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了嗬嗬嗬嗬……”沉悶古怪的聲音響起。
戲鶴麵前的鏡子裡緩緩浮現出四道紅色影子。
室內的溫度陡然降低。
他轉過頭,看見地上四雙繡花鞋。
戲鶴打量著婚裙下露出的繡花鞋尖端。
一雙繡花鞋上纏繞著金絲,一雙繡花鞋上鑲嵌著綠葉,一雙繡花鞋邊緣有火燒灼的焦痕,剩下的一雙則帶點泥土的汙漬。
戲鶴看向自己身上嫁衣的下擺,正濕噠噠的往下滴著水。
這時,纏繞著金絲的繡花鞋上前一步,戲鶴抬頭,看到她伸手在銅鏡上輕輕一點,銅鏡瞬間放大,清晰的對話聲出現在耳邊。
村長:“貴客們,你們醒了嗎?”
鏡子裡的村長敲房門兩下,摸出一把鑰匙打開院子大門:“村子裡張燈結彩,一切都準備好,就等新郎官去呢!”
隻不過,他推開門見到的卻是空空如也的屋舍。
銅鏡裡的畫麵一轉,四個人逐一從院子後的牆上翻過去。
負責斷後的男人有些功夫,腳在牆上一踏便輕鬆攀過去,繞過牆頂防盜的尖刺,從牆頭一躍而下穩穩落地,肌肉隨著動作起伏,露出流暢的線條,像是一隻矯健的黑豹。
落地後,他似有所覺地回頭看向屋後牆上掛著的銅鏡,目光極為銳利,似乎透過銅鏡與他們對上目光。
戲鶴身邊的四雙繡花鞋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一步。
隻有戲鶴掩蓋在紅蓋頭下的唇勾起。
在看到他們的時候,星火係統自動檢測出玩家,開啟恐懼值實時監測。
【戚煥,當前恐懼值:0】
在周圍恐懼值至少達到20的其他玩家中鶴立雞群。
“戚神在看那個銅鏡啊,”田同跟著他的目光看過來,眼底是一片清澈的愚蠢,“一般我在外麵掛個銅鏡是為了聚氣納財,屋後掛也可以起到反煞的作用,難怪這個屋子我們一晚上睡下來都很安穩,說不準是這個村子裡的安全區。”
雖然無限流遊戲十分凶險,但說到底本質還是個遊戲,不會存在無解的情況,在副本boss強到玩家無法正麵對抗時,都會安排一個安全區來供玩家躲避。
自然,這個凶名在外的副本早就被各位玩家認定為boss強到無法正麵對抗的類型。
這也是為什麼在村長帶著他們走新婚劇情之前,他們放棄打出去而是先避開去搜索更多信息。
戚煥雖然從銅鏡上離開目光,但身體依舊是緊繃著,顯然沒有放棄之前的懷疑。
“這個男娃娃身上氣運雄厚,又不知道積攢了幾世的功德金光,如果可以簽訂婚約嗬嗬嗬嗬嗬……”聲音從一位新娘那裡傳出。
“隻是身上的煞氣濃重,隻怕我等吃不消。”
剛開始聽聲音時,隻覺得她聲音頗為沉悶,不像是女子常見的清脆悅耳,此時說出一長段話就會注意到她發生時用的並不是嘴,而是腹語。
似乎注意到戲鶴打量她脖子的目光,紅蓋頭微微揚起,露出被透明絲線牢牢封死的嘴唇:“妹妹在想什麼?”
戲鶴不出聲,隻是伸出手指在銅鏡上點一點,指著的人正是戚煥。
他以恐懼為食,對於玩家的情緒極為敏銳,清楚的知道係統檢測沒有出故障,這人是真的心中毫無恐懼之意。
戲鶴很難不對他升起興趣——到底是莽撞愚蠢不知畏懼,還是對自己的實力自信到狂妄的地步?
“妹妹從未選過人,原來誌向遠大,今年才定下人選。”新娘咯咯咯笑起來,帶著燒灼痕跡的紅繡鞋向前邁出一步,“我這兒也有一個有宿緣的人選。”
她一說話,銅鏡又泛起水一樣的波紋,畫麵碎裂後,重新拚接成一個在村莊角落裡匆匆走過的人影。
戚煥從牆上翻下來,開始觀察這座衰敗的村莊。
天色陰沉,像是隨時會落下雨來,明明還處於盛夏,吹來的風卻透著絲絲縷縷的涼意。
村子裡說不上張燈結彩,隻是各處都高高掛起紅燈籠,各家各戶門上都有不知道是哪一年貼上的春聯,撕掉一小半,剩下的一些脫落,半卷著隨風在空中飄蕩。
等他繞到門前,村長已經進屋,不知是不是在搜尋失蹤的他們。
他們所在的院子門口貼著一對童男童女,童女被人撕掉大半,隻剩下個胖乎乎的男娃在門上,也不笑,皮膚白如紙,眼睛黑如墨,黑白對比的分外滲人,冷冷地盯著看過來外人。
村子裡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些老年人,眯著眼睛坐在門口仰頭曬太陽,不時交談兩句。
“滲人。”陳是難得開口,發現他隊友裡最大膽的田同都繃緊了。
戚煥避開路過封村民,注意力停留在各家各戶門前門後的鏡子上,回答得漫不經心:“現在還是安全的。”
“婚宴時間是黃昏六點,根據無限流副本的習慣,遊戲的難度隨著時間增長,初入副本,我們應該有兩個小時的安全活動時間。”孔冰解釋,“你們注意到還有個問題嗎?”
兩個隊友皺眉,一時半會兒沒有給出答案。
戚煥:“沒有女性。”
“就算村莊封閉落後,女性也是重要的勞動力,會出來洗衣打掃縫補下地,但是我們從村前繞到村尾,沒有見到一位女性村民。”
是女性都已經被殺死還是不允許女性踏出家門?
三人麵色凝重起來:這個副本卡帶封麵就暗示了冥婚主題,可見副本裡主流思想非常封建落後,極有可能出現拐賣婦女囚禁婦女虐殺女性之類的情節。
“媽的,紅衣女鬼本來就邪,不要說還是穿著紅嫁衣死的,再加上之前被拐賣過來虐待生子,肯定極度憎恨男性。”田同抓住桃木劍,“和這種女鬼結婚,十死無生!”
“站住!”戚煥突然出聲。
不等剩下三個人反應過來,他如箭一樣竄出去,一胳膊撈住路過的村民,直接把人拖到他們藏身的小巷子。
說出手時就出手,戚神這麼有正義感?
田同瞪大眼睛,被孔冰沒好氣一胳膊懟開。
“有點眼熟。”孔冰看著他身上和村民差不多的土氣衣服。
戚煥已經伸手掐住對方的下巴,把他的臉扭過來:“孫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