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百麵的“犧牲”,百鈴在烏合眾混到了很不錯的地位。如今她是寧明昧埋在烏合眾的一枚間諜,留下的信息也是真實可信的。
“烏合眾的人把引爆黑池作為最終的威脅手段?並且,他們想要借助以黑池為燃料,與火中火達成契約?”
黑色的沼氣池燃料……這和往糞坑裡扔鞭炮有什麼區彆。屆時,不僅京城會被炸得滿身是屎,就連整個人界也會被淹沒在糞海之中。
“除此之外,在皇宮外有一個傳送陣。將鐸馬上要從這個傳送陣過來,目標是寧明昧。”
眾人看向寧明昧。寧明昧道:“看來在雲煙眼裡,我才是那個要被防範的強敵啊!”
“怎麼辦,寧仙尊?”
所有眼眸看向寧明昧。此刻,他有黑山要解決,有將鐸要解決,還有必須要親自赴往的火中火……葉雪霏將所有子衿軍的所在地傳給了寧明昧。被眾人簇擁著的寧明昧看著腦內沙盤上的星星點點,閉上雙眼。
“事情不需要這麼複雜,師尊。”連城月從另一側走出,站在寧明昧麵前,“對於師尊來說,黑山和將鐸,哪邊更重要?”
將鐸是衝著他來的,黑山是衝著天下人來的。寧明昧簡單道:“黑山。”
“好,我會帶著我的人去黑山。”連城月點頭。
至於將鐸那邊……寧明昧看向黃竹桃。對方會意道:“就交給我吧。”
“我也去。”雪竹說。
“雪竹留下幫寧明昧,我去就夠了。我來把將鐸引開。”
清淩淩的聲音在眾人之中響起。寧明昧轉頭,看見站在眾人之中的桂若雪。
直至此刻,他才忽然發現,桂若雪今天竟然披著一件厚厚的外袍,他的臉上,也戴著麵具。
桂若雪脫下外袍,將麵具接下。在那蓮花模樣的麵具之下,竟然是一張和寧明昧一模一樣的臉。
“……假發?”
“偷取火中火凶險。和人界皇室作對,即使是當年的將蘅,也沒能全身而退。”桂若雪淡淡說,“但有一個方法很好,那就是偷梁換柱,狸貓換太子。”
“……”
“寧明昧,從跟著你到京城開始,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他說,“就像百麵願意為你擋雷劫,我也願意為你擋劍。在這條路上,我願意替你去死。”
寧明昧一怔。他看向百麵。那邊戴著麵具的百麵也摘下了麵具,露出了一張與寧明昧一模一樣的臉。
他們兩個……
原來從一開始,這兩個寧明昧的囚犯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們背著寧明昧,私下為自己製造了偷天換日的假麵,再將自己的麵容作為最上層的麵具。或許是因為將蘅將蕪的事給了他們啟發,或許是狸貓換太子的傳說,讓他們受益匪淺。
如今的寧明昧沒有兄弟,沒有與他容貌相同的人。可他們願意去做寧明昧的那兩名異父異母的雙胞胎兄弟。桂若雪曾追逐著桂若虛的背影,百麵從來沒有過家人。他們生活在修
仙界與魔界的夾縫中,曾經都被稱為邪修,曾經都被人恨不得利用至死,可如今,他們連自己的身份都願意舍去,隻要有那樣一絲一毫的機會,他們可以替寧明昧去死。
而寧明昧,會活下來。
“你們很自信,覺得將鐸不會認出你們?”寧明昧啞著聲音,冷酷道。
“他雖然是你的所謂親屬,但絕不會比我注視你的時間更多。寧明昧,或許到最後,我還是沒辦法理解你的很多事情。但我已經比過去的每一年都要更了解你的動作、你的習慣。”
桂若雪微笑起來。在寧明昧麵前,他很少露出這樣的微笑。他總是臭著臉、或者和其他研究者吵架,一副等著寧明昧給他主持公道的樣子。就連脾氣好如雪竹都好幾次私下對寧明昧抱怨,說他受不了桂若雪的臭脾氣。桂若雪微笑時總是他在想鬼主意、想要算計某人時,譬如他在望月鎮與寧明昧的交手,在後山冰湖上與寧明昧的談話。
可此刻,他笑得如月桂,溫柔綻放。他說:“等我回來後,我們一起喝酒吧。你、我、百麵、巫雲、許窈……許多許多的人一起。這樣,我們就能了解更多屬於你的故事。”
“時間不等人啊!”一名鬼修說,“我會修傳送陣,等將鐸到時,我可以想辦法把他轉移到彆的地方。我們快去吧!”
可寧明昧依舊直直地盯著桂若雪:“你又不是劍修,你要怎麼冒充我的身法?”
“桂仙尊,我有個東西給你。”
有瑩潤的東西在空中一拋,被桂若雪接在手中。那東西竟然是一枚戒指——桂若雪一怔,連城月道:“這東西陪了我許多年,也看著我練劍許多年。我學過九成九的師尊的本領,他也不得不陪我練習了師尊九成九的身法招式、以助我機考。有他在,他可助你一臂之力。”
“這玩意兒……”桂若雪捏了一下戒指,竟然愣住了。
時間不等人。桂若雪端手,對寧明昧行了一禮。
“士為知己者死。從前,眾人先是視我為草芥,而後視我為邪修。可如今我知道,隻要我認為自己是‘士’,我便是士。”桂若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寧明昧,我們縹緲峰見。”
“縹緲峰見!”
桂若雪帶著人馬離開。寧明昧單手掐著太陽穴,覺得自己的青筋在突突地跳。眼睛瞥見旁邊的連城月,寧明昧道:“黑山交給你了。”
“好的,仙尊。”連城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