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警惕性,他和戚煥走在同一條線上,壓低聲音,避開鏡頭,幾乎咬著耳朵詢問:“你們節目真的沒有做什麼不應該做的特彆環節嗎?”
戚煥利落回答,目光盯著一馬當先衝在前麵的戲鶴的背影:“沒有,我什麼也不知道。”
偏偏就在他們靠近的時候,評論家先生臉上露出一絲震驚,幾乎是立刻推開玻璃反過來遊向遠方。
然而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一隻長滿瘤子和鱗片的帶噗的爪子突兀的出現,穿過了他的身體。
下一秒,這幾乎讓人覺得是幻覺的爪子瞬間消失,隻有從人體上撕碎的手臂漂浮過來,伴隨著噴湧而出的血液,染紅玻璃麵前的大片海水。
“下潛……是那個怪物!”一直都有些精神恍惚的打字員突然尖叫起來。
編輯也很緊張:“你們不覺得這個怪物像是涅墨西斯!”
涅墨西斯,恰好就是在那本短篇小說中最終怪物的名字。
作家擰起眉頭,拉下臉,明顯有些憤怒的轉頭對著戚煥說:“你們綜藝我是信任的,你們從來沒有做過整蠱嘉賓的事情,難道說現在這麼大一個綜藝也要違背傳統,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博得關注嗎?”
戚煥趕緊搖頭:“我們綜藝絕對沒有做這種事情的計劃,這根本不在我們的劇本裡!”
編輯拉住越來越憤怒的作家,提出新的可能:“也有可能是開發商自作主張。”
“哼。”作家雙手環胸,後退了一步,做出不合作的樣子。
他伸出一根食指點點地麵,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和強硬做派:“不管是誰自作主張,我現在拒絕繼續參加節目的直播,把這種恐怖血腥不適宜未成年人觀看的畫麵,直接直播向所有觀眾是一種非常錯誤的行為,我要現在退出節目以表示抗議。”
他說完之後,立刻帶著自己的女朋友大步走向直播間的門。
然而,在他用力按下門把手的時候,卻發現這個本來可以輕鬆打開的,大門被死死鎖住。
戚煥在他發怒之前趕緊代替他摁下門把手:“明顯是被外麵反鎖了。”
他後退一步,舉起雙手做出無辜的樣子來博取信任:“我從始至終都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請您相信我。”
作家打量著他的表情不似作偽也稍微忍下點怒氣:“這裡還能算意外事故?”
“我打電話問問助理。”戚煥回去拿起自己的手機,其他人也立刻充到手機的存放櫃子裡,打開解鎖自己的手機。
下一秒他們發現沒有任何信號。
“聽著總導演,”作家摁住自己的耳機,再次試圖和總導演對話,“我知道你們在玩什麼把戲,現在立刻馬上放我們離開,不然我會讓我的律師起訴你們的節目!”
然而這個本應該坐在監控室裡嘲笑他們現在狼狽表現的男人沒有任何回話。
所有人的耳機對麵都隻有一連串電流的雜音。
現在,他們所有人都被切斷與外界聯係的渠道,孤零零地困在剛剛疑似發生一起慘案的水下直播間中。
作家臉色才徹底變得鐵青:剛剛他雖然憤怒,但有一半是以憤怒為籌碼來上節目舉辦方施壓,但現在憤怒無效,他已經無計可施。
何況,當著直播的麵把所有人困在地下直播間裡,就不是一幫節目敢做出來的事情。
直播?
沒等作家行動,那個之前還盯著窗戶研究的教授,就已經緩步走到直播間的攝像頭前。
戲鶴盯著攝像頭上閃爍的綠光:“我們的直播還在進行。”
確實還在進行,戚煥不易引人注意的看了一眼係統麵板右上角的觀眾滿意度。
在觀眾電話被接通開始,觀眾滿意度就開始緩步上漲,等到最為血腥的怪物出現殺死一人的時候,觀眾滿意度飛速上漲到一個小高峰。
而現在,觀眾滿意度依舊居高不下,甚至隨著他們的焦躁難安不斷上升。
戚煥開口:“或許我們可以向觀眾求助。”
“我們的直播已經出現一場事故,很抱歉我親愛的書迷朋友們,或許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作家上道地開始求援,“請你們拿出自己的手機,或者是像最近的警察局報警,告訴他們我正被困在沉沒之城度假村的水晶宮地下直播間中,開發商是……”
最後他還努力嚴肅麵容,使自己顯得格外讓人信服:“這不是一個玩笑,這是真實存在的危機。”
“親愛的,”他的女朋友突然打斷他的話,哆嗦著拉住他的胳膊,指向一邊已經被血染紅的海域,“你看上麵有字出現。”
玻璃上正在出現一抹鮮紅的血跡,那血色組合成一個又一個圓潤的字母,拚寫成他們所熟知的一位又一位知名作家的名字。
“這是全息投影還是有人做的機關?”編輯吞吞口水,“這些都是有名的恐怖小說家的名字。”
一個念頭劃過他的腦海,編輯繼續說:“而這些小說家和那位評論家都有一個交集——都是這位知名評論家評論過的作者!”
“或者說批評過。”打字員的牙齒上下打著架,“這是一場複仇!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報複,就是涅墨西斯!”
涅莫西斯這個種族最早在下潛中出現,同時也在作家馬上要宣傳的那本書中客串——它們睚眥必報,如同名字一樣被複仇女神眷顧。
作家:“你們在胡說什麼?”
“那位評論家一直都喜歡嘩眾取寵,有些評論確實太過刻薄,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死於這種原因。”編輯解釋自己知道的內幕,“他並不像那種很公正的人,但也不能說是個壞人。”
作家不喜歡有人在直播間中做出這種猜測,之後肯定會有不嫌事大的記者過來報道。
“如果不是開發商,這一幕肯定是哪個狂熱書迷的行動,”他堅稱,“之前出來的那個怪物是有人扮演的,誰敢相信那個爪子是真實存在的,肯定是某種塑料玩偶!”
戚煥懶得理這些人死了嘴還硬著的NPC,專注的研究著如何打開大門,這間直播間的門是有電子鎖的。
他將手機連接上大門,打算通過黑客技術攻破,可惜後麵的嘈雜鬨得他頭疼。
戲鶴則在字跡的辨認上有了新的發現:“血跡是寫在裡麵的,這是人工血跡技術,隻需要購買世麵上常見的兩種非處方藥物就可以調配出這種效果,在室內溫度和二氧化碳數量上升之後,就會浮現出這種血色。”
“我就說這肯定是人為。”作家評價,對這位很有腦子的教授先生好感度增加,“然後呢?”
戲鶴淡淡道:“這是您之前一部作品中使用過的犯罪手法,特征是這種微妙的酸味,使用這一種方法多半是您的狂熱書迷。”
滋啦——滋啦——
伴隨著一陣電流音,原本關閉著的屬於這個原來作為會議室的直播間的電視打開,一個全身裹在黑袍裡的男人出現在視頻中。
他情緒極為高昂:“在這場全新的解密綜藝裡,我們熱烈歡迎我們親愛的小說家先生參加!請在座的所有活人死人真人假人一起鼓掌!”
作家氣衝衝問:“你這是打算做什麼!”
“直播!當然是直播!”黑衣人樂嗬嗬答道,“沒有更多的提示了,隻有一句話——”
“如果你們想要離開這裡,請繼續直播下去。”
第97章 沉沒(4)
“真的假的?我們不能出去?這到底是什麼人把我們困在這裡?他又有什麼目的?”編輯焦躁難安地原地跺腳。
戚煥試圖站出來掌控局勢:“我們先檢查一下電視。”
他在電視附近搗鼓一頓之後, 發現電視根本沒有連上對外的信號,正在播放的是電視後麵插入的U盤裡的視頻。
“有人提早錄製好視頻,並且插入電視裡, 電視上有定時播放功能,”戲鶴參與調查, 得出結論, “這就是幕後黑手的把戲。”
“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謀殺,”戚煥看向最為刺頭的作家,警告道, “他的謀殺對象不僅僅是評論家,恐怕也包括我們。”
就在這時, 那索命的電話鈴聲響起。
作家:“誰去接?”
“按照直播流程,”戲鶴慢悠悠開口,“這種電話都是由主持人先接聽,然後打開免提。”
戚煥和他對視一眼,嘴角微勾:“既然是教授先生的提議, 我也隻能聽從了。”
他回頭,拿起電話,按下免提。
依舊是平靜無波的電子合成音, 這一次聽在人耳中卻莫名帶著一點稚氣。
“你說, 洋娃娃會和小熊跳舞嗎?”
打字員哆哆嗦嗦:“《玩偶》, 是那個中篇故事。”
作家言簡意賅:“在那個故事裡玩偶會活過來,還會殺人。”
戚煥還要細問,黑暗已然降臨了這個直播間。
整個直播間都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原來不知道是誰已經切斷電源, 導致直播間的燈光熄滅。
與此同時, 伴隨著歡快的音樂, 清脆的童聲,開始唱起歌謠:“洋娃娃和小熊在跳舞,跳呀跳,一二一……”
在黑暗之中,人的聽力似乎也被無限放大,悉悉索索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桌上摔下來,摔倒在地上蠕動著向他們靠近。
不僅僅是一隻,而是兩隻三隻無數隻從四麵八方向他們靠攏。
啪塔。
靠近沙發的落地燈被人打開。
戲鶴解釋:“這個燈不僅僅靠外接電源,它還有內置的電池。”
內置電池提供的電力隻夠落地燈投下一點昏暗的燈光,這燈光範圍極為微小,隻照亮了他們所在的沙發四周,也照亮一隻又一隻舉著迷你三叉戟,戟頭反射出冷冷寒光的人魚玩偶。
“嗚呼!嗚呼!嗚呼!”一聲接一聲響亮的呼喊聲響起,完全不像是這迷你的人偶可以發出的恐怖咆哮。
他們身後的童謠聲也顯得越發激越,一聲接一聲,如海浪一般湧來。
“跳舞跳舞,大家一起來跳舞,一二一!一二一!”
“我們圍著火焰,飛舞飛舞,一二一……”
那聲音像是一根又一根錐子打入腦海中,作家捂著腦袋吃力地□□起來,那童謠一聲又一聲響在他耳邊,騷動著他的腦海。
他後退一步,驚恐的發現原本迷你的,以至於舉著叉子都顯得極為可愛的小人魚在他麵前快速放大。
那人魚像是吸水了一般膨脹起來,漸漸地幾乎頂到演播廳的天花板,然後彎彎腰舉起寒光閃爍的叉子,就像插一根平平無奇的餐盤裡的香腸一樣插向作家!
那惱人的童謠聲還在響起,隻是清脆輕快的童音逐漸變形,變得越發尖利刺耳,像是貓的爪子劃過黑板一般!
那個聲音在高吼,那個聲音在低喃:“火焰燃起!火焰燃起!在這複仇的火焰之中!他將歸來!”
作家無法忍受,越來越逼近他的恐懼,抄起放在麵前茶幾上的水果刀,用力的刺向襲擊向他的玩偶!
刀刺入玩偶體內卻不是棉花輕盈的質感,而是發出噗嗤一聲,幾滴鮮血流出。
作家的眼睛完全被憤怒和恐懼染紅,他抬起手,用力的一下,又一下將刀刺入玩偶深處,鮮血越流越多,幾乎染遍他滿手,緊接著便有肉塊被刀子帶出,軟綿綿的滾落一地!
在這一刻,他終於回憶起在洋娃娃與小熊之中最終除掉怪物的方法。
作家哆嗦著從口袋裡抽出點煙用的打火機,點起一點火焰,舉起來努力燒向人魚棉質的表皮!
另外一邊的編輯也陷入恐懼之中。
原本嬌小的人魚玩偶在他麵前不斷脹大,最後變成如山一般大小,然後伸出手將他整個人抓住,本該軟綿綿的棉花爪子無比強硬地捂住他的口鼻。
編輯先是拚命掙紮,緊接著便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窒息,手腳的力量都被寫去一點點癱軟下去。
而作家的女朋友也並不好過,在被巨大的人魚襲擊的時候,她本想拿起水果刀反擊,一看茶幾卻見不到任何稱手的工具,隻能夠在室內瘋狂奔逃!
下一秒,正在狂奔的她感覺後頸上一痛,在軟綿綿地倒下之前,聽到主持人開口:“對不住了。”
作家緊接著也感覺腦後受到重擊,他搖晃了一下並沒有倒下,而是抓著刀子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突然亮起來的大廳。
溫暖濕潤的鮮血從他的手上滑落,滴到此時已經沒有任何起伏的人身上。
作家愣愣地低下頭,看著編輯死不瞑目的倒在他身前,致命傷則是在他身軀上紮下的十幾刀——而造成致命傷口的凶器就在他手中。
之前縈繞在他耳中的可怕的童謠聲突然消失,這時候作家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那童謠根本不是來源於某個音箱,而是一直被他唱出來。
“我……”作家大腦裡一片空白,緊接著便有無數恐懼浮現。
他不是故意的,他根本沒有想過殺人,他明明剛剛是在打玩偶……現在是不是在直播,直播間裡的人會怎麼看他,有沒有開始報警?
作家踉踉蹌蹌的站起來,想要撲過去關掉直播,然而戚煥在把人打暈不成的時候已經作出反應,一手抓住他的雙手扣在腦後,把人捆好放回沙發上,利落的對人家腦脖子後麵再補一手刀,讓他徹底安靜下來。
戚煥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這都叫什麼事?
他在聽完新的電話之後就去翻桌上的一堆出版書,打算從裡麵翻到有關於玩偶的具體章節以做應對。
結果書還沒有看清楚,整個直播間的電源就被人切斷,在一片昏暗中他立刻就去尋找之前看過的直播間結構圖裡電源的位置。
隻不過就是簡簡單單的找到電源,然後把電源重新連接的短短一分鐘時間,沙發這一圈有光源的幾個人就開始互相殘殺起來!
戚煥聽到後麵劇烈動靜的時候就站起來,打算回去阻止打鬥,結果偏偏眼前晃了晃,某些類似的片段閃回,拖延了那麼幾秒,所以等他過來打暈發瘋的幾個人的時候慘劇已經釀成。
“那些人魚玩偶行動是因為這本來就是電動玩具,可以直接關掉,而這些電動玩具也都有定時功能。”戲鶴從沙發後麵站起來,手裡還抱著一堆玩偶,“從手法來看,和之前用錄像恐嚇我們的幕後黑手一樣。”
他沒給戚煥質問的機會,又彎腰從沙發後麵抓出一個人。
原來是打字員。
這個從直播一開始精神就有點恍惚的可憐人已經完全陷入在迷亂之中,他用手死死地將一個魚鱗麵具扣在臉上,嘴裡還在輕輕哼著歌,聲音很輕微。
戲鶴離他近,凝神傾聽之後開始重複:“涅墨西斯,涅墨西斯,我們請你回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來信奉吧都來信奉吧……”
“他已經徹底瘋了。”戲鶴停下重複,做出宣判。
戚煥:“我記得您是密大神秘學的教授,或許你們對於這種瘋狂有處理方法?”
戲鶴麵無表情:“當然有,我們會把因為發瘋的學生都送進精神病院。”
麵對戚煥微微顯出愕然的表情,戲鶴笑起啦:“請相信科學,神秘學隻是一種普通文化而已。”
我倒是不信。
戚煥心想,雖然眼前的每一幕好像都可以用科技解釋,但他的直覺一直在暗示來自神秘側的危機。
兩人簡單言語交鋒之時,被打暈的兩人也終於清醒過來。
作家女友最先忍不住尖叫:“殺人了!殺人了!”
作家被吵得心慌意亂,看著被他下意識甩到桌上的水果刀,突然想起來:“閉嘴!水果刀上也有你的指紋!”
“我沒有,我怎麼可能去捅刀!”女朋友連連搖頭,突然聽出作家的言外之意,“你想做什麼?這裡直播正開著,誰都不能冤枉我!”
嘈雜的聲音吵的戚煥腦殼突突直跳,他注意到戲鶴的目光又投向遠處厚重的幾個書架。
“最開始的幾個童謠你聽見了嗎?”戲鶴提問。
“聽見了。”戚煥誠實回答,跟著人一步步靠近書架,很快就知道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戲鶴纖長的手伸出,從書架的夾縫之中摸出兩個小小的錄音機,按一下播放開關之最早的清脆童音吟唱的洋娃娃跳舞的歌聲響起。
“還是提前已經在錄音機裡準備好了錄音,而這個錄音機也有定時。”戲鶴說,“一模一樣的作案手法。”
“如果接下來他還有行動的話,恐怕還是布置在這演播廳之中。”戚煥和他心有靈犀,轉頭環視整個演播廳,“我想,我們需要好好搜查整個演播廳了。”
第98章 沉沒(5)
不知何時, 空氣潮濕起來,架子上的書紙頁變濕。晶宮的玻璃上出現水珠,逐漸模糊外麵被鮮血染紅的海洋。
他們在整個房間裡發現四個錄音機, 全部都準備好童謠的錄音,設定好定時卡著時間給他們一個驚嚇。
至於電閘處也進行了檢查。
“並不是有人特意拉斷電閘, 之前停電是因為保險絲的熔斷, 其實隻要定時啟動一項大功率電器,就可以在特定的時間保證斷電。”
之後又對死去的編劇屍體進行驗屍。
“很不正常,一般的水果刀會有這麼鋒利嗎?”戚煥提問, 他注意到水果刀成功切開繪有小熊圖案的T恤,邊緣非常整齊, 足以證明這刀的鋒利。
甚至這把都毫無阻礙的劃破了皮膚,這才造成編劇被開膛破肚的慘狀。
作家連連點頭:“就是,正常人怎麼可能用水果刀這麼輕鬆劃開皮膚。”
作家女朋友也讚同:“說不準是剛剛有誰對我們實施了催眠或者幻覺,讓我們做了這種事情,屍體肯定是被誰先殺的, 說不準就是那個已經瘋掉的打字員。”
戲鶴則是撈起散落在地上的吉祥物。在燈光大亮之時,它們都停下之前靠近人群的舉動,現在更是任由戲鶴隨意拆開。
打開吉祥物後麵的拉鏈, 戲鶴從裡麵掏出一張紙條, 展開來是一個並不熟悉的人名。
他果斷打開簇擁在編劇周圍的所有吉祥物背後的拉鏈, 從裡麵撈出一張又一張的紙條,無一例外上麵都是人名。
他打斷還在喋喋不休的兩人,成功拯救頭痛欲裂的戚煥:“你認識這上麵的人名嗎?”
之前還喋喋不休的作家陷入沉默, 遲疑著說:“幾個記者, 不過是一群聞著味就追上來的禿鷲。”
他的女朋友卻毫不給麵子:“都是一些記者, 編輯和他們有聯係, 會放出一些料。”
“放出誰的?名作家的某些競爭對手嗎?”戲鶴語氣平和,提出的問題卻無比銳利。
作家勃然變色:“那個編輯最喜歡收集手下作者的各種黑料,賣給其他禿鷲來換錢,我身上也有一些隱私料被放出去,肯定是那個編輯做這件事情被受害者發現,他被人報複居然還影響到我們身上,真是倒黴,我完全就是無辜的!”
“是了,”他一拍手,“就是這個樣子,之前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指的就是要殺穿著小熊T恤的編輯,唱的那首歌也和涅墨西斯有關,在我的作品裡麵,主人公正是被引誘哼唱涅墨西斯,之後被向他複仇的人奪去一條腿!”
有他這條推斷在,之前差點撕破臉皮的一對小情侶開始同仇敵愾,不住的謾罵著編輯和評論家的所為,一會又站到攝像頭麵前向正在旁觀的幕後黑手表忠心。
戲鶴嘲諷的一笑,恰好落入戚煥眼中。
他沒點明,而是低頭觀察起捂著麵具還在不住哼唱的打字員,然後啟動了一個可以對NPC使用的安撫性道具。
在淡淡的白光降落在NPC身上的時候,完全陷入瘋狂的人終於緩過神,口中無意義的哼唱變輕,手也一點點離開臉上的麵具。
戚煥觀察著麵具邊緣,試探著伸出手想要將麵具摘下來。
然而他隻是輕輕碰觸到麵具,原本已經被安撫住的NPC卻突然尖叫起來,像是遭受了可怕的疼痛一樣,不住的挪動著想要離開。
“或許是上麵塗了特定的膠水,戴到臉上之後會死死黏住人的臉,”戲鶴依舊還是一副科學教忠實信徒的樣子,“不知怎的被慌亂中的打字員抓住摁到臉上,就造成這種結果。”
“那麼您有什麼解除這種膠水的方法呢?”戚煥提問。
戲鶴回看他,臉上是一片不知真假的單純:“放著?”
戚煥無言,鬆開握住麵具的手,看著打字員終於安分下來。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剛剛放鬆肌肉的打字員再次陷入混亂中,居然用雙手抓住麵具開始瘋狂的往外扯。
“等等!”戚煥意識到情況不對,一口氣往NPC身上拍了好幾個道具,可即使是這樣,還沒有辦法阻止,幾乎是劇情殺的場景。
打字員瘋狂的撕扯著麵具,在發出仿佛琴弦崩斷的噔的一聲之後,那麵具終於被他扯下來——連帶著一整張臉皮扯下來!
一張鮮紅肌肉與鮮血暴露的臉出現在麵前,打字員對著戚煥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大笑著向後倒下。
“死不了!”戲鶴作出判斷,動作飛速的衝向直播間的角落,從裡麵拎起急救包遞過來,“你會用急救包嗎?”
“應該會!”戚煥回答。
緊接著就被從身邊爆發出的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吼的腦殼子嗡嗡響。
打字員在撕掉自己的臉皮之後摔在地上,那一刻,不知道是極度的幸運還是極度的悲哀,他所有的神誌恢複,恐怖的疼痛席卷他的全身,讓他捂住自己的臉——甚至不敢碰到自己的臉——在地上嘶吼翻滾,如一隻蠕動的蟲子!
之前還在爭吵的作家夫婦,兩個人完全被這血腥腥的一麵鎮住,站在一邊愣愣的看著,居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撕下臉皮,撕下臉皮……”作家喃喃自語,“這是哪一本書來著?”
“打字員是對不起誰,他肯定背著我們乾過什麼壞事!”這是正在跳腳的作家女友。
最後還是戚煥動作熟練的打開急救包,先是抽出一根腎上腺素給人注射,緊急保命之後,開始用繃帶止血,至於裡麵不一定能夠起效的止痛藥也儘可能的給人使用上。
他動作流暢的做完,站起來的一瞬間卻覺得呼吸困難,幾乎無法再看一眼地上的血跡。
暈血?戚煥心裡無比驚訝。
他差點摔落的姿勢,嚇到了作家。
經過這麼一連串驚魂事件,作家也看出這位主持人明顯身懷絕技,搞不好接下來還要靠他保命當即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問道:“先生?”
戚煥卻在被人觸碰的一瞬間,習慣性的抓住他的手腕,反方向一扭,同時腳下出動,差點一個橫掃,把人放倒在地上。
戲鶴的聲音霧蒙蒙的,像是隔著水喊出來:“戚煥!”
戚煥回過神,剛剛的恍惚全部消失。
他趕緊鬆開手,放過驚恐的作家,對著已經不自覺遠離他,明顯戰戰兢兢的兩人苦笑:“對不起,我學過一些自由搏擊,隻是習慣反射。”
一貫趾高氣揚的作家,這會兒也不敢多說什麼,愣愣的回答:“噢,那應該我先說句對不起。”
“沒事哈哈哈哈。”戚煥尬笑。
偏偏這個時候又有一個人悄無聲息走到他身後,纖長柔軟的手,握住他的手腕,直接拎起來細細打量。
戲鶴注意到作家都懵了,但並沒有解釋的意思,而是對上驚訝的看過來的戚煥的目光,聲音很輕:“先生,其實我也對您有一個懷疑,作為一個平平無奇的主持人,您擅長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
戚煥跟著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掌心——這並不是一雙平滑柔軟的手,上麵有著厚厚的老繭,其中有些繭子的位置更是特殊。
這一刻戚煥也開始反思自己的身份。
首先他可以很自然的使用格鬥技能,快速尋找蛛絲馬跡進行推理,具有良好的急救能力,當然這一切都可以用,他作為一個遊戲玩家,已經在多個副本磨練出這些技能來解釋。
但是,手上的繭子完全就是屬於這個身體自帶的,何況他這個主播和主持人的身份也不是那麼的穩定——
說是主播,但實際上才從事半年,聲勢很大,完全靠營銷,完全可以偽造。
再加上他此時越來越痛的腦袋,以及不時出現的某些閃過腦海的片段。
戚煥可以確定這具身體具有秘密,而且具有一個神秘的和現在正在發生的一切有關的過去。
“您身上的秘密可真不少。”戲鶴對此似乎更感興趣,微微上前一步,幾乎與他臉對著臉呼吸交疊。
他纖細的手劃過他的喉結落到襯衫裡,輕巧的挑開西裝,在內側的袋子裡麵掏出一個小小的瓶子。
這是很普通的裝藥物的白色小瓶,但是上麵沒有標簽,打開來可以看到一些白色的小藥片。
戲鶴熟練地聞了聞。
“是什麼?”戚煥早就注意到被人貼身放置的藥物,但是他並沒有找到藥物作用的標簽或者說明書,一直沒有使用。
但從他的頭痛症狀和記憶回閃來看,恐怕是治療精神疾病方麵的藥物。
戲鶴輕巧的放回藥物,沒有直接回答:“我並不擅長醫學。”
戚煥心裡冷哼一聲,目光落到係統麵板上。
果然,在他發現端倪之後,一直沒有出現的第2個任務卡牌終於翻過來。
在黑色的底上出現的是一行金字——
我是誰?
被一連串反轉嚇得戰戰兢兢的作家女友,在此時終於控製不住,又發出一聲尖叫。
她伸出手指著直播間的玻璃間隙:“漏水了!”
所有人跟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看到一絲細細的水流從玻璃和牆交界的縫隙中滲出。
作家大喊:“我們得趕緊跑出去!不知道這玻璃還能堅持多久!”
就在這時,催命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第99章 沉沒(6)
這一次是戲鶴接通新的來電。
他摁下免提, 幾乎已經成為所有人夢魘的冰冷電子音響起。
“噓,它們已經在你身邊了。”
戚煥努力回憶著作家寫過的各種書:“這是哪一本書裡的內容?”
他轉過頭看向驚慌失措的作家。
“寄生?”作家聲音顫抖,滿身冷汗, 目光掃視著身邊所有人,甚至鬆開女朋友的胳膊, 往後退了一步, 和他們保持距離。
女朋友冷哼一聲,雙手環胸,對男朋友這種懦弱的行為極度不屑。
“是《身份》。”戲鶴坐在高腳椅上, 伸手從書架上拿下一本白底紅字的書,上麵身份兩個字恰好被他的手指握住, 鮮紅的幾乎要滴下血來。
作家終於想起來這本書的大概內容:“有一群外星人潛入到人類社會,他們可以吞噬人的細胞,然後偽裝成那個人的樣子,總統因此出台法案,要求每個人進行身份標記, 在體內植入金屬身份卡……”
在止痛劑的作用下安靜下來的打字員突然說話,聲音很輕,但他似乎已經從毀容的衝擊中恢複過來, 第一次反駁雇主:“明明是偉大的古老種族, 他們可以完美的模仿一切, 這是個無解的故事!”
作家冷笑:“後來編輯的要求我把故事改得更光明,你說的是最初版本,最終版本是外星人隻能夠維持短時間偽裝, 同時極度怕水, 最後主人公拯救世界。”
作家頓了頓, 似乎為了保證這句話更可靠, 補充道:“之前我寫的東西是做夢夢到的,夢裡的東西太過於黑暗,還是寫這些東西更好。”
戚煥毫不掩飾懷疑的看了一眼作家,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本書的本質是在探討現代社會的身份問題,難以想象寫出這樣小說的作者關注點依舊停留在拯救世界的英雄故事上。
比起這個,他更加注意的是戲鶴。
這位神秘的NPC不知何時坐在這高腳椅上,也因為這位置離電話足夠近,所以剛剛一伸手就撈起電話。
他筆直的雙腿垂落,無意識的輕輕搖擺。
隨著縫隙裂開,地麵上已經積起薄薄的水,所有人都被水沒落鞋子,濕的透透的。
隻有他坐的足夠高,便隻有足尖在水麵上晃來晃去,絲毫不受影響。
“怕水?”戚煥重複一遍作家話語中那外星人的弱點,“這是我們可以判斷危險的一個辦法。現在外麵的海水不斷通過縫隙滲進來,大部分人都碰到了海水,沒有人有異樣,隻有……”
他剛剛開個頭,其他人都聽出言外之意,目光一致的望向此時身上乾乾爽爽一點水分都沒有碰到的戲鶴。
戲鶴:“不,我不是。”
他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坦蕩的和戚煥對視。
戚煥上前一步,身體和書櫃形成夾角,幾乎將戲鶴整個人困在自己的懷抱裡:“真的嗎?”
監測特殊種族的道具被他夾在指尖,被他帶著撫摸過戲鶴的頭發,摁在戲鶴的臉頰,然後一路向下。
作家小心翼翼,離他們兩個人更遠一步,左看右看,表情逐漸古怪起來:“我的天啊,他們兩個不會是gay吧?”
“嗬,我覺得你需要控製一下自己過於旺盛的糟糕想象力。”女朋友沒興趣跟他討論這種問題。
戲鶴沒有反抗,幾乎順從的讓他檢查自己的身體。
等那隻手按上大腿的時候,戲鶴開口:“戚先生,你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戚煥手中的道具一直都在表明麵前的人從始至終是一個人類,但這並不能夠作為證明,隻要對方的等級高過道具的a級,自然可以蒙騙過去。
很快,他就注意到手掌下的質感不對,並不是血肉柔軟溫暖的感覺,而是更冷更硬。
戲鶴眼眸微彎:“確實不是活人的腿。”
他平靜的彎下腰,卷起褲腿,一隻組裝上去的義肢出現在所有人麵前——模擬了肌肉的質感,保證褲腿不顯得空蕩蕩的,但是,不屬於活人皮膚,藍色證明它是科技產品的事實。
戚煥像是被火燙著一樣收回手,後退一步,人類常見的同情心占了上風:“抱歉。”
戲鶴搖搖頭:“你懷疑我是正常的,我不想接觸水,隻是因為義肢碰到水之後容易壞。”
他笑笑,秀美的眉眼極其動人:“在現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我還是要儘量保持行動能力,畢竟你們也很難幫助一個殘廢吧?”
作家女友抿住嘴,然後開口:“抱歉。”
作家沒說話,但臉上也帶出一點羞愧。
戲鶴在占據道德高地之後,扶著戚煥站起來,抬起假腿,然後完好無損的一條腿踩進水中,考慮到自己的皮鞋密封性挺好,他之後為了進一步證明,乾脆憑借超強的柔韌性彎下腰,伸手觸碰地上的水。
“可以了嗎?”戲鶴直起腰,坐回他的高腳椅,看向麵前的所有人。
大部分人都忍不住避開他的目光,不敢再多說什麼。
戚煥心情複雜,但是眼睛還是控製不住地一次又一次看向那條腿。
“很奇怪?”戲鶴笑起來,隨意的搖晃搖晃假肢,“是不是能以假亂真?”
其實在想是你穿過來的時候已經這樣還是……戚煥直接提問:“什麼時候沒有的?”
戲鶴似乎有些詫異,旁觀的另外三人都覺得這話有些冒犯了。
但是好涵養的教授先生還是回答:“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意外事故了。”
他轉移話題,並不算自然,但這種不自然,在結合之前發生的事情沒有人會多說什麼:“前麵發生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非自然力量,但我還是覺得實際上都是有人故弄玄虛裝神弄鬼。”
作家女朋友思考:“這一次的電話內容應該也是這樣,這個世界上不可能真的有什麼外星人入侵或者偉大種族……說不準是指有一個人是叛徒,就是這意思,特彆是那種表麵看上去很正常的人結果是個叛徒。”
戲鶴顯然很滿意這個看法,笑容得帶上一些狡黠味道,轉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的戚煥,半真半假,似乎是報複,又似乎是認真討論的壓低聲音,貼著他的耳朵輕聲問:“那麼你呢,你剛剛是不是也在懷疑自己是誰?說不準是那個叛徒呢?”
戚煥感受到溫熱的吐息停留在耳邊,腦子裡一片混亂:“我不確實。”
他同樣壓低聲音吐露自己的心思。
作家還是很焦慮:“我覺得不對勁,萬一真的……”
就在這時門口方向傳來輕聲哢嚓一聲。
那扇大家用儘一切方法都無法打開的緊閉的大門,居然被人從外推開!
作家驚喜起來,幾乎是一下子就從沙發上彈起來,幾個大步就邁到門口:“來了,肯定是觀眾們及時報警,現在外麵的工作人員和警方一定是找過來來救我們了。”
然而門開了一條小縫之後,一個人迅速閃身進來,用力將門向後一甩,再次斬斷所有人出門的希望。
“你!”作家離的最近,最先看清對方的麵容,控製不住的尖叫起來,“你是誰!”
這個時候其他人才看清新進來這間房間的人——他長著一張幾乎可以說是平平無奇的麵孔,但是這張臉卻是他們之前見過好多遍的,與他們一同待在直播間許久的,屬於打字員的臉!
“啊啊啊啊!”蜷縮起來的打字員也一眼看到這恐怖的一幕,開始瘋狂尖叫,“你是誰!你偷走了我的臉!”
作家女朋友崩潰:“這是不是你們安排好的整蠱節目!為什麼會有兩個人一模一樣!”
“不一定,”戲鶴算是所有人中最冷靜的一個,“熄燈之後我們不知道打字員去了哪裡再出現的時候他已經戴上麵具,說不準哪一個是真是假。”
在說話的時候,他已經上前一步,與他同步行動的是戚煥,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手控製兩位打字員,乾脆利落地將他們綁好放在地上。
作家:……
其實他心裡覺得深藏不露的兩個人從武力值到智商都透著一股幕後黑手的氣質。
“我是打字員!”這兩人在被捆綁好之後,開始同時開口喊冤,“那個人一定是假貨!”
“他搶了我的臉!”
“我什麼都不知道!”
兩個人就像是一麵鏡子照出來一般對稱,無論他們怎麼詢問,兩人都異口同聲的同步回話,隻有一個包紮著繃帶,一個臉上沒有繃帶,預示著兩人的不同。
在這樣的詢問經曆過幾次之後,過度同步帶來的毛骨悚然感席卷在場眾人,作家背後已經開始冒冷汗了:“我怎麼覺得兩個人都不像正常人?”
戲鶴皺起眉:“太奇怪了。”
那個長滿繃帶的打字員,最大的疑點已經被戲鶴指出,而從外麵走進來的打字員則神色呆愣,而且打字員從直播開始就和他們在一起,關燈的時候也沒有人打開門的聲音——那麼他是什麼時候為了什麼去到外麵,又為什麼回來的?
無論哪一個都充滿疑點。
更奇怪的還在後麵,在他們停止問話之後,兩個回答問題的打字員並沒有爭吵起來,反而都開始蠕動嘴唇,一開始的時候聲音還很輕,漸漸的聲音大起來,開始合唱一首童謠。
“涅墨西斯,涅墨西斯……”
第100章 沉沒(7)
“涅墨西斯?”戲鶴挑眉, “身份裡麵的怪物隻說是外星人,倒不是已經出現過好幾次的複仇之子。”
戚煥說:“不過涅墨西斯,也是在書中被寫過多次的偉大種族。”
“這恰好說明這兩人都和幕後黑手有關係, ”作家說,“要不我們抓住這兩點好好審問!”
不等他率先審問, 一直保持高度一致的打字員中有一人突然伸出手要抓作家, 顛三倒四地說:“你知道的,老板,那本書不是……”
作家一個哆嗦把人手拍下:“我知道什麼!”
他的動作太急躁, 一下就顯露出無數漏洞,自己也在動手之後後知後覺回過神。
他尷尬一笑, 對上若有所思看向他的兩人的目光。
戲鶴一琢磨:“最早版本的那個偉大種族是不是就是涅墨西斯?”
“顯然,故事不是按照出版的版本寫的,恐怕有人讀了最早版本,”戲鶴指尖輕輕敲擊著一邊的書架,“問題是, 什麼人知道最早版本,以及為什麼最早版本比出版版本更有意義。”
作家眼珠子一轉,扭頭看向打字員和自己女友:“他們兩個都是知道最早版本的, 至於兩個版本哪個有意義, 我說了也不算。”
“真的嗎?”戚煥和戲鶴配合在一起步步緊逼, 顯然不打算讓對方好過,“我還以為最初版本有意義的原因是……它和最終版本不是同一個人所寫。”
戚煥說話的時候目光牢牢鎖住作家的臉,因此完全沒有錯過他在聽到這話時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和恐慌。
“看起來確實如此, ”戲鶴說, “這位先生一直在使用彆人的作品為自己謀利, 甚至肆意修改得麵目全非。”
作家:“怎麼可能?”
“第一, ”戲鶴舉起一根手指,“你不清楚自己書裡麵的具體內容和設定。”
“第二,”戲鶴盯著他的臉,“有人使用和書裡相同的詭計之後,還需要其他人來點出。”
他最後以哼笑一聲結尾:“休息一段時間,不會是因為代寫出問題了吧?”
作家臉色慘白下來。
“可是我隻是找了個代寫,我和她是花了錢的關係,我們兩個都很滿意!”作家不可思議地搖頭,“這個故事確實是他寫的,最早的版本是她的夢,而我隻是借用這個靈感來源的解釋。”
他越想越想不開:“如果不是我給她這筆錢,她怎麼給姐姐治病?他們姐妹倆怎麼上學?她們都是孤兒相依為命,在那種情況下等發個書,哼,姐姐早就死了,還不是得感謝我!”
“現在的重點不是我背後這件事情嗎?”作家說,“身份這一點顯然要殺的人是那個打字員,說不準是他背著我做了什麼壞事情被人找上門了!我們也可以通過這個來推測一下幕後黑手是誰!”
戚煥銳利的目光還盯著他:“當真沒有辜負?”
作家硬邦邦回答:“沒有!”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仿佛是對作家堅定回答的嘲諷。
戲鶴伸長胳膊接起電話,按下免提。
熟悉的電子音開口:“硬幣停下的時候,生與死已經被決定。”
聲音停下的時候,啪嗒一聲——他們頭頂掉下來一枚硬幣,硬幣直直的落在茶幾上,然後開始旋轉。
在硬幣旋轉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都提起來,下意識想要蜷縮著,不敢靠近那一塊天地。
“我感覺越來越不對勁了,”作家女友顫抖著聲音說,抬起頭看向一片光滑的天花板,“為什麼硬幣可以從天而降?上麵看上去不像有機關的樣子。”
“而且,地麵也變得奇怪。”她無助的蜷縮起穿著涼鞋的腳趾。
此時隨著漏水,直播間的地麵已經被水徹底浸泡,不知道地板是什麼材質構成,泡起之後浮起一層黏糊糊的物質,讓人挪動雙腳的時候,都可以看見肮臟的淤泥附著在鞋底,因為她穿著涼鞋,這物質幾乎要沾染到皮膚上。
不同人見此卻有不同的感覺,戚煥看到底下的汙泥,又開始頭痛欲裂,腦海裡麵有無數瑣碎的類似的片段閃過,他好像曾經就站在這片汙泥裡,遠處是不斷向外褪去的海水,他拿出手機想要解鎖,想要把一切記下來,然後下一秒他就被戲鶴的呼喚聲喚回來,還是站在這裡。
作家既然有些狼狽的站在離他更遠的地方,戚煥回憶起來,其他人想要扶他,又差點被他攻擊。
“ptsd,”唯一成功把他拉回來的戲鶴勾起嘴角笑一聲,貼在他耳邊作出判斷,“你這次經曆可真豐富。”
戚煥無法反駁。
他現在覺得這個身份卡恐怕見過這個副本最核心的真相。
畢竟疑點太多了,這個身份身份明顯有經曆過專業訓練,會使用槍械,具有偵查反偵察能力,追查過神秘事件,甚至或許是因為神秘事件導致精神問題。
他來這裡絕對有特殊目的,或許就跟現在卷入的離奇事件有關。
手機是關鍵,但是他早就查過裡麵空空蕩蕩,不過也有可能是需要通過特定密碼才能夠見到真實的手機內容,然而,他現在隻能夠使用指紋解鎖,記不起來一星半點密碼。
戚煥下意識握著手機,指腹摩擦著機背:“戲教授知道這來自哪個故事嗎?”
他們現在並不太指望靠代寫寫出故事的作家來分析劇情。
戲鶴目光從書架掃過:“這應該是早年的一篇作品。”
似乎是想起作品中的種種超自然力量,他突然停下話頭,皺起眉,再次看向之前已經被他們解決的電動玩具。
“雖然我很想說相信科學。”戲鶴示意戚煥把電動玩具拿過來,三下五除二拆卸電動玩具,從裡麵挑出燈泡,電線和一個電池,簡單組裝成通路。
燈泡沒有亮起。
戲鶴更換了幾個燈泡或是單獨更換電池,都是一樣。
“怎麼?”不學無術的作家疑惑抬頭。
戚煥臉色冷沉下來:“我們一直以為是這些電池驅動它們運動,但如果這些電池已經沒有電了。”
“剛剛被用完?”作家女友舉起手。
戲鶴又拿起搜查出來的錄音機,摁下之後依舊能夠發出聲音,隻是裡麵的電池依舊沒有一點電量。
這下作家女友也閉嘴了。
“腳下的淤泥也很真實,不像是一般材料泡發之後的效果,以及,”戲鶴淡淡道,“我仔細看過水晶宮的結構圖,在我們頭頂上就是海洋,除了燈之外,根本沒有硬幣掉下的機關。”
“莫非幕後黑手就是開發商,早就定下了特殊的機關。”作家磕磕絆絆說。
戲鶴示意戚煥把兩位打字員壓過來:“看看他們倆的指紋。”
摁下來的指紋顯示他們每一個手的指紋掌紋及一切紋路都是一致的。
除此之外,他們擁有完全一致的身高,完全一致的身材,完全一致的皮膚狀態——就連剛剛爆出來沒多久的痘痘都是一個位置,一個大小,一模一樣的紅腫。
完全重合的程度已經強烈到讓人心生詭異的地步。
戲鶴:“你們覺得現在科技可以做到如此完美的複製嗎?就算是克隆人也不行。”
“我不相信,”作家原本堅定的心理防線明顯岌岌可危起來,他忍不住撲過去,按照戲鶴所說,細細檢查麵前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然而,沒有,沒有,沒有差彆!
他停下手,有些僵硬:“真的會這樣嗎?”
“所以,”戚煥詢問戲鶴,“你怎麼?”
“顯然,這背後有超自然力量的乾擾,或者說剛好是我們神秘學的領域?”戲鶴回答。
頂著對方你終於不裝了你們神秘學就是乾這個的目光,戲鶴歉意一笑:“但我們確實沒經曆過這種情況,隻能夠走一步看一步。”
硬幣這個指向很明顯,戲鶴已經翻出存有硬幣這篇短篇小說的文集,刷刷刷就看到關鍵。
他把書那一麵打開,展現在所有人麵前,指尖從關鍵的語句上劃過:“這枚硬幣獎勵誠實。”
他簡單翻閱硬幣這篇之中所有的規則,得出結論:“所有人圍繞茶幾成為圈,在硬幣停止旋轉之前,以逆時針為順序,每個人都必須說一個真實的秘密。”
作家臉色一變,更不幸的是,按照他們現在的座位,第一個需要發言的就是他本人。
他來不及多加思考,就在眾人探究的目光下開口:“我女友是代寫的閨蜜。”
作家在女朋友逐漸變青的臉色下繼續開口。
他心裡暗暗叫苦,果然有一種力量控製著他,把更多的消息抖露出來,並且不允許他說出謊話:“她表麵上和那個孩子關係很好,每天親親密密的,私底下非常不喜歡那個孩子,掏出很多孩子的隱私,然後轉頭就告訴我。”
女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說出來的話,幾乎是從牙齒縫裡咬出來的:“你可以啊,接下來你等我說的話,你可彆急。”
作家還想再解釋,卻被聲音打斷。
“下一個人就是我了。”戲鶴說,他的目光和每一個人短暫的對視,然後平淡的拋下一個大炸彈。
“我認識你的那位代寫,你口中的孩子,”戲鶴說,“我是她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