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寧明昧終於看向他:“刻苦修行?這還不錯。”
連城月本是自謙,未想到寧明昧竟然抬眼看他。他心中一慌,竟然下意識地挪開視線。
等下,怎麼能挪開視線呢。
這可是八年後寧明昧第一次看向他。自己此刻應該做的,是看回去。隻是看眼睛會不會失禮?看嘴唇會不會失禮?看脖頸會不會失禮?……
寧明昧卻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刻苦修行,本來就是修者的本職工作。這沒有什麼值得吹噓的。你現在修為如何?”
今時不同往日。連城月微微一笑,竟然有種揚眉吐氣的暢快:“練氣八層。”
其實連城月隱藏了自己的實力。此刻,他已經是練氣大圓滿。連城月隱藏實力,隻是為了不過分引起旁人的警惕。況且……
那可是練氣八層!整個連家上下五千年,也沒出現過一個的,僅僅修行八年,就到達練氣八層的少年天才!
寧仙長,我若是推出我的修為效率,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除喜悅之外,連城月心中還有隱秘的複仇快感萌生。八年前,寧仙長棄他而去,卻留下了一無是處的任淼。
八年後,寧仙長發現,即使沒有寧仙長的指導,他也是天才少年!
既然如此,假如寧明昧肯提出收他為徒的想法的話……那他就立刻跪下。
戒靈:……
“這叫能屈能伸。”連城月反駁。
“你很驕傲啊?”
連城月一怔。
這些年來他很長了些偽裝自己情緒的功夫,寧明昧應該隻能看見他謙和有禮的表象,看不見他狂妄傲慢的內在才對。
“你這個成績,在連家,確實不錯,在連城考區,也能拿前幾名,可放到整個修仙界來看,放到修仙界的上下五千年來看呢?”
“你這個成績啊,想進個二流宗門,確實可以。想進一流宗門,也許還行。可你有沒有想過,一流宗門裡人人都是天才,人人都是少年元嬰。這麼早就這麼驕傲,你在和誰競爭,和那些隻能進三流宗門的人競爭嗎?錯,你在和整個修仙界最頂尖的一批學生競爭。而他們,僅是修仙界和凡界的學子。在魔界,在妖界,還有許許多多的外界學生。”
“你見過人界淩晨四點鐘的太陽嗎?修仙界修士們睡覺時,魔界修士卻在禁地裡學習。”
“你有沒有想過,你真正的競爭對手是誰?你有沒有想過,一花一草,壽命不過一個春秋。它們活著時與其他花朵爭奪陽光,不過一個春秋,死也就死了。可修士壽命何其漫長,足足有千年萬年啊!莘莘學子層出不窮,你有沒有想過,修士生命的意義是什麼?你有沒有想過,要如何在曆史中留下自己的一粟?盤古在你這個年紀時,已經開天辟地了。而你呢?”
“況且,你知道傷仲永的故事嗎?你知道龜兔賽跑的故事嗎?”
這一長段話,讓連城月的心立刻懸了起來。他道:
“其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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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差點把自己隱藏修為的秘密說出來了!
連城月正在自我反思,寧明昧卻沒給他反思的機會:“而且,時代在變化。為了實現短平快的打法,精準痛擊用戶的需求痛點,如今社會呼喚的,是具有多維度的核心競爭力的圓形人才。”
什麼是圓形人才?
“會讀書,會科研,會實踐,會實習,會社團活動。二十二歲便要擁有五年以上工作經驗,三段實習,五段有成果的科研,一個校學生會秘書處主任的職位,和大大小小幾十項國家級獎項。”寧明昧喝了一口茶,“這倒是讓我想到了我去年在清極宗麵試的一個弟子。”
連城月沉默地聽寧明昧講述。
“活動嘛,基本沒有。”
“實踐嘛,沒有幾個。”
“實戰經驗?就是在家裡和自己的妹妹對戰。”
“什麼少年金丹,到頭來就是個沒用的書呆子,窯洞裡的打坐家。”
書呆子。
打坐家。
你是個書呆子吧?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連城月。”寧明昧忽然又道。
連城月:“……是。”
如此心機深沉的少年,此刻聲音竟然有氣無力。
“其實我對你,一開始是有很高的希望的。可惜如今看來……”寧明昧道,“算了,你走吧!”
他輕輕揮手,一道氣浪把連城月推出了房間。
大門在連城月麵前合上。四下無人,連城月看著那扇門,竟然狠狠地咬住了牙。
戒靈注視連城月發狠的模樣,有點幸災樂禍。
他對這小子的脾性很了解,被如此奚落,他一定會……
“今日之事,我必會銘刻心中。寧峰主……”
看吧,果然……
“再過八年,我一定會讓你心服口服,收我為徒!”
戒靈:??
“你說什麼??”戒靈不可置信。
連城月道:“寧峰主同我說了這樣多的話,他的心中果然有我。”
戒靈:……
連城月道:“他將我拋棄在連家,或許也是為了磨練我,想讓我展示更多的實力。”
戒靈:“你自己信嗎?”
連城月不語。
回廊兩側花開得正豔。連城月找了僻靜無人處坐下。他看著自己的掌心,道:“我隻知道,我要爬上修仙界的巔峰,最好的方式,就是進入清極宗。若我要讓一切榮耀向我俯首稱臣,我絕對無法逾越的,便是寧峰主。”
他緩緩收緊五指,仿佛有衣角,被他握在手心。
想到高山,想到他,想到榮耀,還是想到他。越是從寧明昧的身上感受到難以逾越的、高高在上的氣息,越是了解他那世人皆知的傳奇,他就越迷醉,越想得到他的認可。
他要寧明昧的認可,他一定要寧明昧的認可。隻
有寧明昧高高在上,
注視過他的卑賤低微。仙人在修仙界的身份越是孤高,
他的曾經越是低微,他就越要寧明昧、偏要寧明昧,將他帶入這片世界。
戒靈不知連城月這般複雜的心理活動。他隻嘲笑道:“可他如今對你,似乎無甚好感啊!”
“無論是好的聯係還是壞的聯係,隻要有聯係,就夠了。”連城月忽地冷笑,“換做是其他人,就連被寧峰主推出來的資格都沒有。”
少年忽地笑了:“我怎麼不算幸運呢?”
落花翩翩,落在他的肩。有少女此刻路過。隻是瞥見一眼,她便呆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那唇紅齒白的少年。
連城月拈住花瓣,將它如牌似的推出。
“老前輩。”連城月說,“您從前提到過一件事,此刻,我有了些想法。”
戒靈:“什麼?”
連城月:“我要離開連家,遊曆江湖,四處做實驗,積攢實習經曆。”
……
…………
從前勸說數次無果,如今忽然就要出門去為非作歹了。戒靈失聲道:“你這……”
說著,他又冷笑,且一言難儘:“你以為你這樣的實習經曆,能被寫在呈送給清極宗的簡曆裡嗎?”
連城月:“好像是哦。”
戒靈:……
連城月握著花瓣,心中卻想著事。
在被氣浪推出時,寧明昧的最後一句話,也以氣音的形式,被送到了連城月的耳邊。
那是一句竟然是。
“手法太粗糙,做得真難看。”
那可是整整十個字。
另一邊,連曉正兩眼噴火地看著段瓔與韓延。
段瓔奉寧明昧之命,將韓延送回他的院落。韓延心中有事,一路上段瓔看在眼裡,隨意地寬慰了一句。
改換根骨之事是韓家秘而不宣的秘密。韓延今日向寧明昧說出自己從未向他人言說的秘密,此刻見段瓔是清極宗人、又被王府嫌棄,幾句話間,竟然對她生出些同病相憐之感。
段瓔隻將他放下,囑咐他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她走得急,一心隻想著溫思衡和老五他們的事。此刻殘陽如血,不知怎的,她眼皮突突地跳。
“我倒要看看,她要去做什麼!”
連曉原本妒火中燒,此刻又好奇心上頭。她嘟噥了一聲,便悄悄跟上了段瓔的腳步去了。
段瓔走過曲徑,又路過壽宴舉辦處,直向淩風派山門。路過壽宴聚會廳時,連曉向裡麵看了一眼。
連家子弟皆在,楊家表弟也在。
“楊家表妹去哪裡了?”她心裡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