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10(2 / 2)

今日又到了午飯時間。

戲鶴從儀器麵前站起身,無數的數據在他麵前的光腦上流轉而過。

“戲研究員,您這會也去吃飯啊?趕緊過去,再等會兒食堂就隻有營養劑了。”以前吃完飯回來的同事看他神思恍惚趕緊提醒。

戲鶴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又或者是昨晚做了個噩夢,他覺得整個腦袋都脹得很,突突突的疼的直跳。

總感覺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他想。

但是一切都如常的進行著,手底下的研究員們很認真的工作著,一組又一組數據送到他手上,被他處理好交給老師。

下班的時候,這種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的直覺得到驗證。

一條冰冷的信息,通過內部通信傳達到他的手機上:【戲鶴,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是他的老師,這個大項目組的最高領導人,一個經常被用古怪和不近人情形容的老學究。

戲鶴倒不算怕他,但每次被人召喚,都忍不住想起求學時段被迫學習一大堆編程內容和密碼學內容的痛苦。

他如約來到辦公室,敲了門。

辦公室裡沒有立刻有人回應,而是傳來一陣低沉的咳嗽聲。

終於有腳步聲響起。

他的老師不太喜歡電子科技的東西,所以開門也是親力親為。

戲鶴抬眼,一眼對上一張橘子皮一樣的臉。他深深的皺著眉,一道刻痕留在眉心,顯得格外苛刻。

這苛刻的目光對著他上下打量一番之後終於收回去:“進來吧,隔壁b組的一個成果可能要運到你那裡,讓你們收集一段時間數據。”

“B組,”戲鶴感覺自己的腦子今天好像是被人蒙上一層紗,又或者是經常運轉的機器沒有及時上油,所有相關的知識和記憶不是霧蒙蒙的,就是磕磕絆絆,難以調動,“我記得他們好像是研究人體的。”

“是人造人計劃和機器人計劃,其中一部分人造人和機器人也被投入無限流遊戲之中,代替我們人類進行探索,畢竟現在無限流遊戲難度已經攀升到地獄難度,派出精英去參與活動,實在太過於損耗人力,”老師平淡的說,“你也應該去看一看彆人在做什麼。”

“是。”戲鶴點頭,下意識把疑問直接問出口,“但是人體和我們怪物學有什麼關係?”

老師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我們部門相信這些恐怖的東西必然有可以利用之處,宗旨是化廢為寶,其中就包括奴役怪物和將怪物精英剪輯到人類身上。”

“我記得這個計劃已經失敗了好多次,”謝天謝地,戲鶴一直磕磕絆絆,難以調動內存的大腦終於明晰起來,終於挖出一些關鍵內容,“這一次的實驗品是?”

“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了。”老師回答,“我們需要對此作出判斷。”

戲鶴點頭:“好。”

“除此之外,我們和c區聯合進行的係統研發工作已經完成。”老師嚴肅的神情終於和緩下來,“過些日子你就可以見到這個小東西了。”

某種衝動在戲鶴心裡醞釀。

他開口:“名字應該是叫星火吧?”

星火,奇怪的是他明明沒有參與這個項目,卻覺得這個名字格外熟悉。

老師:“你也喜歡這個備用名字?”

戲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寓意很好。”

“也行,”老師簡單評論一句,看一眼時間,“回去準備,b組應該把東西送過來了。”

戲鶴轉身離開,無意識開始在大腦裡分析起來:多組合作研究,重點是把怪物的力量化為己用,老師好像已經活了好多年了……

雜亂的思緒在他腦海裡交織。

戲鶴很快回過神,搖了搖腦袋。

他有什麼好思考的,所有人都是研究所的螺絲釘,都應該待在應有的位置上,而不是想東想西——知道的越多,在這個世界上就會越危險,知識總會引來不該有的窺探,更是將人引向墮落的瘋狂邊緣。

月底還有一場精神檢測呢。

戲鶴收斂住自己發散的思緒。

等他回到自己項目組的時候,手底下的研究員已經進行完前期的準備工作:接待完了b區的來訪人員,並把實驗品安置好。

“ 下午3:10,您離開20分鐘之後, B組將一份鋁合金與g22玻璃控製的實驗體交接給我們。”研究員335五官端正,表情冷淡而麻木,說話的時候好像機械一樣精準,“目測是一位人類男性,身高一米九二,20歲上下,身材健碩。”

頓了頓,他說:“根據基因檢測,應該是人造人,同時他的身上還帶有一部分怪物樣本,您打算讓誰來負責對樣本的觀察記錄和實驗?”

這種事情一般會交給研究員355和486,他們兩個都是這方麵的專家。

但是,鬼使神差的,戲鶴做出另外一個很少有的選擇:“我親自去看一看他。”

第107章 魔方(2)

“初代……”

“初代……”

一聲又一聲的呼喚, 一句又一句的討論聲,隔著液體響起來。

初代是誰?

包裹在培養液中的男人迷迷糊糊地想,隨著他的思考, 意識漸漸蘇醒,模模糊糊的聲音也逐漸清晰起來。

“初代100486。”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輕輕敲了敲遠處的玻璃罐。

是在叫我, 可是我好像不是這個名字。

男人心裡想,但還是在呼喚聲音下睜開眼。

他看見一群被一群白大褂簇擁著的纖細男人。

黑發金瞳,看著他的眼裡有一些好奇。

很熟悉。

所以, 他抬起手想要觸碰他的眉眼。

這一舉動卻引起其他人的劇烈反應。

“初代現在已經有意識了嗎?”

“儀器監控顯示一切正常。”

“沒有怪物的入侵痕跡。”

“緊急報告,緊急報告, b組試驗品初代100486疑似存在自我意識。”

“戲組長,我們離他遠一點。”

在一片嘈雜中,初代終於鎖定了這個男人的名字。

戲組長,好奇怪的名字,或許他應該叫做, 戲……he?

確認一切檢測沒有問題,並沒有發生怪物入侵的可怕事件之後,戲鶴從其他人的保護下站出來:“沒事。”

他站到送來的實驗體麵前, 隔著一層玻璃, 凝望著漂浮在培養液中的男人。

肌肉線條非常完美, 每一寸都帶著澎湃的力量和強大爆發力,同時,他將不知恐懼, 不知疲憊, 永遠堅定——這種純粹的靈魂讓他可以避免任何怪物的侵染和墮落。

一款天生的兵器, 一款即將會被投入無限流成為人類屏障的特製武器。

戲鶴按照流程, 輕輕一按自己的眼鏡架,跟著念起對實驗體的洗腦:“永遠勇敢,永遠一往無前,永遠走在人類的最前方……”

初代盯著他不斷開合的嫣紅嘴唇,下意識跟著朗誦:“無怨無悔,至死方休。”

戲鶴笑起來,他的組員忍不住點頭:“正好一切都很順利,接下來我們應該檢測植入他體內的各種怪物基因的表達程度。”

笑容從戲鶴臉上消失。平心而論,他其實並不支持現在研究的主流路線,將怪物的基因融入人類身體。

但這確實是人類在一次又一次失敗後,效果最好的一個辦法,在可控範圍內利用怪物的基因提高人類本身的能力,甚至有朝一日可以創造出一位聖子,以比肩主神的力量去摧毀整個無限流遊戲。

隻是,戲鶴心裡一直對此存在疑慮:眾所周知,怪物的力量會逐漸汙染人類的思想,研究院花費了整整兩個世紀才終於創造出抵抗汙染降低汙染度的藥劑,他們現在居然主動的將怪物的力量引入人體,真的不是在加速人類的墮落和毀滅嗎?

看到他笑容漸漸消失,底下的組員們也不敢再繼續:“戲組長?”

“沒事,”戲鶴搖搖頭,“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像後勤那邊多要一些汙染物阻隔藥劑,你們實驗室也要保證安全。”

他回過頭再看一眼新送過來的實驗品,總覺得這一款融合二十餘種怪物基因的人體,時刻可能變成一灘不可名狀的怪物。

然而,這個正被所有人當做怪物的東西正癡癡的凝望著他,帶著一點探究,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它在想什麼?

一個疑問在戲鶴心底升起,又飛快的被他壓到穀底。

沒有必要對一個實驗品有多餘的想法。

他想,畢竟這個實驗品身上也植入對人類有精神吸引力量的怪物的基因。

初代眼睜睜看著那個鶴立雞群的男人,快步離開了這個實驗室,接下來就是一群穿著白衣的禿鷲圍上了他。

抽血,注射,失控,受困……

一輪又一輪,實驗似乎永無止境。

戲鶴有意的避免自己過多關注那個新送過來的平常他們很少參與的實驗體,大部分時間都泡在辦公室裡,處理其他人員送上來的數據。

直到某天坐在他對麵的同事開始收拾東西。

戲鶴抬起頭看他一眼,把光屏拉過來一瞅:“現在是下午3點,還不到我們下班的時候。”

“你真不知道啊?”同事知道他的性格,哭笑不得,“我們現在的實驗組解散,我馬上要被調到另外一個項目。”

戲鶴皺眉:“我記得你們負責開發的是個人汙染度實時監測程序,這方麵一直是研發的重中之重,何況你們去年還拿出過一些成果,怎麼會這麼輕易的被解散?”

“時代變了,”同事搖搖頭,他知道對麵的人是堅定的純人類主義者,一向不喜歡這些怪物基因,“現在上麵的觀點是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我們不能一直固守狹隘的種族觀念,那樣我們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正麵對抗怪物,隻能夠被對方一點點侵蝕根據地,最受歡迎的不再是這些隔離汙染的項目,而是努力讓人類和怪物力量可以共處的項目。”

他說到這裡不無羨慕地看著戲鶴:“像你們實驗組最近不也接了b組轉過來的一個實驗體,負責在可以控製住實驗體行動的情況下用藥劑激發它的怪物基因,並且觀測它的表現。”

“真羨慕你有一個好老師,已經開始轉型了,你們項目組肯定不會被人解散。”同事笑笑,伸手拍拍戲鶴肩膀,“不過說起來你們老師,好像一直以來都是據理力爭,堅定要將人類和怪物融合的派彆。”

所以他一直都不太受老師喜歡,戲鶴心想,其實他寧願被放棄,但是,老師不會允許其他人脫離他的掌控。

“好了,時間到了我也該走了。”同事站起來伸個懶腰,最後打量一遍這個以後再也回不來的辦公室。

他讓機器人把自己打包好的東西全部帶走,從戲鶴身邊走過去,輕輕拍拍他的肩膀:“祝你以後一帆風順。”

戲鶴點頭:“也祝你一帆風順。”

從這個同事開始,整個研究所的格局發生巨大變化,曾經炙手可熱的隔離預防部門全部被拆分,最後隻留下一個小小的組還在努力研究著相關內容。

而另外一方麵,越來越多的人造人實驗品被投入與怪物基因的融合之中。

隻不過這一過程並不順利,大部分人造人最後都不可避免的墮落變為怪物本身。

老師最近也為此焦頭爛額。

當戲鶴又一次被叫到辦公室的時候,還沒有走進去,就聽見老師正在和電話另一頭的人對話。

“再堅持一會兒,我覺得我們會有希望。”

“已經在削減一部分開支,而且我們這裡有一個非常成功的例子。”

前麵還是努力壓抑著激動的說服,但是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麼話,老師的聲音突然抬高,簡直像是一聲尖叫:“什麼?”

接下來就是被急速壓低的聲音,戲鶴站在門邊完全聽不清裡麵的竊竊私語在說什麼。

他隻能將目光移向彆的地方。

老師的辦公室位於研究部門的最頂端,門口走廊的透明玻璃讓它成為唯一一個可以居高臨下的凝視著這座諾亞方舟的許多角落裡發生的事件的地方。

像是如同血細胞一樣穿梭在細長走廊裡忙忙碌碌的研究成員,像是嚴肅冷靜地守衛者關鍵地帶的安保人員,像是諾亞方舟高層那鐵灰色的肅穆高高在上的會議大樓。

像是……

戲鶴盯著角落裡的某個地方,抬手打開眼鏡的望遠鏡模式,仔細觀察著某個角落裡似乎正在發生的異動。

在那個走廊裡,安保人員突然間行動起來,原本進入此處的研究員們被儘數趕走,關鍵的通道口被人飛速封鎖,隻留下正在散發著警告紅光的一個路口。

戲鶴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按照研究員手冊上的形容,這應該是S級怪物出逃!

他下意識調動光屏,想要看看是不是已經有通知下發下來,通報什麼東西已經逃離控製。

然而沒有。

什麼都沒有。

在這一場發生在角落裡的可怕失控事件發生的時候,相關人員並沒有按照規則上報情況。

緊接著那一個大門終於被衝開。

戲鶴瞳孔緊縮,屏住呼吸,同時啟動了汙染隔離裝置,防止這怪物可以通過觀察到它的體表對人進行精神攻擊。

那個可怕的充滿力量的怪物終於出現在門後。

戲鶴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他再次調試自己身上的汙染裝置,並對自己做了一個快速檢測。

精神值穩定,汙染值零。

一切都很正常,然而最大的不正常是他看到從那扇門後竄出來的分明是一個披著白大褂的人形——一個幾天之前他還在辦公室,在他的辦公室桌對麵看到的人。

那個本應該被調到其他部門的同事。

戲鶴想要說什麼,想要再確定什麼,但是身後的辦公室裡已經傳來老師冷冰冰的聲音。

“進來,我們講一講你最近那個實驗體的事情。”

戲鶴轉過頭,關掉自己身上正在起作用的一切裝置,動作極快的,用自己私人研發的程序抹去一切啟動痕跡。

等他進入辦公室的時候,臉上所有的表情已經被抹消,還是一如既往帶著畏懼的恭順:“老師,您找我有什麼事?”

第108章 魔方(3)

但是, 不,他的心裡在尖叫——

這不是一場正常的調動,這可能是一場對同類的屠殺。

派係鬥爭?排除異己?

還是研究員發現了什麼不應該被發現的東西……

“戲鶴?”老師威嚴的聲音從辦公桌後響起, 厚厚的皺紋裡似乎凝結滿對他的不滿。

戲鶴趕緊點頭,還回憶的老師之前要求的事情:“我們會儘快完成對實驗體的檢測。”

“除此之外, 去查一查貝塔基因在他身上的表達。”老師開口。

貝塔基因, 新發現的屬於怪物身上的超級基因,特性是極其容易侵入正常的DNA鏈之中,並對正常人體的基因進行篡改。

B組正是因為這一基因的特性, 實現了將怪物基因與人體基因的融合,但為了保證製造出來的實驗體穩定而不會繼續墮落, 一般會在完成基因嫁接之後,將這特定的基因除去。

戲鶴心想: B組那邊再把實驗體運來之前,肯定檢測過貝塔基因殘留問題,除非老師這邊又有什麼發現。

“用原來的檢測方法?”戲鶴抬頭,試探著提問。

老師掀起眼皮瞟他一眼, 從鼻腔裡輕輕哼了一聲。

那就不是這樣,既然有意把這一個項目交給他們來做,那肯定……

戲鶴向來是他最機靈的學生:“那就用我們項目組前一段時間研發出的特定檢測儀器。”

“就是這樣。”老師依舊端坐在辦公桌後, 各種數據報表的光屏在他麵前層層疊疊, 幾乎將他蒼老的身體掩蓋在一片古藍色的光芒中。

戲鶴點頭離開, 即將出門時又忍不住回頭,感覺那個瘦小卻格外威嚴的身體此刻有一種莫名的暮氣。

老師與他對上目光,突然露出一個帶著點刻薄的笑容:“你還記得當年學過的編程吧。”

戲鶴點頭:“記得。”

當年他學習這一係列編程算法的時候, 這是老師編纂他們激勵總管理係統的時候, 他跟著在一邊打下手和學習, 後麵幾次對係統的維護和更新換代, 他都有過參與。

老師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揮揮手讓他離開。

戲鶴的心一點點落下去:突然改變的研究院的主要研究方向,被調走的同事被處以極刑,老師有意送過來的特殊實驗題,以及剛剛暗示過的隨時可能進行更新換代的係統……

明明現在傳來的所有有關外部世界的情況都是一片安好,戲鶴還是覺得,有什麼可怕的變動即將發生。

是無限流遊戲的主神又要對這片在他默認下建立起的人類庇護所出招了嗎?

關於貝塔基因的檢測將由戲鶴親自操作。

之前他下意識的不想靠近這個特殊的幾乎是褻瀆人類本身的實驗體,現在在種種異常發生的情況下,戲鶴決定從實驗體入手。

在拒絕外界監控之後,他穿著特定的防護服,走進實驗體的居所。

居所布置的很像是諾亞方舟裡一個普通的人類臥室,金屬製的天花板上,冷光燈發出藍色的光芒,雪白的牆壁是對一切奇異花紋的抵抗,同樣刷成白色的床和被子像是一捧白雪被堆在角落。

在地板上,穿著黑色的T恤的男人從書本裡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戲鶴下意識想要回避他的目光,但他知道麵對實驗體不能表現出任何的軟弱。

“你好,”戲鶴帶著本子和筆站在他麵前,與仰著頭的男人對上視線,“在這裡過得怎麼樣?”

“很好。”他回答,目光還是在他的臉上徘徊。

戲鶴在旁敲側擊和開門見山間,選擇了後者:“我注意到你一直盯著我,為什麼?”

“我可能見過你。”男人回答。

戲鶴在筆記本上記下這句話:“在你剛剛蘇醒的時候,我確實來看過你。”

“不,在那之前,在更早的時候。”男人斬釘截鐵。

戲鶴不動聲色,順手在紙張上寫下猜測:類似印隨效應的錯覺,被植入的虛假的記憶,或者是……

B組違背隻對人造人進行實驗的原則,對一個普通的,正常的人類居民進行了人體實驗。

“我覺得我知道你的名字,”男人回答,“你姓戲,戲,he。”

他一字一頓的發音。

戲鶴看一眼自己的胸前,他一如既往的沒有在身上掛上銘牌。

實驗體知道姓氏很正常: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其他人叫過他戲組長。

但是名字?

戲鶴敲了一下掛在耳朵上的耳機,快速向其他研究人員發出問題。

這些研究人員都是極為專業的,不會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單獨與實驗體談話,也沒有在實驗中與其他人交流過和他有關的問題。

男人繼續詢問:“所以是哪一個he?”

他舉起手中藍色的書,這是一本很普通的實驗室手冊,實驗體專供版本,用於安撫實驗體和規訓他們配合實驗。

“我沒有在裡麵找到一個適合你的,任何像是你名字發音的字。”男人說,“提起你的名字,我覺得它像是一種……”

他閉起眼睛:“優雅而自由的鳥。”

我並不優雅,也並不自由。

戲鶴心想,依舊麵無表情的在紙上記錄下:通靈感應,疑似來自於α-306係列怪物基因。

“我們並不認識,”他解釋,“這可能隻是你的一種能力。”

男人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反駁,但是戲鶴知道,他一點都不願意相信這一點。

男人轉移話題:“那麼我的名字呢?”

關於自己是誰的疑問存在於所有智慧生命體身上。

戲鶴給出標準答案:“初代。”

“好。”男人回答——顯然這個特殊的實驗體並不認同這一點。

關於這位實驗體是一個真人被強行抹消記憶改造的猜測越來越強烈。

如果是這樣,倒是可以解釋b組再進行這麼多實驗之後,為什麼隻有這樣一份成品。

戲鶴握住筆的手微微用力。

他需要向b組確定他們的實驗環節沒有違背任何倫理。

接下來則是一係列平淡的日常文化。

除了盯著人的目光,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之外,實驗體相當配合。

戲鶴惦念著實驗倫理的事情匆匆離開,還未走出門,就聽見身後實驗體叫他一聲:“戲組長,你下次還會過來嗎?”

戲鶴回頭,居然從這個似乎對一切都無所謂的實驗體眼裡看到了期待。

他下意識用出實驗室手冊上的教導:“如果你配合實驗的話。”

男人眯起眼睛,有某種鋒利的東西從他眼底一閃而過。

但是下一秒那種潛在的威脅感消散,他幾乎是無可奈何的說:“希望戲組長不要騙我,我可是那麼相信你。”

油嘴滑舌。

戲鶴關上門。

“組長,你怎麼看?”組員趕緊湊上來問,“您點出來的貝塔基因用正常方法測,確實是一點殘留都沒有,但是用我們最新的高靈敏度儀器來檢測之後,似乎還有衡量殘留。”

“我們的儀器也存在一定問題,”戲鶴沒有直接下定論,“這一套實驗體心理試題他完成的非常好,除此之外,在詢問過程中,我也沒有檢測出動態的異常。”

組員臉上有點失望,還是另外一個提出不同理論的組員興奮起來:“其實就算有痕量殘留也沒有問題吧?隻要檢測不到汙染裝置,且基因不再被表達,這就和殘留量變得很低的病毒一樣,不具有傳播性,我們可以當做已經清理乾淨。”

戲鶴搖搖頭:“在沒有長期實驗之前,我們不能夠下定論。”

他很快就和組員們交流完最近的實驗,帶著助理匆匆走向辦公室。

在進入監控死角處後,他轉過頭看向助理:“那位同事的消息有了嗎?”

自從上次在老師的辦公室前,看到那一出疑似是斬草除根的大戲之後,他就在暗地裡進一步調查這位同事的去向。

助理壓低聲音,嘴唇極為輕微的蠕動:“找到了,他被調到特殊怪物研究所那邊,後來出了點事情,整個人已經發瘋了,現在被關在療養院裡。”

所謂特殊怪物,則是指那些曾經是人類英雄後來因為意外而墮落變化成為怪物的群體,其中大部分在當場墮變的時候為了安全就已經將其處死,但還有一部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被收容在諾亞方舟之中——研究院裡就有一個專門的部門研究這些特殊怪物,並且試圖找辦法將它們變回人類。

戲鶴:“我記得之前有一個療養院的誌願活動。”

助理領會他的意思,不由的對他露出一個有些驚訝的表情。

戲鶴知道自己對大部分事情都無所謂,在大部分人眼裡,可能是一個隻知道研究的書呆子形象,所以隻是一本正經的對著他點點頭,絲毫沒有玩弄權術的意思。

助理:“最近可以再辦一個,剛好他們也需要我們為他們裝最新款的檢測儀器。”

眼見著要走出監控未覆蓋區域,戲鶴利落點頭:“可以。”

三天後,戲鶴帶著一些組員來到了這所療養院之中。

在凝視深淵的時候,許多人都會被深淵汙染,但又達不到徹底墮變為怪物的地步,就會陷入瘋狂。

這些瘋子,尤其是一些已經做出重大貢獻的瘋子,都會被關在這間療養院中。

戲鶴站在這所冰藍色的建築麵前抬起頭,心想,不知道是作為一個正常人被當做瘋子,還是被當場處死更可怕。

他走入建築之中,希望那位同事能夠為他解答疑惑。

第109章 魔方(4)

整座療養院像一個巨大的藍色墳墓。

寂靜寂寥。

不要發聲, 不要思考,不要聆聽。

一個又一個的鮮紅標語,寫在藍色的牆壁上。

這是瀕臨瘋狂的人類抵禦黑暗的最後手段。

療養院的管理者非常歡迎他們這一次的誌願服務, 熱情的把人引進來:“我們療養院的防禦係統也好久沒有更新,上麵也不是很重視, 偏偏又有幾個病人症狀越來越嚴重, 這樣下去人心惶惶的,有你們這一次準備的係統真的是太好了。”

戲鶴點頭,看上去還是一副隻關心技術, 對人情往來毫無興趣的樣子。

但是他的目光卻在認真分析這間療養院裡的一切。

眼前的管理員嘴上是在哭窮,身上也隻是療養院常見的一套製服, 但是點頭哈腰是脖子上掛著的項鏈——應該是他前同事那一組最新開發的汙染防禦裝置,有價無市。

更不要提此人麵色紅潤,完全沒有嘴上說的,為了療養院日夜操勞,夜不能寐的樣子。

戲鶴沒有點明, 敷衍著應付幾句,帶著組員前往中央控製台。

他要負責處理改進的係統很簡單,平日裡收集到的數據也非常正常, 都是一些完全合法合規渠道收入進來的瘋子。

至於他的前同事, 也在裡麵有一份薄薄的不超過一頁紙的檔案。

戲鶴目光在上麵多停留了一秒——因為工作壓力過大主動進入療養院。

上麵甚至有一個手寫的申請書。

好一個主動。

戲鶴眼睫毛輕輕一顫, 目光下滑到手寫申請書上的印章,確實是他們的前同事轉入的那個部門。

隻是稍微有點停滯的動作,也引起管理員的注意。

“啊, 這位病人好像也之前是你們研究部門的, 搞研究確實不容易, 我們這幾年都收掉好幾個壓力過大進來的了。”管理員搓搓手, “您要再去見他敘敘舊嗎?”

戲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在被盯著,思考了不到一秒鐘,決定先見一眼:“那就見吧。”

他說的無所謂,倒是讓管理員心底下有些驚疑不定:到底是真的無所謂,還是彆有用心?

戲鶴被引著來到前同事所在的房間。

這房間明顯是剛剛打掃搬人進來沒多久。

稍一回憶,戲鶴已經發現這個療養院中絕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幾個普通病房,在更高的位置明顯會有另外幾間病房,或者說是牢籠。

前同事雙目無神的坐在床上,目光死死盯著遠方,盯著虛空中的一線,好像那裡有什麼東西正在吸引著他。

這是深淵凝視症候群的經典表現,絕大部分發瘋進入療養院的人都是這種情況。

戲鶴並不意外,也沒有讓管理員離開,繞著前同事轉了一圈,說出的話也沒有多少同事情誼:“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崩潰了。”

管理員尷尬一笑:“現在壓力大。”

“他挺喜歡之前那個項目的,研究了十幾年,說喊停就喊停,估計是被調走之後過不去這個坎。”戲鶴甚至沒有靠近前同事身邊,轉身離開。

管理員小心揣摩著他的意思:“您是覺得是改了方向害了他。”

“問這個乾什麼?”戲鶴瞧他一眼。

管理員知道這件事情恐怕在研究院裡麵也不是可以隨意談論的,默默閉嘴的同時,也鬆一口氣。

過來見這個重要囚犯的不是一個好奇心旺盛的正義之士,而是一個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對他來講是個好消息。

然而,他卻不知道,在轉身離開之後,戲鶴臉色沉下來。

他輕輕摁住研究服上的紐扣,將剛剛圍繞前同事一圈時檢測到的所有數據導入光腦之中,分析結果很快出現浮現在他的眼鏡上。

汙染指數:80

精神穩定值:10

分析結果——注射性汙染源。

戲鶴所在的項目組裡麵有大量關於汙染檢測的內容,但不是所有成果都被直接發出去。

像這個是他私底下製作的小型便攜裝置,原本打算過段時間申請專利,但因為整個研究所的大轉向,被他暫時耽擱下來。

這一次則被戲鶴製作成衣服上的紐扣,幫助他完成對這一次事件的調查——前同事並不是因為壓力過大汙染的,而是被人注射了特定的汙染劑。

為了避免一個知名研究員的死亡造成太大的輿論討論,那些人沒有將他殺死,而是汙染了他,將他放逐到這間療養院之中。

戲鶴結束這次活動和組員們一起離開,在坐上飛車的時候,他抬起頭凝望著這座冰藍色的墳墓。

在這座墳墓裡麵還有多少人和他一樣?

而能夠做到如此一手遮天的……戲鶴轉頭看向不遠處與此處相互呼應的高層會議樓。

他的心像綁著一千斤鐵塊一樣沉沉的墜下去。

實驗體再次等來那位讓他一見就很親近的研究員。

不過這一次並不是正常渠道的訪問。

在深夜,在實驗體與研究人員的休息時間,有人輕輕的推開這間房間的大門,沒有驚動任何警報。

病毒隨著戲鶴的操控快速入侵整個實驗室管理係統,將所有的監控替換。

然而,戲鶴推門而入的時候,幾乎是瞬間就被人抓住手臂,稍微用力壓在牆上。

男人呼吸聲撲打在他的脖子上,手部的動作剛開始還極為用力,緊接著就放鬆下來。

“你來了。”他的聲音甚至帶著一點笑意。

戲鶴不喜歡被壓製的感覺,但畢竟隻是一個常年坐在辦公室裡的研究員,比不過經過特殊改造的實驗體的巨力。

他稍微掙紮幾下之後,很快認清自己也無法掙脫的事實,放鬆下來:“你怎麼知道?”

“身上有一種很獨特的氣味。”男人說是又在他脖子上聞了兩下,“陽光和清風。”

戲鶴:……

“我記得你有夜視能力,放鬆下來將注意力集中到你的眼睛上,讓本能帶著你去看清眼前一切。”

實驗體哦了一聲。

戲鶴很快就和一雙泛著淡淡紅色的豎瞳對上,顯然對方已經開啟了基因賦予他的能力。

“作為等價交換,我想你應該鬆開我的手,”戲鶴麵無表情的歪歪頭,示意他鬆開自己被高高摁在頭頂的手,“我手腕有點疼。”

實驗體依依不舍的鬆開手,後退一步,想了想,乾脆直接坐回地上,抬起頭看著眼前極為蒼白的年輕人。

比起第一次見麵,他似乎瘦的很快,眼下帶著一點青黑色,滿臉寫著倦怠和冷淡。

卻莫名的讓人想要靠近。

實驗體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戲鶴終於可以收回手,活動一下手腕後,打開眼鏡的夜視功能。

“半夜過來也是一種實驗嗎?”顯然,他們以為的毫無自我的實驗體有著超乎想象的思考學習能力。

“不,”戲鶴搖頭,“這隻是我私人與你的一次會麵,除了我之外,你還想得起來什麼過去的事情嗎?”

“沒有。”實驗體回答,“在我的所有記憶裡麵隻有關於你。”

戲鶴:“我的記憶很完整,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或者,這是你們所說的關於預言的能力,”實驗體回答,“那就是說我的能力告訴我,我的未來與你息息相關。”

他說這話的時候極為誠懇,一雙眼睛澄澈分明到讓戲鶴都下意識瞥開眼。

戲鶴心想:可是你這話說起來幾乎像是在……表白。

實驗體所接受的知識和常識之中,還沒有關於這部分的,戲鶴沒有多想。

他又和實驗體多交流幾句,這一次對對方進行的一係列測試,確實有關於諾亞方舟上的武裝人員的。

事實證明,這位實驗體天生有著非常強大的格鬥,追蹤與反追蹤,指揮,戰地緊急醫療等能力,而這一係列內容似乎並不是最早會導入人造人腦海裡的知識。

你很有可能以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戲鶴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說出來也暫時沒有作用,他認真查了b組的所有實驗流程,可以確定的是b組背後一定有一個大的秘密,但所有異常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並不能夠作為直接證據。

他們交流了一整晚。

在研究人員即將上班的時候,戲鶴起身,準備離開。

一直都很安分順從的實驗體這個時候又開口了:“我要是一直都很聽話,你還會再來嗎?”

想到他曾經是一個人類,戲鶴心底微微一動:“其實你沒有必要這麼聽話。”

實驗體抓住他語氣裡的一絲異樣:“其實你並不喜歡這個地方。我知道你是這個地方的領導者,你可以掌控很多東西,但是你不喜歡這裡,也不喜歡這裡發生的一切。”

他繼續發揮著自己超強的觀察能力,銳利地幾乎要看穿戲鶴:“你是在痛恨這一切嗎?”

戲鶴無言,一個按鈕出現在他手中。

每一個實驗體脖子上都掛著電擊項圈,研究人員可以在緊急時刻啟動項圈,放倒實驗體來保證安全。

實驗體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無害:“你獨自來找我,是因為你覺得我可以幫上你嗎?”

“你確實有著最合適的力量。”戲鶴上前一步,“我需要你幫我去再見一個人。”

見他之前的同事。

那些給他注射汙染藥劑的人並不知道,在對主神道具的研究中,他已經發現一種劍走偏鋒的方法,或許可以讓人短暫地恢複神智。

第110章 魔方(5)

實驗體所擁有的特殊能力中間就包括潛入。

他帶著戲鶴, 悄無聲息地融入那可以說是墳墓的藍色建築之中,繞過墳墓中來來往往的看守,來到命定的那扇門前。

戲鶴也在這過程中注意到, 這些建築確實有一些部分被格外的重兵把守,顯然是在防備著什麼人進入此處——最有意思的就是這些地方完全不在療養院對外公布出來的結構圖之中。

他也在見到前同事之前, 往其他房間看了一眼, 其中不乏一些已經被說明失蹤很久的人物。

一切都似乎在指向高層。

所以他來到前同事的病房,將精心調配的藥水從他的胳膊裡注入。

隨著冰冷的藥水注入體內,一直籠罩在他眼前的虛妄的充滿安寧的瘋狂終於消散了, 將他拉回這和藥水一樣冷冰冰的現實之中。

戲鶴看到他的瞳孔散大,恐懼的神情極速地席卷他平靜的整張臉:“不要!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行, 這樣下去,哪怕他恢複了短暫的情形,也會被恐懼拖入瘋狂的深淵!

戲鶴立刻撲了上去,實驗體也在這時極其默契的衝上去摁住即將發狂的病人。

又是一針鎮靜劑被注入。

終於,哪一點屬於人類智慧的靈光出現在他的瞳孔裡。

病人打量著這位曾經坐在桌對麵的同事很久, 終於磕磕絆絆的發出聲音::“戲……組長。”

下一秒他就突然暴起。

實驗體眼皮一跳,下意識緊張的上前一步,把人摁回去。

“不要接受他們的調動, 不要接受他們的要求, 不要去那裡。”前同事開始張牙舞爪的怒吼著, “協議,他們已經與那醜惡的東西達成了協議!頂層已經被黑暗汙染!主神正在玩弄著我們,正如祂玩弄著曾經的無限的玩家!”

他聲嘶力竭地吼著, 說出最重要的信息之後突然萎頓下來, 好像所有的生命力都因為那一次爆發消耗殆儘。

之後, 在那藥劑失效之前, 戲鶴沒能從他嘴裡再問出任何消息。

他憂心忡忡地離開這座冰冷的藍色墳墓。

“希望我們所做的一切沒有被發現,我們得想辦法保護這裡留下的每一個瘋子。”戲鶴有些筋疲力儘地說,“等到可以短暫解除汙染的藥劑被發現,幕後做這些事情的大人物就會意識到這些人不能留,這些人會變成有朝一日指向他的證據,那時候他肯定會製造一場意外毀了這個療養院,順便毀滅所有證據。”

“我可以幫忙。”實驗體回答,非常誠懇。

戲鶴看著他誠懇的表情,突然之間覺得這個世界有一種荒誕感。

他一直以為自己需要做的是勤勤懇懇研究,為人類在這個末世之間尋求一些希望,這就是最大的壓力。

他從來沒有想過,到了這種時候,爭名奪利心懷鬼胎還依舊殘存在人類的本性中,出現在一直被歌頌被譽為人類救世主的完人聖人高層之中。

這是他的天真與可笑之處。

也至於到了這種關頭,最值得他信任的居然是一個可能有著血海深仇的人造人實驗體。

戲鶴歎口氣:“你自己的行動還受著限製,我會想辦法讓你有更多機會四處行動。”

“還有,”戲鶴決定給他的盟友更多的誠意,“我還想幫你找到你的過去。”

他注視著實驗體:“你肯定不是一個人造人,你體內擁有人的靈魂,所以才能夠經受得住怪物的汙染,我希望能夠幫你找到記憶。”

“還是覺得我的記憶裡必定有你。”實驗體堅定的說,然後一絲笑容爬上他的臉頰打破此刻嚴肅沉重的氛圍,“戲組長,以後可真的得靠你了。”

戲鶴平靜頷首,無需多言。

一場深夜行動很快落下帷幕,發生得悄無聲息,也沒有任何研究員以及最為重要的上層注意到這一點。

不過,眾人都發現這些天他們一直高貴冷豔的戲組長對於實驗體的實驗越發在意,越來越多的參與到相關數據的收集之中。

而在他的帶領下,眾人自然對這個項目更加上心。

一時之間,原本無人問津的初代實驗體竟然也成了整個項目組的重點。

不過沒有什麼人對此表示驚訝——顯而易見,整個研究所都在進行大轉向,戲組長看上去不太與其他人交流逢迎,但畢竟背後有一個好老師,肯定也得到過不少提點。

隻不過,原本還希望致力於抵抗汙染係列研發的戲鶴能夠站出來為他們撐腰的一些研究組,此時免不了失望了。

戲鶴本人並沒有多在意這些外來的風言風語,不如說他需要這些風言風語來為他多次和實驗體見麵交流情報作掩護。

“明天我大概會去見一下一位高層。”戲鶴和實驗體一起坐在地板上,說起這位高層時,某種微妙的期待出現在他的臉上,似乎連眼睛都亮晶晶幾分,“他最開始也是無限流的玩家,在職業生涯中,通過三十多個S級副本,且在一個現實副本之中拿到道具諾亞方舟,才有了我們現在不必被卷入限流世界的機會,是諾亞方舟的締造者之一。”

“位高權重,從始至終都站在人類這一方,”戲鶴評價,“如果連他也叛變的話,那麼高層之中就沒有可信之人。”

“你對他的評價有些太好了。”實驗體說,“人心叵測。”

戲鶴明白這一點,多少有些不爽。

他不是輕易會把感情表露出來的人,可能是這些時候的共同作戰使他們結成了親密的整體。

一個共同的秘密總會讓人無限親近,也是當這個秘密關係到生死關係到全人類的命運的時候。

所以,他直白的表露出來,甚至帶著點嗔怪的味道:“我怎麼著也比你這失憶中的狀態要明白點吧?”

實驗體舉手投降:“行行行,那就看看是什麼樣的人吧,我隻是提醒你不要輕易被人欺騙了。”

戲鶴接受了他的勝利,把話題轉移到另一個方向:“到現在的實驗進度,估計以後會給你取個名字。”

“我應該是個有名字的人。”實驗體回答。

儘管最近這些時日關於他過去的調查一直沒有進展,但他越來越多表現出來的健全的人格和心性充分證明他是一個健康成長出來的自然人。

“你還記得多少?”戲鶴,“可以試著乾預一下這一步。”

實驗體感覺到熟悉的這段時間,越來越頻繁的疼痛爬上他的腦袋,聲音在他的耳邊低聲呼喚,從模糊到逐漸清晰——

“qi……huan”

“期待的期?”戲鶴嘴上這麼說,手卻在地上輕輕劃出一個複雜的字,“戚。”

他盯著這個字,抬起頭和實驗體對視,沉默在他們之中蔓延。

“反正應該是我的名字。”戚煥說,“或許我們過去真的認識。”

“我從不覺得我的記憶被修改過。”戲鶴麵色凝重下來,“又是一個疑點。”

戚煥興致勃勃:“那麼另一個字呢?”

“火字旁。”戲鶴寫下來。

熟悉的名字像是一把鑰匙。

在這個晚上,戲鶴輾轉反側,做了很多夢。

裡麵都是一片迷亂。

像是紅色的飄飛的嫁衣,像是無垠的湛藍的深海,像是突然響起的電話,像是高空之上打開的惡魔之門,像是巨大的醜陋的老鼠……

這樣的夢非常消耗精力,等戲鶴捂著腦袋起來的時候,幾乎要忘了自己是誰,身處何處。

好在,他還記得今天和那位高層的秘密會見。

他通過種種手段輾轉聯係上了那位高層,簡單地含糊地描述那座冰冷的藍色墳墓,表達了對研究所這次轉向的憂心忡忡。

這位高層並不是管理研究所的人員,可能他還需要一點時間確定,所以約他來進一步交流。

戲鶴站起來,穿好衣服正要推開門。

有種奇妙的預感,像是一道閃電一樣擊打在他的後腦勺上,帶來一陣延續到脊椎骨的顫栗。

這一刻他好像也覺醒了什麼預言能力,這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呼喚著哀求著他不要打開這扇門,不要去聽。

然而,戲鶴還是打開了這扇門,看見滿眼焦急地出現在他門口的助理:“您看到淩晨發給您的消息嗎?”

淩晨,一個不妙的時間。

戲鶴:“我一般都開著免打擾,怎麼了?”

助理長歎一聲:“您的導師,我們最偉大的智者,在昨天半夜猝死。”

戲鶴大腦裡一片空白,還是他的助理機靈,拉著他一路狂奔來到已經被整理過一遍的辦公室。

黃色的封鎖線攔在辦公室外麵,不過透過大開的大門還可以看見那間辦公桌,辦公桌背後依舊坐著那具蒼老的□□,和上次所見似乎沒有什麼不同——依舊被埋在重重疊疊的寫著無數複雜詞語的光屏之後。

他頭向下埋在胳膊裡,像是在繁重的工作之後陷入短暫的小睡。

隻是再也不會醒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無法醒來。

穿著製服工作人員走過來,低下頭看著死者的得意門生,簡單告知初步調查得出的結論:“應該是好幾天熬夜工作之後導致的心肌梗塞,沒有檢查出人為的痕跡。”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