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不會是被妹妹吃了吧?”
玩家們竊竊私語起來。
戚煥抽出這份密封文件中的最後一些疊。
那是時間最早的一份手術同意書:黎夜同意在自己身上進行整容手術,不僅僅是曆史悠久的經典手術, 還包括一份最新研發的實驗性整容方式,即特殊菌種植入。
“這些真菌會在你的皮膚底下生長蔓延, 撐起乾癟的肌膚, 撫平皺紋,調節骨骼,會消耗多餘的脂肪, 保持苗條的曲線。”戚煥簡單讀上幾條非常誘人的承諾,“她確實是自願的。”
“一般人根本不會輕易答應, 這種聽上去就很恐怖的手術吧?難道真的是因為嫉妒處於娛樂圈的姐姐?”
有玩家嘀嘀咕咕顯然不太相信明麵上得出的結論。
戚煥沒說話,他也確實藏了一手——因為這一份送過來的快遞文件之中分明被小小的印上了熟悉的標記,玫瑰花簇擁著太陽的標記。
顯然,身為豔星的姐姐黎照也這一個神秘組織有關係,甚至委托這個組織為她帶來了妹妹的消息, 而妹妹,無論是後來的丈夫還是姐姐,都與這個組織有關, 或許也是在這個組織的授意接受這場手術, 深入神秘的生物科技公司。
戲鶴透過攝像頭凝視著, 如同無頭蒼蠅一樣胡亂尋找著突破口的玩家。
他看到了那個獨特的標記,也看完整個被翻出來的消息。
於是,他再次引導數據流, 不一會兒便深入生物科技公司的內部信息網, 從他們會儲存為電子的文件中發現玄機。
生物科技公司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美容方麵的公司, 旗下有數萬所美容診所於大型醫院, 同時也開展多項美容相關的實驗。
而在其中特洛伊黴菌,這是他們最偉大的一次發現。
正如資料中所說:“這是儲存並且轉移美麗的真菌,它可以以美人為原料去再造新的美人,當年的血腥瑪麗如果早早得到真菌,根本不需要用少女的血來保持青春容顏,她完全可以以真菌為媒介,無縫的將少女的美麗種植在自己身上。”
這就是黴菌的真正用法,對下層宣布可以維持他們的美麗而汲取他們的生命,對上層則將真菌的分泌物提取製作成永葆青春的藥劑。
宴會廳之中,不少人也都回憶起當時的光景。
“原來當年賣的最好的那一批藥劑,居然是從黎夜上身提取的,”某位富太太五官雍容,笑起來也大氣明麗,宛如盛開的牡丹,“要不是我們家老付厲害,我還不一定搶得到這批藥。”
“還是姐姐了解那批藥劑好,妹妹我晚了一步,也就勉勉強強拿到一瓶。”接話的女人容顏清麗,一垂眸之間,頗有我見猶憐之感。
隻是看到他們,就仿佛看到那無數個在各類娛樂圈活動中崛起的底層美人,那些美麗被以特殊的方式萃取,融合在他們身上,成為富人們最好的裝飾品和身份地位的展現。
其他人也不枉順手吹捧生物科技的老總:“也多虧您當時發現這款真菌,是美容產業跨時代的變化。”
“永葆青春,青春不老,這才是我輩所一直期待的。”
“沒有人可以拒絕特洛伊真菌,”生物科技的老總也順勢擴張自己的利益,“如果可以,我還希望我們培養真菌的範圍可以擴大。”
這樣一說,一下透露出他想要擴張自己公司勢力範圍的意思,倒是沒有多少人跟著接話。
戲鶴無聲的諷笑,將目光落回到正在直播的拍照環節。
妹妹的死因基本可以裁定,玩家們開始尋找屋內屬於姐姐的東西堆放在妹妹身邊。
這一招相當好用,參與的姐妹之情的妹妹遲緩腳步,沒有像之前那樣衝動的攻擊玩家。
又有玩家翻出姐姐之前的就診記錄:“這一位豔星一直以來都飽受心理疾病的折磨,或許是因為外界對她多有誤解,也或許是來自上層的壓力和壓榨,還有一些人堅信是童年時失去母親的經曆在她心底留下無法痊愈的傷疤。不過在最早的時候,在醫生的努力治療和各種新型藥劑的作用下,她始終保持正常的狀態。”
“直到妹妹的再次失蹤,黎照無法避免的陷入極端的抑鬱情緒之中,同時她開始幻想自己妹妹依然停在身邊,在對外表現上則是歇斯底裡的咆哮,崩潰,酗酒。這種精神上的崩潰,極大程度的影響她的日常工作,因此他的經紀人下定決心帶她去做當時剛剛興起的特殊療法。也就是現在已經被禁止的多巴胺衝擊療法,又稱快樂療法,這種療法失敗之後,導致她陷入無休止的愉快幻覺之中,所以醫生不得不再次對她進行了部分大腦皮層的切除。”
玩家把這一係列病例翻看完畢,又找到一些經紀人的留言,從勸解她從疾痛苦中走出來,再到強硬的帶人前往精神病院,再到強硬的決定使用高危療法,再到最後發現姐姐失蹤。
比起前麵真實的對話和交流,失蹤部分呼喚姐姐的話,在玩家眼裡看來非常虛假。
“不真實。”有人開口,“我願意相信是公司發現這棵搖錢樹,沒有辦法長青之後選擇更加快捷的獲取回報的方法。”
玩家中,開始有人歎氣。
戚煥則在搜尋完屋內之後找到了客廳裡正在播放廣告的全新投影的遙控器。
需要用遙控器控製的全新投影,在這個時代來講過於複古了,不過算是個好消息——在發現投放廣告的投影之後,玩家們就試圖快進廣告,多查看一些內容,隻是遲遲找不到控製的方法。
他在遙控器上不斷切換節目,終於停在一個有些模糊的低清綜藝采訪。
看下方綜藝的時間,那應該是姐姐失蹤前一個月時候進行的采訪。
采訪中坐在沙發上的姐姐依舊是濃妝豔抹,窈窕動人的身材顯露無疑,然而,某種攝人心魄的茫然停留在她的瞳孔。
她保持著一成不變的笑容,麻木而機械的回答著主持人的話,像是被人牢牢綁住手腳的傀儡,像是讓人隨意打扮的洋娃娃。
這種麻木一直持續著,直到主持人最後高高興興的問出一句話:“作為現在聲名鵲起的小花,您對於進入娛樂圈這些年有什麼感悟呢?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能和觀眾們分享一下嗎?”
眼裡一成不變的水一樣的茫然在刹那間被擊碎,一絲驚恐從她的眼底蔓延很快,就像火焰一樣燒遍整個瞳孔。
她幾次張嘴想要說話,又幾次閉上嘴,在主持人催促好幾次之後。
黎照終於能發出聲音,聲音低的像是在說悄悄話,卻又清晰的被話筒收錄進去:“小花?笑話。我們不過是為了彆人的欲望,不斷改變自己的美麗奢侈品罷了。”
恐怕到這一個時刻,黎照已經完全清楚自己要麵臨的結局。
坐在沙發上的黴菌人呆呆的望著眼前的錄像,下一秒放棄手中的衣裙,衝向這小小的全息投影。
玩家們都下意識後退一步,給她讓開道,同時手中捏緊各種各樣的道具,生怕這一位黴菌人突然發狂,開始攻擊玩家!
然而,黴菌人隻是跪在全息投影前,抬起頭,死死的盯著畫麵中正在說話的女人。
戚煥在全新投影停止之前點了重複播放,於是黴菌人一直癡癡的看著畫麵中的女人,直到談話再次來到結尾那一句話。
滴答。
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一滴眼淚落在地上,房間之中的厚厚的黴菌毯子也隨之發生變化,它們從中間開始枯萎消散,露出旗下被腐蝕到斑駁的地麵。
而一層又一層厚重的菌絲,也從正在行動的人形怪物身上落下。
她一點點剝去虛偽的屬於怪物的皮囊,露出真實的屬於人類的骨骼。
執念已經消散大半。
戚煥心想,又再推一把怪物自行消解的曆程:“那麼你還有什麼想要做的嗎?”
低沉的嘶啞聲音響起,似乎帶著幾分哽咽:“記住我們的名字,娛樂圈有太多漂亮的臉來來去去,我隻希望我們姐妹的名字能夠一直被人銘記。”
那原本還搖搖欲墜的人類骨骼轟然崩塌,墜落在地,很快就變成灰,風一吹就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或許這樣也是自由的結局。
戲鶴心想,他再次回顧經紀人給姐姐黎照失蹤前留下的那一連串信息。
經紀人發現姐姐失蹤的用詞很做作,甚至在24小時之後才知道,但是就像他們的大型經紀公司的一樣,每個人身上都有定位芯片反饋芯片來控製,不可能到現在才知道姐姐跑出去的,而且警方停止調查太快,可見公司從來就沒有在意過這個搖錢樹的失蹤。
這顯然是違反常理的——烏托邦的資本家們都恨不得敲骨吸髓,壓榨完人可以利用的每一點力量,對於一棵搖錢樹的失蹤,不可能如此平靜。
除非,這失蹤本就在他們的控製之下,也讓這棵搖錢樹發揮出最後一點作用。
戲鶴找到黎照失蹤前被經紀人帶走進行的一係列體檢資料,體檢項目眾多,並且進行的非常細致。
這一份體檢資料也被玩家們發現,很多人都已經預料到將會發生的事情。
“器官買賣。”戚煥還記得在第一輪結束休息期間和戲鶴閒聊時得知的處理欠債者屍體的方法,“在上麵那一群人中,有些人天然獲得的基因病意味著他們需要不斷的替換身體器官。”
這下不僅僅玩家們都有些感慨,來自貧民窟的彈幕也不乏憤慨。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被拐去做販賣器官的事情,我哥哥就是被人忽悠去少了一個腎。”
“少一個腎也不是不能長出來,最怕的是去做活體采割,活生生的切器官再長出來,過不了一兩年,整個人就廢了。”
“唉,我當年的女神,想不到最後也是這麼個下場。”
這些來自底層的憤怒和哀傷當然不會通過彈幕展現在宴會廳的眾人眼前。
“過一會也就是晚宴時間,不知道這一次的晚宴我們吃什麼?”畢先生伸出猩紅的舌頭舔舔嘴唇,反複已經沉醉於那感官的極樂之中,“我還記得上一次那一道美人菜。”
“美人為餡,”同樣有人回味著當年唇齒留香的口感,“比起器官買賣,有些人還是更適合更高端的處理方式。”
經曆過那一場饕餮盛宴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發出愉快的笑聲。
隻有那位新秀還有些茫然:“晚宴的食材……”
領著他進入這個會場的前輩,拍拍他的肩膀:“就是你想的那樣,美人舌,美人指,美人胸,美人腹,一般的人哪有機會一親芳澤?”
有人聽到他們這點對話,意味深長地笑笑,目光頭像,直播屏幕裡那間小屋,仿佛又回憶起當年風華絕代的豔星:“這可是當年開價最高的一道原料,如果不是後來廢了,烏托邦娛樂公司還舍不得拿出來。”
他似乎想起什麼,扭頭看向陪坐在一邊的總統:“話說回來,上次那場盛宴戲總統還缺席了。”
戲鶴將湧起的惡心感遮掩的天衣無縫:“畢竟那時候我還沒有這個資格。”
“哈哈哈哈,那現在戲總統肯定是夠格。”烏托邦軍火的人笑著回答。
如果不是戲鶴那時候向他們出賣了一個關鍵組織,他們也不會撐戲鶴一把讓對方有了如今的地位。
當然,首先拱衛傀儡上位的人也將從中攫取足夠多的利益。
戲鶴回以意味深長的笑容:“現在是,夠格了,今天的晚宴不會讓你們失望。”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
第87章 選秀(15)
在這個娛樂圈之中, 向上是富人馴養的畜牲供人食用,向下是發黴發臭的養料結局。
戲鶴心想,很快就看到眼前正在進行的直播調轉方向。
大部分玩家都被正在發生的事情吸引聚集在一起, 研究過去的故事,然而還有那麼一小撮屬於藍方陣營的玩家, 逐漸聚集在一起, 開始進行彆的工作。
活性尚存的黴菌被聚集在一起,在地上擺放成詭異的圖案,他們聚集在一起圍繞成圈, 同步雙手在胸前做出奇異扭曲的姿勢,開始大聲朗誦:“我們拜請無始無終之神, 血月之王,烏托邦的覆滅者,浴毒液而生者……”
隨著他們輕輕的念誦,這些黴菌散開始散發出不祥的血色光芒,某種力量在虛空之中被牽引鎖定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然後逐漸靠近。
“嗯?”坐在公屏前觀賞這一切的上流社會貴族們終於有人注意到這一幕,放下交疊的腿,上身前傾觀察這裡, “他們是在召喚□□的惡魔。”
明明是應該讓人懼怕的事情, 在他嘴裡卻說的輕描淡寫。
生物科技的人搖搖頭:“那位導演有點東西, 難怪那天他問我黴菌的來曆。”
“黴菌是惡魔的禮物,也是錨點的一種。讓黴菌在人體上生長,可以加固聯係, 配合上他們的呼喚, 可以讓惡魔降臨。”
“就知道不可能隻是一些鬼魂, 既然是恐怖綜藝第2輪了, 就應該放出一些真正厲害的角色。”畢先生笑起來,“且不說他們引不出那一位,就算引出那一位,率先吃的也是他們這些祭品。”
“哪裡會有莊園主殺死為他忠誠放牧的牧羊人呢?當然是先要吞噬那些圈子裡的牛羊。”
就是如此說,還是有一些人變了臉色。
生物科技的人繼續安撫:“為了讓惡魔降臨,要付出很多代價,之前有探索相關遺跡,就在昨天,探索領隊就受了很多傷,最輕也是手差點被砍斷。”
“所以,以他們的能力,絕無可能讓邪神降臨。”
戲鶴同樣點頭:“先生們,女士們,相信我這一次的選秀是通過特殊方式進行的,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會是安全的。”
更多的人也隨之安靜下來,恰好直播鏡頭再次轉向解決一樁心腹大患後高高興興開始拍照片,渾然不知危險即將降臨的其他選手。
有人不乏惡意的笑起來:“他們還不知道死到臨頭啊。”
選秀現場。
戚煥麵無表情的站在殘陽的血色下,風吹起他被水打濕的襯衫,露出如希臘雕塑般健美的身軀。
哢嚓,哢擦。
連續兩聲相機聲響起,屬於他的照片被拍完。
“好了。”戚煥起來,打算將地點讓給下一位選手。
“戚神,您不打算多拍幾張好看的?”迷弟湊上來詢問。
“不必。”他皺起眉看向遠處再次亮起來的全息投影。
戲鶴又來乾什麼?
可惜隨著亮起的全息投影出現的,並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某位神秘NPC,而是一個穿著的五顏六色如同開屏孔雀的老人:“你們真是讓我大吃一驚!”
糟老頭子導演拉長聲音,無比誇張的驚呼,伸出手指,在在座的每一個人麵前點一點:“恭喜你們在第2輪環節裡破解了最大的危機,也恭喜你們挖掘出這位豔星當年拍攝廣告之後所經曆的一切,你們挖掘了照片背後應有的故事,體會到應有的情緒之後,想必能夠做出最好的成果。”
他興奮的歡呼兩聲,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看全息投影裡的布置,他此時似乎是在自己的導演室中一邊觀看節目錄播的監控,一邊與他們對話,手中還拿著被卷起來的劇本,滿臉都是興奮的潮紅,繼續與他們對話:“在你們的努力下,我們的節目關注度又上升了三個百分點,尤其是在你們被黴菌追殺的那一段。”
他笑盈盈說出,讓玩家們都恨的牙癢癢的話,同時左手撥動自己麵前的光屏,很快就搜索到那一段時間的收入:“因為你們的努力成功取悅了那些偉大的尊貴的觀眾,他們賜下眾多道具去輔助你們通關,當然也讓我們節目組有了相當好的收成。”
有玩家忍不住吐槽:“輔助,說阻礙還差不多吧。”
他聲音不敢太大,但和所有人一樣也充滿怨念的,恨不得弄死這個導演的目光看向投影。
可惜,隻是個投影,不能夠讓這個導演閉上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偏偏就在這個時刻,好像有人聽到了他們的心聲——一個穿著黑衣,戴著黑色兜帽,完全看不見臉的人影出現在導演身後。
他來的是如此的安靜,甚至導演心中完全沒有升起警惕之心。
下一秒,這位突然出現的人影舉起胳膊,手上拿著一把碩大的斧頭,當著所有人的麵通過全息投影一把砍下了導演的頭!
染著五彩斑斕頭發的頭顱。高高的飛起建起無數鮮血,導演話音還沒有落下,就隻聽見頭顱砸在地板上,重重的咚咚聲。
靠在椅子上的身體失去控製,無力的滾落下來,手中的劇本散落一地。
戚煥眼尖,在劇本散落的時候,快速讀出了劇本上幾個關鍵詞。
恐怖、折磨、三輪、短時間……
最重要的還是右下角製作者的一個小小署名——今夕。
他們組織某位神秘資助者的名字。
然而全息投影的攝像頭很快被人移動轉移到自己臉上。
遮擋住自己麵目的神秘襲擊者說話也是使用特殊的變音器,一開口就極為嘶啞難聽。
“我們來了,我們將見證一切,我們將征服一切,愚蠢懦弱渺小的人類,請你們接受惡魔的統治。”
宣告完畢之後,他一把關掉全息投影。
玩家:……
就算他們經曆過不少大風大浪,見到這種急轉直下的情況,還是有些愣神——
什麼?我們難道不是處於一個高科技賽博朋克世界嗎?怎麼突然之間又是惡魔又是□□的!
這明明是一個選秀的娛樂圈劇本,我們卻要解謎,現在眼見著還要經曆大逃殺,係統標簽誤我!
那個導演就這樣啪的一下死了。話說惡魔進攻的是我們這個節目還是整個世界?是不是現在不用走選修路程了?
無數疑問,無數驚訝,無數粗口都在玩家的嘴裡即將吐出。
戚煥比他們更幸運,因為就在這情況急轉直下突然反轉的時刻,他手上的光腦突然亮了一亮。
這一款極為昂貴的光腦在選秀的大部分時間裡都是被強製關閉,避免影響到他們選秀的公平性的,但是在發生意外之時,也被某位NPC啟動。
官腦自帶的局部小型全息投影打開,一個隻有5厘米左右高的小小戲鶴出現在他的腕表上。
“現在是什麼情況?”戚煥低聲問,莫名的他的心情安定許多。
戲鶴:“你們之中有一些選手召喚出惡魔,大概因為,他們擁有和你們完全不一樣的任務。”
戚煥瞬間就想起在陣營之下多出來的勢力標簽:“他們是□□徒?”
戲鶴微微挑眉似乎很驚訝,他一下子就發現關鍵點:“是的,現在節目正在遭受攻擊,烏托邦已經派出武裝力量解決此事,還請你們多堅持一會兒。”
下一秒他的全息投影消散在原地,隻留下一群麵麵相覷的玩家。
宴會廳之中,戲鶴喝一口紅酒,嘴角的笑意沒有落下。
這一波下來玩家們統一給他供給了十到二十點恐懼值,至於戚煥,算了吧,他早就習慣對方心堅似鐵,對此沒抱什麼希望。
更有趣的還是現在的宴會廳之中,伴隨著玩家直播間裡突然發生意外,宴會廳之中也同步響起震耳欲聾的警報。
紅色的光束閃爍著,各處的音響開始發出警報聲:“警告!警告!□□入侵中!□□入侵中!”
大部分人都在這樣的噪音和閃爍的紅光下不動如山,隻有一小部剛剛踏入這個名利場的人,倉皇失措的站起身,甚至帶倒了宴會廳上的椅子。
“□□也入侵我們這裡?不是說更換的二代係統可以繳械,沒有人可以帶著武器進入天空島宴會廳!”更是有人驚恐萬狀的直呼著。
他們恐懼的神色沒有停留太久,尤其是在觸碰到更為老成的同伴們眼底的戲謔之情後。
“安靜吧,”畢先生開口,“一群膽小鬼們,收起你們臉上恐懼失措的表情,我們這裡絕對安全,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突破它的保護,尤其是區區□□徒。”
更多知道真相的傳承已久的大家族跟著一起笑起來。
戲鶴站起身,略帶幾分歉意的像驚慌失措的幾人彎腰:“不好意思,這是這次選秀總導演安排的一點小小的增加氣氛的環節,此時響起的警報和光,並不是我們眾所周知的徹底警報,而是為了迎合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進行的一些操作。”
本就剛剛踏入名利場,還在被人以土老帽之類的蔑稱戲耍的幾人訕訕點頭坐下,眼底不約而同的泄露出一絲憤恨。
然而大部分人卻很滿意這一次的行動——有的人為此驚慌失措,不是更能襯托出他們的氣定神閒嗎?
畢先生心想,目光直勾勾的看向正在舉行儀式的□□徒:“說起來還真是有天賦啊……不知道……”
第88章 選秀(16)
當水麵泛起波濤, 當天空泛起血色,某些東西已經悄無聲息入住此處。
隔著高樓大廈的窗戶,他看見附近的樓上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黑衣人, 他們披著鬥篷,手指在胸前彎曲成奇異的符號, 似乎在低聲嘟囔著凡人難以聽清的囈語, 一陣又一陣的嗡嗡聲在他們耳邊響起。
戚煥開始覺得暈眩。
他迅速的判斷出這是精神層麵的攻擊,使用起道具。
在道具的作用下,無形的屏障展開, 一切喧囂波動與他們隔絕。
然而,精神上的影響隻是這次襲擊的一小部分, 更多的攻擊則來自於肉身。
一團又一團黑色的帶著火焰燃燒的影子出現在門外,形似牛角彎曲的犄角代表他們的身份——惡魔。
係統麵板隨著副本的發展彈出新的任務——
【有人在此處召喚惡魔,來自另一個維度的生物被這裡的靈魂所吸引前來此方,你們是他們的第一個獵物……】
【任務:突破召喚陣,解決惡魔】
在任務出現的同時, 那些生物已經大肆闖入屋內,他們的蹄子踩過地板,發出隆隆的聲音, 所過之處, 有黑紫色的火焰燃燒, 隻是靠近都有靈魂被灼燒的感覺。
站在門口的玩家幾乎是猝不及防就被告狀的惡魔舉起,來不及反抗,他的身體就像遇到太陽的雪一樣, 融化成一灘蠟一樣的物質, 隻有一顆又一顆尚且還在起伏收縮的內臟滾落下來, 被那人形的怪物張口一吸, 吞入腹中。
這些怪物都喜歡吞噬內臟。
戚煥心想,下意識將它和戲鶴。有意無意提到的富人們身上常見的基因病聯係在一起。
思考的同時,他也已經拔刀出鞘,伴隨著一道又一道寒光閃爍,便是氣勢洶洶的惡魔軍團,也不得不在他的刀鋒下退居一寸之外。
其他玩家也陸陸續續反映出來,拿出手中的強力防護道具,一同維護住這片小小的屋子。
迷弟氣喘籲籲,愁的要死:“僅僅這個樣子是不行的吧。我們隻防禦卻找不到對方的弱點,那邊過來救我們的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靠!”
他語氣焦急,眼睜睜看著有人在和惡魔廝打的時候,一招不慎再次被惡魔抓住,隨意的捏成肉醬。
戚煥皺眉:“有□□徒在這場選秀之中舉行召喚惡魔的儀式。”
“□□徒在哪裡?”
“他應該是我們這些選手中的一位,以此處為錨點才能夠牽引那麼多惡魔來到這裡。”他回答,目光冷然,不斷回顧著屋子裡麵那些玩家的動向,“有的人的視力是烏托邦,那麼他們所屬的勢力多半是□□徒……他們從一開始加入選秀的目的,就是為了以選秀這個平台來召喚。”
戚煥大腦飛快轉動:“召喚所必需要的條件是有哪些?需要祭品,需要更多的關注度……他們不在第一輪召喚,是因為人不夠還是因為……”
一道閃電劃過他混亂的思緒,將真相照亮的極為明朗。
戚煥抽回刀,折身向樓上衝去。
因為他退出戰鬥,玩家的防線有一瞬間差點被擊潰,好在有同樣是紅方陣營的人,知道他的分析,早早做好準備,拚儘全力頂上。
而戚煥,則根據記憶裡那幾人失蹤的方位衝向二樓。
果然,這裡早早的布下一個召喚陣,讓人作嘔的邪惡氣息在陣內的黑洞中不斷散發而出。
而負責召喚的另外幾人已經失血過多,躺在一邊,生死不知。
在這召喚陣的邊緣,戚煥還依稀看見了這室內最多的東西——黴菌。
這些黴菌,可以作為惡魔被召喚到現實的錨點。
戚煥皺眉,戴上特製的免疫術法的手套,立刻將黴菌抽出。
脆弱的召喚陣不甘的吞吐片刻,如同流沙一般退散了。
他鬆口氣,無意識揉搓著手中的黴菌——這些東西能夠作為連接連接的橋梁,意味著它們身上本來就有惡魔留下的印記。
但是另一方麵,這些黴菌又是烏托邦的大資本公司的產品。
難道說,這些高科技公司本身就與惡魔有聯係?
偏偏此刻,一直默不作聲的係統再次閃光——
【恭喜您收獲關鍵物品,黎明的遺物——特洛伊菌。】
黎明二字之下是屬於他們組織的刀劍拱衛黎明的標誌。
除此之外,則是任務成功的提示音。
他們的整個小樓之中,突然響起一陣歡快愉悅的音樂聲,與此同時,正打算發動襲擊的惡魔們,都開始發出驚恐萬狀的尖叫,他們的身軀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的抹去,就像是擦去白紙上的一塊鉛筆印一樣輕而易舉,逐漸消散在半空之中。
隻有為首的,最為強壯的帶領他的族人們與玩家對抗的那隻惡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玩家們立刻一擁而上,以各種道具困住這隻惡魔就要將其殺死。
“刀下留人!”一聲驚恐的尖叫打斷他們的工作。
一個五顏六色到辣眼睛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正是這一個恐怖選秀遊戲的神奇導演。
明明半個小時前他還在全息投影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邪惡的□□徒一刀砍下了頭顱,但是這一刻他又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曲線在眾人麵前,還是一樣的不著調,一樣的拉儘仇恨值。
“大家都冷靜一下哈哈哈哈哈,”老頭子笑眯眯拽一拽他被綁成蝴蝶結的胡子,“隻是一個遊戲,大家火氣不要這麼旺!”
迷弟:……
“這是惡魔入侵!我們必須要殺死惡魔!”
導演趕緊搖頭:“沒有惡魔這件事情大家不是很清楚嗎?這隻是我們恐怖遊戲中的一個小小環節!”
“導演你不是死了嗎?現在是你留下的人工智能?”有玩家已經逐漸清醒過來,被自己的猜測氣的跳腳,壓抑著憤怒詢問。
“都說了隻是一個小小的環節,”導演笑得極為得意,“看到我被砍頭你們都懵了嗎?這就是我們要的節目效果!這些惡魔和□□徒大部分都是我們邀請的工作人員。”
他說這一邊的惡魔之手也終於被人鬆開控製空出雙手,摘下頭罩,那是一個很正常的平平無奇到放在街上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正常人的臉。
“而且你們完全可以放心,之前死去的人都還活著,”他拍拍手,之前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撕開身體露出內臟的玩家摸著腦袋走過來。
他的全息投影極其細膩,清晰的表現出了他臉上的抱歉:“哈哈哈哈,我當時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結果一醒過來,誒嘿,一點事沒有。”
不僅僅是他,在剛剛那場針對惡魔的抵禦大戰之中死去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出現在投影中,身體活蹦亂跳。
戚煥沉著臉拿著菌絲走下來:“這些人都好解釋,沒準是你們特意製造過他們的全息投影,問題在於剛剛那些我們可以直接接觸到的惡魔總不是全息投影了吧,它們怎麼會突然消失的這麼徹底?”
導演:“所以我要感謝這一次劇本的編寫者,他可真是一個天才的編劇,玩弄人心的天才。”
他伸出手指搖搖:“你怎麼這麼確定我們是全息投影在和你講話?而不是在我們眼裡,你們正處於電子世界之中呢。”
導演笑了:“現在請各位玩家跟我做出這個手勢,正式啟動我們的退出程序。”
“從一開始你們的選秀就是在你們把精神上傳到特地為你們構築的全新世界之中開始的。”
戚煥:……
他知道編寫這一個劇本的是他們組織的最大投資人今夕,但如今看來,這人的行為作風倒是頗有某位神秘NPC的風範。
他和其他玩家一樣,跟著做出登出手勢,眼前很快彈出窗口。
【選手085號即將登出選秀100世界,是否確認?】
戚煥確認登出。
他的眼前先是一黑,好像靈魂再次被人塞回軀殼一樣,沉重至極,而這樣沉重的身體正浸沒在溫柔的水中。
漸漸地他耳邊響起推出維生艙的提示音,那些溫暖的水從他身體上褪去,眼前再次變得明亮。
他站起身,從維生艙中走出來,舉目四望,發現四周都是棺材一樣密密麻麻擺著的維生艙,一個又一個玩家陸陸續續的被喚醒,從全息事件裡登出。
導演囂張的聲音從房間的喇叭裡傳出:“我親愛的選手們,正如你們所見,雖然我們是一場恐怖向的選秀,但我們會保證每一名選手的生命安全,你們的一切經曆都是在全息虛擬世界裡完成的。”
同步證明導演的說法的,還有他們的係統麵板,原本顯示已經隻剩下23:18的陣營人數彈跳一下,再次恢複到他們剛剛進入係統時的50:50。
無人傷亡。
導演還在喋喋不休:“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你們不會還有人像幼崽一樣,堅信這個世界上存在鬼魂?存在瘋狂科學家培育出的菌絲?存在惡魔吧?”
戚煥:不,我們隻是被無限流係統背刺成習慣,但沒想到還有這種方式的背刺。
宴會廳之中。
在這句話被導演說出來之後,全場都傳來快活的笑聲。
某一位新秀更是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一邊瘋狂拍著桌子,一邊擦去眼角的淚花:“不會吧,不會吧,真的有人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惡魔?”
他說的很歡樂,卻注意到周圍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新秀:?
他茫然的四處對視。
戲鶴笑眯眯對他舉起酒杯:“您對這個世界有獨到的理解。”
第89章 選秀(17)
“正常年輕人對這個世界總是有些天真。”引他進入此處的老前輩笑笑, 轉頭看向那邊的生物公司,“聽說您前些日子也派出一些人員前往烏托邦外的荒蕪之地探索,他們私下裡還有一個兼職。”
新秀瞪大眼睛。
生物科技公司的老總點頭:“兼職, 兼職做□□徒的主教。”
新秀失去表情控製能力,嘴巴無意識張成o型。
“畢竟底層信徒很好掌控, 而下麵那些貧民窟裡的家夥, 也需要一個渠道來讓他們信仰。”
助理正替戲鶴倒酒,他的手微微顫抖。
戲鶴輕輕的摁住他的手背,以作安撫。
倒是軍方派過來的公子哥, 這會有些不爽對方出儘風頭,湊過來對戲鶴說:“戲總統, 你這次辦的這個選秀節目就不太公平,我們手底下那群黎明的家夥都沒有像□□徒那樣有機會出來。”
戲鶴:“這種小活動哪裡勞的駕得了你們黎明出來呢?”
他回答著,看著正在高談闊論的諸位,發現這些人身上都有個共同點:他們都自以為是神明的牧羊人,替祂放牧羊群。
至於那些□□, 那些雇傭兵,那些努力聚集起來的組織,對他們而言, 也不過是讓這些不安分的黑羊稍稍安靜一會的手段罷了。
戲鶴再次在心底冷笑。
談笑間, 助理也將他之前詢問那幾位家大業大的財閥的回複帶來:“他們同意了您這一次有意思的建議, 反正隻是玩一玩罷了,畢竟那一位是真的很希望看見眼前這一幕。”
“那麼就交給你去辦吧。”戲鶴隨意的往酒杯裡加入冰塊,陰影處窺視著正在浩浩光明之下歡歌笑語的眾人, “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對嗎。”
助理伸出左手, 在胸前比了個手勢, 低頭鞠躬,轉身離開。
沒有人會注意這麼個小助理的退場,他們再次把目光投向光屏。
這些被戲耍一遍的玩家們不約而同的暴躁調腳,順便叫醒因為過早淘汰,所以還沉淪在無止境的噩夢中的玩家。
而導演又陰魂不散的出現在他們麵前:“當然我們第2輪還是要符合主題的,我已經看了大家拍下的照片,但是這還不夠,係統已經自動根據你們在房間裡的出色表現,為你們拍下大量珍貴照片。”
一張又一張照片被全息投影展現在所有人麵前——全部是他們在麵對黴菌人時或驚恐或猙獰的表情。
戚煥:……
這一刻,他終於想起最開始在進入這一輪之前戲鶴的提醒,一個優秀的廣告明星,在任何時刻都要做好表情管理,360度無死角的展現優雅得體。
果然,除了之前在黴菌人時候的分數,他們在整個過程中露出的醜照都被打上分數一一統計進入他們的積分。
導演滿臉寫著你來打我呀,極為得瑟的站在眾人的積分榜單麵前,頂著不少人怨念的目光宣布今天晚上的工作:“很遺憾,你們接下來隻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在那之後所有人都需要登上舞台進行公演——當然,因為你們這一次表情管理做的不夠過關,接下來的舞台表演之中,還會增加一些新的難度——這些惡魔還是會乾擾你們的表演,而你們彼此之間也具有競爭關係。”
“不僅僅是舞台上的競爭,還有舞台之下,在進入全息世界,準備開始舞台的一小時之內,你們可以以任何方式處理掉你們的對手。”導演嘎嘎嘎笑起來,“多麼美好啊,鮮血暴力屍山血海,真正的舞者就應該以其他舞者為踏腳石登上王座!”
他手舞足蹈著關閉了全息投影。
玩家氛圍卻陡然凝重起來。
最開始和戚煥分到一起的隊長看他一眼:“我現在隻想知道殺掉合作的隊友之後,三個人跳舞是不是也沒有關係?我們的對手到底是不同陣營還是不同團隊組織?”
戚煥:“進去動手就知道了。”
明明是一個團隊,還沒有開始表演火藥味就已經燃燒起來。
“不管怎樣,裡麵隻是一個全息投影,那我必然是要拚儘全力。”隊長放出狠話。
他在清醒之後也明白了自己上一次失敗的根源——對於這個特殊的事件,了解不夠,太過托大,正是因為處於全息投影之中,他的□□不受損傷,所以道具根本不會被激發,這一次已經知道是全息投影,他自然會挑選出更加適合的道具,幫助他戰勝對手。
在這短短半小時之內,不僅他們這裡燃燒起火藥味,各邊陣營也陷入激烈的討論聲中。
像是不同勢力之間已經暴露的□□徒,在藍方陣營裡麵也備受指責:
【我就想知道那些已經有□□徒勢力的玩家,這一次應該不用搞事吧,你們站的是惡魔,要殺了其他人還是和我們團隊好好跳舞?】
【除了□□徒,還有彆的特殊勢力嗎,我就是一個烏托邦的,我不想跟隨時會背刺我的同伴合作。】
當然也有討論接下來行動方針的:
【現在人數比又回到50:50,每個人都能夠得分,最好還是可以在接下來進入全息投影的時候,讓對方失去一部分人員,這樣子必然能夠在總分上達到優勢】
【最好的辦法是我們直接在團內動手,到時候把紅方陣營全部清除,隻剩下我們藍方最好】
戚煥也在旁觀著他們陣營內部的討論。
他們大部分也支持儘快處理掉藍方陣營的人保證人數占優勢的基本方針。
然而,在藍方陣營裡隱而不出的特殊勢力也在係統麵板裡多出一個獨立的群聊。
第一個發言的人語氣還有點驚慌:【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勢力的標誌變了?之前的刀劍已經消失,現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玫瑰花,太陽與玫瑰的組合成為我們新的標誌。】
【我們的勢力發生什麼事情被人合並了?】
戚煥思考片刻,正打算發出,他已經看到過類似標記的信息,就發現在群聊裡突然出現一行紅色的字跡——那是來自於係統的發言,轉達的主要是他們組織向他們發布的新任務。
與此同時,每個人的係統麵板上都多出一張地圖,在幾個尤為重要的關卡處被人有意標紅。
短暫的半小時休息結束。
所有玩家都跟隨著係統的引導,再次躺進維生倉中,在那裡他們的大腦信號將會被捕捉,將他們引入專門為選秀置頂的全息世界之中。
然而,維生倉並沒有按照玩家所猜測的那樣運作。
充滿催眠效果的氣體,無聲無息的釋放在其中,逐漸從下而上地布滿玩家全身,使他們陷入安靜的長眠之中。
之後,地板開始移動,像履帶一樣將一個又一個棺材似的維生倉投入下方的房間,巨大的機械手夾起一個又一個棺材,將外殼打開,露出裡麵沉眠的□□,將人體擺放在準備好的化妝間的椅子上。
這一次,等待他們的不是全息世界,而是真實的現實。
然而,玩家們都將對此一無所知——他們隻會因為自以為是全新世界,而變得更加廣泛,更加無所顧忌,更加不擇手段。
屏幕上靜靜的播放著精心策劃的這一幕。
畢先生心滿意足,這一次的選秀幾乎每一點都踩在他的口味上,讓他時不時發出滿足的喟歎,就連桌上的珍饈對比起來都失去幾分光彩。
“我幾乎是迫不及待想看獲勝者,在被告知一切都是真實時候的表情了。”
“人們可以在遊戲裡隨意地輕賤生命,卻不能夠在現實裡突破這一層枷鎖,如此虛偽,我們卻可以讓他們見到真實。”
“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裡,他們會成為最好的食材,用於供奉我們偉大的主!”
戲鶴在狂熱的人群中微微笑著:是啊,在今天這個偉大的日子裡,一切都將走向終結。
在烏托邦天空島的某一層,戚煥睜開眼睛,屬於迷藥的氣息,還殘留在他的體表,帶來甜膩的香氣,可惜這香氣很快就被道具隔絕,使它不再對玩家產生絲毫影響。
他站起身,左右扭了一下脖子活動起渾身上下的關節,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經被附著上一層特殊的外骨骼——這是賽博朋克世界裡最常見的戰鬥道具。
同樣已經被準備好武裝的另外幾位玩家,還處於昏迷狀態,但是他們的眼珠已經開始移動,正在逐漸掙紮著從昏迷中蘇醒。
戚煥觀察著四周,頭頂上的監控依舊注視著這一片天地,卻沒有對他身上佩戴的任何危險產品發出警報。
戚煥在左耳的耳機上輕輕一點,一張地圖投影在他麵前,正是將這天空島的構造一覽無餘的呈現在他麵前。
“戚先生,很高興再次與你合作,”戲鶴早就錄好的聲音傳出,語氣平淡無波,“在天空之島的各處已經被準備好,各式各樣的武器作為你們的補給,請儘情的使用,不必擔心會被天空之島的防禦係統所發現——畢竟,為了100%的利益,資本家可以出賣絞斷他們脖子的繩索。”
“合成的全息視頻會迷惑那些人十分鐘左右,這是你們攻上那個紙醉金迷的世界唯一的機會。”
“請讓我看看,真正的黎明的力量吧。”
係統麵板同時出現在戚煥麵前,新的任務已經悄然展開。
【來自委托人戲鶴的新任務:天空島的黎明,是否接受?】
第90章 選秀(18)
“先生們, ”生物科技的領頭人,突然站起身來輕輕擊掌,“今天這一場遊戲遠遠不止到此為止。”
這話說的有意思, 大部分人的目光被他吸引走。
戲鶴正等著劇本推向高潮的前奏,此時也是第一個抬頭去看光屏——一個全新的直播間, 在對方的操縱下顯露出來。
正是導演的監控室。
導演此時正百無聊賴的玩著自己梳成長馬尾的七彩辮子, 唉聲歎氣:“距離這些選手醒來還有起碼十分鐘,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血腥驚恐激烈的一幕!啊!美好的藝術總需要付出一些代價,包括操縱者的耐心……”
他嘟嘟囔囔:“以前這個環節總是扭扭捏捏, 大家殺的不爽快,甚至還有聯合起來衝節目組的, 這一次前麵先降低警惕來個預演之後,總會有放得開的選手。”
光屏之外,有觀眾忍不住吐槽:“老瘋子。”
“這話說的可不對,至少這位老瘋子給我們帶來了不少的快樂,不是嗎?”生物科技的領頭人笑眯眯說, 引著攝像頭,轉向監控室的入口。
這間監控室並不奢華,甚至稱得上狹小, 甚至隻有一項狹窄的小門通向外麵——而現在那像狹窄的門外已經站著一名裹著黑色長袍的男人, 他胸口如同心臟一般的鮮紅標誌暗示著他正是一名邪/教徒。
他信奉著古老的惡魔, 而現在也是秉持著惡魔的意誌來辭履行他的責任。
導演向那個演員看了一眼,從桌子旁邊拿起打印好的劇本:“又來了?上一次就說你們得把台詞記得清楚一點,不要到時候磕磕絆絆的, 這樣怎麼能夠讓我們的客人, 我們的觀眾快樂呢?”
教徒沒有回話, 沉默而緩慢的走向導演身後, 刺耳的滑動聲,隨著他的腳步響起。
導演一眼就看到被拖在地上的長長的巨大的斧頭。
這一次道具組確實下了本錢,找到了這麼複古這麼優秀的材料,下一次可以多給他們發一點獎金,尤其是在這一場選秀結束,他功成名就之後。
就在他毫無防備心的低頭看著斧頭的時候,教徒已經站在他身後,突然猛的提起斧頭!
他的力量極大,動作極快,那鋒利的斧頭頃刻之間變調轉方向,以鋒利的刀口狠狠的砍向導演的脖子!
導演驚恐萬狀的尖叫一聲下意識向後仰頭,然而他的速度終究不如這驚天一擊——鮮血噴湧而出,頃刻之間,血柱便衝上天花板,將整個房間染滿鮮血。
教徒冷漠的甩一甩骨頭上的鮮血,衣袖飄起,露出帶著淡淡傷痕的手臂,轉身離開這一片殺人慘案的現場。
光屏之外的盛宴上,觀眾們一片嘩然,緊接著便是興奮的叫好!
戲鶴輕輕歎息的聲音,在這一片叫好聲中顯得格外突兀:“玩弄彆人的人,終有一日也將成為彆人玩弄的對象。”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然而原本滿麵歡笑的接受著全場喝彩的生物科技的領頭人,臉上的笑容卻在這句話落地之時收斂起來。
他停止鼓掌的動作,收斂笑容,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的戲鶴。
宴會中歡快的氣氛,陡然冷靜下來,不少人不明所以地左右打量著這位傀儡總統和目前勢頭正盛的財閥。
戲鶴似乎有些詫異,站起來,姿態依舊是恭順謙和的:“您……”
“戲總統,”生物科技的人慢條斯理卷起袖口,露出的皮膚年輕細嫩,不知道浸透了多少人的鮮血,“聽說你應該是戲家的私生子?”
這句話顯然十分冒犯。
一力幫助他登頂的武器商已經開始皺眉。
戲鶴點頭:“我確實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私生子。”
“私生子好歹還是我們這裡的人,”對方搖搖頭,打了個響指,麵前的光屏上不再是導演的直播間,而是另外一份當年的視頻。
視頻裡是年輕而滿身血腥氣的男人皺著粗粗的眉頭,略有些不爽的看著麵前的合約:“拜托,扮演總統是這麼危險的一件事情,你們好歹給多一點的報酬,像我這樣天生被賦予演員天賦的雇傭兵。”
他說著又隨意的在臉上一揉捏,很快五官就逐漸變形成為大家熟悉的眉眼謙和而恭敬的總統形象,就連吊兒郎當的氣質也改變了——他變得吐詞優美,行為優雅。
全場安靜下來,不少人都開始隱晦的打量著,此時還站在場中的戲鶴。
這位戲總統,在剛剛上任後不久,確實是生過一場重病,但很快就再次痊愈,出現在人前。
這背後當然有不少家猜測,是不是人已經死完之後找了替身之類的——但是奈何對方背後有足夠暴力勢力支持,又和多家財閥交好,遊走於各方之間,遊刃有餘,也就穩固了地位。
然而現在卻有人直接把對方的假麵揭下來,這明顯是要撕破臉皮的樣子!
其中武器商的表情更是鐵青:生物科技這一次的矛頭哪裡是指向總統!根本就是指向總統背後的他們!
他們當然無所謂戲鶴是不是最開始捧上位的那個傀儡,甚至可以說現在這個戲鶴比之前更好——有一個巨大的把柄在他們手裡,比那一條扶上位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會反咬的狗好的多。
然而,在武器商翻臉之前,戲鶴卻又輕又柔的笑起來,原本所有的恭順,所有的克己慎重都從他的臉上褪去。
他的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連帶著微微彎曲的腰背也挺的筆直,某種難以言說的狂妄與傲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在座的所有賓客們都下意識皺眉,同時心底生出不好的預感。
不僅僅是生物科技的領頭人,一直坐在戲鶴身後的武器商也謹慎地繃緊身體,將手放在暗處準備好的武器上。
然後他這一伸手卻摸了個空。
他早就準備好的武器,不知何時已經被人取走,一個以販賣武器為生,絕不缺少個是秘密武器的人此刻卻被人剪去利爪!
“你!”陸陸續續有人發出憤怒而緊張的聲音——他們無一例外發現自己身上本來可以違規攜帶的武器,已經被人悄無聲息取走。
是什麼時候?
在他們縱情宴飲的時候?還是在那些服務生上來下去的時候?
驚疑不定的心情,在宴會之中傳遞,而站在中心,氣勢壓倒一切的戲鶴則是慢慢地拍拍手掌。
伴隨著擊掌的聲音,他們又一次聽到上餐的餐車輪子咕嚕嚕滾過光潔的地板。
“各位女士們先生們,我早就說過,今天將會給你們帶來一場印象深刻此生難忘的宴會,有不少人很早之前就在詢問我晚宴的菜色會是什麼,”戲鶴隨性的坐在餐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每一個人臉上掛著誇張的笑容,“而現在你們將會見證,見證著前所未有的偉大宴會。”
這裡絕大多數從一出生就沒有經曆過任何競爭,完全是憑借著優秀的投胎技術享有如今的地位,又在強大的天空之島的防護和階級地位差極其明顯的社會體製下擁有一切,麵對突如其來的危險,大部分人在狂怒之後就隻剩下瑟瑟發抖——這種瑟瑟發抖的恐懼,在他們看清被餐車五花大板推來的所謂菜色的時候攀升到巔峰。
被綁上來的是一個又一個人,不是他們經常在此類宴會裡看到的驚恐而膽怯的普通民眾,而是同樣驚恐同樣麵色大變的他們家裡的長輩。
所有的財閥,所有的精英,在此刻,他們被共聚一堂享受的卻不是盛宴——而是作為盛宴上的一道菜色。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敢!怎麼能夠把我們獻給那位偉大的存在!”終於有人驚恐萬分的大喊。
“什麼叫做獻給那位偉大存在?現在總統是打算叛變嗎?”那位新貴一臉茫然的跟著嘶吼。
總統,叛變?
戲鶴幾乎要為這矛盾的一幕笑出聲,而負責推上餐車的,他的助理也在此刻走到他身邊,緩緩佩戴上屬於自己的勳章,同時左手舉起那個大家熟悉的符號。
他低聲開口:“或者說隻是總統拿回他應該有的權柄,拿回作為我們的主教應該有的權柄!”
“□□徒?”新貴不可思議地看向生物科技。
生物科技的領頭人幾乎要暴躁跳腳:“我他媽手下就沒有這麼個人!”
他說:“再說獻祭這件事情本來不應該是那些平民的事情嗎?憑什麼要勞動我們?”
“就是就是!”新貴不敢衝上去和反叛者搏鬥,但跟著說幾句話還是敢的,一邊點頭,一邊也鼓起勇氣怒斥戲鶴,“怎麼會有人願意給惡魔當狗!好歹不管怎樣,你也爬上了我們的階層,為什麼要站在那些低賤之人身邊!”
他這話一出,卻沒有得到彆人的讚賞,就連生物科技的領頭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頗有些咬牙切齒。
戲鶴再次被這漂亮的背刺一幕逗笑:“當狗?怎麼說也不是我一個人先乾這件事吧?”
他的手伸向自己平平無奇隻能稱得上清秀的眉眼,緊接著伴隨麵具脫離的滋拉聲,一張堪稱人間絕色的臉,出現在眾人麵前。
所有參與過上一場獻祭的盛宴的人都瞪大眼睛,腦海裡浮現出一張同樣漂亮到過分的臉——
戲鶴,上一代秀皇,也是上一次被他們獻祭給那一位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