事內門弟子們也經常遭受)房子塌了就得修,原本不充裕的錢包,又被洗去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