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有時候高手之間的對決,就隻差了這麼一點遲疑。無論是此刻的陸夢清對宋鳴珂,還是此刻的宋鳴珂對陸夢清。
但有兩把刀,毫不遲疑。
“噗!”
兩把長刀同時穿胸而過。藏在黑暗裡的碧霄拍了拍手。竟然誰也沒有發現,她一直藏在那裡。
“咳……咳咳!”
“省點力氣,陸樓主。刀上有毒。對付你這樣的高手,我可不敢掉以輕心。”碧霄巧笑倩兮間,又看向宋鳴珂,“方才是個好機會,你為什麼沒有動手?”
“你為什麼沒有趁著她提出那個問題,在等待你的回答時動手?”
宋鳴珂的臉藏在夜行的麵具背後。他的瞳孔顫抖著,因看見了陸夢清的倒地。
那個一直站在他身前的,仿佛他人生的審判一般的師尊倒下了。有多少次,宋鳴珂恐懼她會說出自己的身份,有多少次,宋鳴珂恨她從頭到尾都未曾對自己托付信任,有多少次,宋鳴珂痛於她在官羽等人為難自己時默不作聲,任由門派裡的流言一次又一次揣測他痛失首徒之位的原因。
而在那之前,在知曉身世、察覺到她的戒備之前,有多少次宋鳴珂曾在絲島的梨花樹下練習古琴到手指紅腫出血,隻因他是那樣地感激她、崇敬她、想要成為她的驕傲。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師徒相得的美好回憶,已經模糊得像是上個千年前的一池水波了。就連絲島那株年代最久遠的梨花樹,也在上一個冬春相交之際化為了一株枯木。樹下彈琴的少年脫去了白衣,承載美好音律的古琴裡藏了劍,從此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可為什麼,這一刻他又想起來了呢?他想起那株梨花樹的花期,想起曾落在琴弦上的花瓣,想起自己那雙紅腫的、充血的指尖……
因為陸夢清,她根本不用發出那句“你是誰”的提問啊!
她明明在看見他背影的瞬間,就已經知道了他是誰!
“宋鳴珂。”
煙雲樓擅音律,宋鳴珂精通八音,熟知每一個音節的質地。可他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一個音節,如此刻的他的名字一般擲地有聲。
如喪鐘,如斷頭台上,快速落下的鍘刀。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掩飾的必要。宋鳴珂抬起頭來,聽見碧霄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陸夢清:“她還沒死,殺了她。”
那一刻,宋鳴珂仿佛聽見了什麼碎裂的聲音。
宋鳴珂努力讓自己發出了一聲冷笑:“你在開玩笑嗎?”
“殺了她,你會是煙雲樓的下一任掌門。宋鳴珂,以你目前的表現來看,你的誠意還遠遠不夠啊!”碧霄說,“對以為自己曾經擁有的情感抱有幻想,是每個人的人之常情——即使你早就知曉其背後殘忍的真相。但既然你想要成大事,奪回屬於你的一切,你就必須和過去做個了斷。”
“碧霄,你是不是瘋了?她不能死在這裡。官羽死在魔族手上還情有可原。以她的實力,她怎麼可能毫無
防備地被普通的魔族殺死?誰會信你的故事?”宋鳴珂激烈地反駁,就連他自己也不敢說,他的反駁到底是出於邏輯,還是出於彆的情感。()
嗬嗬……碧霄輕輕地笑了,他們當然會信。因為今天的故事,不止如此。魔尊將襲擊皇宮,皇族與仙門眾人,都將喪於魔族之手。仙門的殘部將會在你的帶領下殺出重圍,你將與新月教攜手,演一出戲,將魔尊重創。而後,你會是整個仙界的新英雄。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師尊,但開組會》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宋鳴珂愕然。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這是你們的布置?你們和將鐸……串通好了?”
碧霄笑而不語。宋鳴珂道:“這不可能……你們怎麼能這樣做?將鐸怎麼可能和你們聯手?!”
“所謂的魔尊,也不過是個懼怕死亡的膽小鬼罷了。在山底下被壓了幾百年,他比誰都害怕自己生命的消亡——尤其是他曾目睹過自己祖父飛升失敗,爆炸消弭於天地之間後。如今,被照夜山山主奪去大半勢力的他,也不過是條喪家之犬罷了。”碧霄說,“不過,他要殺掉一般的修士,還是易如反掌的。何因和裴石歧——你聽說過這兩個名字嗎?”
細細密密的冷汗從宋鳴珂的手心裡沁了出來。碧霄道:“這兩個人的運氣很不好。他們來到人間,想要調查補習班招生困難的事,卻不懂得好奇害死貓的道理——撞到了我們和將鐸的交流現場,如今,甚至無人知悉他們屍體的下落。宋鳴珂……”
“——你以前認識何因的,對不對?”
宋鳴珂知道碧霄這番話的意思。
她在威脅。
裴石歧是清極宗的人,何因是煙雲樓的人。他們殺掉這二人,易如反掌。
他們想要殺死宋鳴珂,也是易如反掌。
出現在宋鳴珂麵前,與他談判的人是碧霄。但在這片黑夜裡,他們的人還有很多。
宋鳴珂終於握著匕首,走到陸夢清麵前了。陸夢清的麵頰已經因為中毒變成了灰黑色,嘴唇翕動,喃喃著什麼。
他們要宋鳴珂親手殺死陸夢清,隻是想要他投誠。
“如果……”宋鳴珂的喉結在滾動,“如果我殺了陸夢清,你們真的能保證,我在這場事變裡,不受到任何傷害嗎?”
“是的。”
“隻要我殺了陸夢清,你們真的能保證,我會成為下一任煙雲樓樓主嗎?除此之外,我也會因為你們,與將鐸間接地建立合作關係,能夠鞏固自己的勢力,而你們會徹底掌握人間,將原本被方家皇室控製在手裡的龍脈控為己有,而我也可以……”
宋鳴珂就在此刻閃身到碧霄身後。他用匕首,想要逼近碧霄的喉嚨。
可他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