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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香盈袖(重生) 袖刀 123241 字 1個月前

21、今生021

顧不上腳背上些微的痛感, 衛琛給了昭瀾一記眼神,“將這位姑娘好生帶回客棧。”

話落,他追出巷口, 尋到顧晚卿的身影後, 疾步追上去。

“小……公子,您等等我!”霜月也追著顧晚卿。

沒等她再開口,一襲墨色長衫的衛琛已經越過她先一步趕了上去。

於是霜月便慢下了腳步,回頭朝巷口看了一眼。

恰好看見昭瀾和風尋, 帶著那個偷錢袋的小賊徐徐朝她這邊走。

於是思慮了片刻, 霜月決定等他們一起。

還是不要上趕著去打擾小姐和衛小三爺的好-

衛琛追上顧晚卿後, 下意識想要捉住她的手腕。

卻又忽然想起,她如今是“男兒身”, 他們又是在長街上。

如此拉拉扯扯, 還不知道旁人看了會如何作想。

於是他又生生將探出去的手收了回來,改越過顧晚卿,繞到她身前攔下她的去路。

顧晚卿險些因此險些撞進他懷裡, 神色微惱:“衛琛!”

衛琛愣住,似是沒想到顧晚卿會直呼他的名字。

從小到大她都是喚他的乳名,哪怕他之前在途中逗弄她,惹她不快了, 她也從未生氣到這般境地。

今兒到底是怎麼了。

“卿卿,你因何生氣?”男人揪起了長眉,心下些微慌亂:“可是因為方才你喚我,我未及時應你?”

話落,衛琛低垂長睫, 想解釋什麼。

但話到嘴邊卻又頓住了, 因為有些事, 他根本沒辦法向顧晚卿解釋清楚。

所以最終他隻能不知所措地將手裡的糖炒栗子塞到少女懷中:“若是為此,那你儘管打罵我便是。”

“當心生氣氣壞身體。”

說完,衛琛沉沉對上顧晚卿的目光。

眼神和表情倒是極其真誠的。

顧晚卿心中那股莫名的氣似是消了一些。

她微微抬首,美眸對上衛琛,白嫩俏臉仍舊冷著:“為何不能報官?”

衛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蘇笑的事。

“你是為了這事才生氣的?”

因為他不讓她報官?

衛琛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喉結滾了滾,方才硬著頭皮與顧晚卿解釋道:“……她不是壞人。”

“想必偷你的錢袋也是有苦衷的……”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你認得她?”顧晚卿打斷了男人的話。

衛琛被問住了,半晌才找到合適的說辭:“她是蘇大人之女。”

“蘇大人為人忠善,其子女必定也不差。”

“你若是報官,她便會和蘇大人一般,含冤入獄。”

“再者,我們是來查明真相的。或許能從蘇大人的女兒身上,得到一些與案情相關的重要線索。”衛琛也知道,他這番說辭有些牽強。

但他知曉,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顧晚卿必然都會相信他的。

果然,顧晚卿的態度軟和下來。

她蹙了下纖細有型的柳眉,撇了下嘴角,越過男人繼續往前走。

待衛琛識趣地跟上,顧晚卿道:“其實我剛才隻是想嚇唬她罷了。”

“若你所說,我也認出她就是蘇大人被通緝的女兒,也想從她嘴裡套話來著。”

“是你性急了。”說這一句時,顧晚卿側目,深深看了衛琛一眼。

眼神意味不明,眸中湧著連她自己都摸不透的複雜情緒。

衛琛垂下長睫,誠懇道歉:“是我不對……壞了卿卿的計劃。”

顧晚卿收回視線,越過長街上熙攘的人群,她淡淡道破衛琛的異樣:“阿錦,你以前從未如此性急過。”

可是對那蘇家小姐,動了什麼惻隱之心?

後頭這句,顧晚卿並未問出口。

她總覺得這話從她嘴裡問出來,恐有歧義,容易招人誤會。

衛琛也並未參透她話裡的深意,隻是順著她的話應了一聲“抱歉”。

顧晚卿噎了噎,腳下步子無端加快。

但衛琛個高腿長,三兩步便又追上她,讓她趁熱吃那糖炒栗子-

回到客棧後,顧晚卿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她將那包糖炒栗子扔在桌上,試圖平息自己紊亂的心緒。

正如衛琛所言,他們此次來臨州是為了查案的,切不可因為個人情緒,影響了正事。

而且顧晚卿也不喜歡這樣因為一丁點小事,就變得心浮氣躁的自己。

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陌生。

沒多久,霜月敲開了顧晚卿的房門,小心翼翼將衛琛的話傳給她:“小姐,那位蘇小姐已經被昭瀾帶回來了。”

“小三爺又要了一間房,還說等那位蘇小姐沐浴更衣完,讓她到您房中陪您一起用膳……”

彼時顧晚卿正坐在桌前喝茶。

心境剛平複下來,打算嘗嘗衛琛買的糖炒栗子。

驀地聽見霜月的話,她剛拿起的栗子又放了回去,頓時沒了胃口。

“讓她在自己房裡用膳不就好了?”顧晚卿小聲嘟囔。

霜月:“小三爺說讓蘇小姐與小姐您呆在一起,比較安全。”

顧晚卿了然,畢竟蘇笑如今還是通緝犯。

等她換了乾淨衣服,怕是也不好在外走動了。

“那你一會兒帶她過來吧。”

顧晚卿妥協了,她努力讓自己以大局為重。

暫且拋開那些雜念,不去想衛琛對蘇笑到底是怎樣的心思-

如顧晚卿所料,沐浴更衣後的蘇笑,模樣幾乎與通緝告示上的人像沒什麼兩樣。

膚白如雪,青絲齊腰,便是穿著淡青色的素淨裙衫,也難掩清麗之姿。

實在秀色可餐。

蘇笑被霜月領著到顧晚卿門前時,躊躇了許久,方才踏入了房門。

圓木桌上已經備好了簡單的家常菜。

顧晚卿注意到,蘇笑看見桌上還算可口的飯菜時,眼睛都亮了,默默咽著唾沫。

她那模樣,看著就像是許久沒有飽餐過一頓。

瞧著倒是難免讓人心生憐惜。

於是顧晚卿站起身,客氣地請她入座:“這些都是阿錦讓店家準備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請坐吧。”

蘇笑收起了目光,小心翼翼盯著月牙色長衫的“少年”。

她不知怎麼稱呼“他”,隻記得不久前這位小公子還說要抓她去見官,眼下她心裡自然怵得慌。

顧晚卿見她愣在門口不動,有些不耐煩地揪了揪眉:“不餓嗎?過來啊,我又不吃人。”

說著,她踱步過去,直接抓住了蘇笑的胳膊,將她拉到了桌前,摁坐在凳子上。

“吃吧,要是不夠,一會兒我再讓店小二加菜。”

蘇笑剛想說男女授受不親,小公子卻已經鬆開了她的胳膊,挨著她落了座。

還十分體貼周到的為她布菜:“看你瘦骨嶙峋的,沒少吃苦吧。”

“多吃點。”

蘇笑被“他”殷勤的態度嚇到了,哪怕特彆餓,恨不得狼吞虎咽,卻也不得不顧忌飯菜裡是否有毒。

畢竟二哥說過,不要輕信任何人。

這天下也沒有平白無故掉餡餅的好事。

“怎麼不吃?”顧晚卿見她還是不肯動,眉頭不由緊蹙。

打量了少女好一陣,她才意會過來,趕緊自己扒了口飯,又挨個將那幾道菜嘗了一遍。

“現在你可以放心吃了吧?”

她話落,果然見蘇笑放下了警惕。

少女小心翼翼拿起木箸,餓虎撲食一般,對著桌上的飯菜一陣大快朵頤。

顧晚卿倍感震驚。

雖然她早猜到蘇笑定是饑腸轆轆,饑火燒腸,卻沒想到她會這般狼吞虎咽。

莫名的,她心下有些觸動。

許是因為蘇笑與她年紀相仿的緣故,顧晚卿有些憐惜她。

所以在她碗中飯菜見底時,她用自己的碗又給她盛了滿滿一碗白米飯。

還不忘繼續替她夾菜。

“慢一些,彆噎著了。”蘇笑接過她遞給她的又一碗飯菜後,顧晚卿起身為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旁邊。

直到少女進食的速度逐漸慢下來,她才將茶水遞了過去:“之前在巷子裡……是我不對。”

“還請蘇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顧晚卿說完,迎來少女一記探尋的目光。

似是對她的話存有懷疑。

顧晚卿隻得將衛琛的身份告知於蘇笑。

少女正好吃飽了,足足三碗白米飯,撐得她沒忍住,在顧晚卿麵前打了個嗝。

隨後蘇笑窘迫地紅了臉,在顧晚卿不以為意的笑容裡,她也向她道了歉。

聲音細弱蚊蠅:“方才……是小女子冒昧了公子。”

“多謝公子不計前嫌,還讓小女子填飽了肚子……”

“你現在總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偷我的錢袋了吧?”顧晚卿還是執著於此。

蘇笑隻得將自己想要潛逃出臨州城,孤身前往帝京,求當今陛下為她蘇家滿門伸冤一事,一五一十告知顧晚卿。

末了,她忽然想起什麼,小聲問顧晚卿:“還不知道小公子如何稱呼?”

顧晚卿被問得愣了片刻,方才扯謊道:“叫我衛晚便是。”

“這麼說,您是那位衛大人的?”

“……弟弟!”

顧晚卿不太會撒謊,這番說辭哪怕在來臨州的途中練習了千百遍,這會兒在蘇笑的注視下,她的耳根仍微微泛起了紅。

還好蘇笑好糊弄,了然地點點頭,便相信了她的說辭。

房間裡靜默了片刻,顧晚卿聽到蘇笑輕歎一氣,悲聲喃喃:“其實小女子頭上也有兩位哥哥。”

“其中要數二哥與我關係最好……可惜他如今也下落不明。”

顧晚卿攥了攥拳頭,最終還是沒忍住,伸手搭上少女的肩膀,輕拍了拍,安慰她道:“蘇姑娘放心,我與兄長,一定替你尋到哥哥。”

饒是她這般安慰勸說,也還是觸及了蘇笑的傷心事。

少女泣淚漣漣,顧晚卿有些手足無措。

最後乾脆傾身靠過去,將自己的肩膀借於她:“蘇姑娘若是哭累了,便靠於在下肩上歇一歇。”

也不知道她這句話到底哪個字戳中了蘇笑,她的淚意竟戛然而止。

她也不往顧晚卿肩上靠,而是用她那雙哭得微紅水靈靈的鹿眼巴巴看著她。

那弱小無助的眼神,饒是顧晚卿見了,也恨不能一把將小姑娘抱到懷裡溫聲哄著,好好安慰一番。

於是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從她心裡滋生出來。

若是此刻梨花帶淚的蘇笑被衛琛撞見了,他會不會如她一般,心下狠狠一動?

就在顧晚卿胡思亂想之際,她那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麵敲響了。

敲門聲後,緊接著便是衛琛一貫溫沉的嗓音:“阿晚,方便讓我進去嗎?”

男人那聲“阿晚”愣是讓顧晚卿愣了好一會兒。

等她回過味來,第一時間站起身朝門口去,“不太方便!”

話落,顧晚卿已經拉開房門出去了,還不忘將房門帶上,徹底隔斷了衛琛的視線。

門外,俊臉茫然的衛琛狐疑地看著她,默默往後退了兩步,給顧晚卿騰出站的地方來。

他看了眼被她帶上的房門,唇角提了一下:“你不是陪蘇姑娘吃飯嗎?有什麼不方便讓我進去的?”

顧晚卿:“……因為……男女有彆!”

衛琛:“……”

“你找我還是找蘇姑娘?”顧晚卿兀自轉移了話題。

一雙剔透的杏眸盈盈望住男人,“若是找蘇姑娘,那你便自己進去……”

“自然是找你的。”衛琛打斷了她的話,隨後從袖中摸出一塊金牌給她:“這是我離京時,向陛下討要的禦賜金牌。”

“你留著防身用。”

金牌被塞到了顧晚卿手中,她有些無措:“既是陛下賜予你的,給我做什麼?”

“有你在我身旁,何至於用得上這個。”

顧晚卿話落,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美目緊盯著衛琛:“你該不會……”

她的話雖然沒說完,但衛琛已經會意的點了頭:“你想的沒錯,我和昭瀾要出城一趟,去附近的村鎮走訪調查一番。”

“什麼時候走,去多久?”

“已經讓昭瀾去備馬匹了,約莫這一來一回,要兩日。”

“那我也一起去!”

“不可,你且留在客棧,照看好蘇姑娘。”

話已至此,顧晚卿便也沒有理由再拒絕衛琛的安排。

想來他來找她前,就已經定好了計劃。

既是如此,她再多費口舌也是無用。

“那你……此行多加小心。”顧晚卿說這話時,神情略有幾分不自然。

衛琛有所覺,薄唇挽起弧度,他傾身欺近眼前“俊美少年”,嗓音驀地蠱惑沉磁:“卿卿這是擔心我?”

他喚她時,嗓音低磁好聽,不難聽出,他心情頗好。

顧晚卿雖心下亂作一團,卻也不想拂了他的好心情。

便抬了眼睫對上他晦深的眸,點點下巴:“嗯。”

“……”這次換衛琛不自然起來,一雙狹長鳳眼,欲色暗湧,癡纏且戀戀不舍。

眼神際會間,顧晚卿難免心生燥意。

在男人越發暗沉的眼眸裡,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胸口突突跳著,她也不知自己打哪兒來的勇氣,竟是主動伸手淺抱了男人一下,在他後背拍了拍:“阿錦要平安歸來。”

衛琛心下狠狠一顫,險些沒克製住,反手抱緊她。

猶記得前世他隨兄長出征,臨彆之際,卿卿也這般友善地擁抱了他一下。

連說辭都大同小異,無非是要他平安。

可惜那時他沒能回抱住她,隻因她即將嫁做他人為妻。

他們之間的友誼、情分,終究要收斂起來,方能不落人口舌,不給她添麻煩。

後來,無數個夜晚,衛琛都很後悔。

若是那日彆離之際,他能大膽一些,回抱住她該多好。

畢竟那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麵-

顧晚卿鬼使神差地抱了衛琛一下。

她告訴自己,這隻是朋友間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告彆儀式。

而且她眼下是“男兒身”,與自己的“兄長”抱一抱,理所當然。

所以這個擁抱,她問心無愧。

抱過之後,顧晚卿便要退開了。

她不讓自己有任何貪戀,哪怕衛琛的胸膛堅硬又溫暖,令她十分心安。

可就在顧晚卿退開之際,本筆直立於她跟前,巋然不動的衛琛忽然伸手。

勾著她的腰,又把人重重帶回了他懷中。

顧晚卿的額頭和俏鼻撞在了男人胸膛,暗暗吃痛。

但更多的是詫異、心亂,不知所措……

衛琛懷中,有淡淡的檀香味,能讓人心靜凝神。

但此時此刻,這味道對顧晚卿卻是半點作用也沒有。

她的心跳徹底失衡了,額頭抵靠在男人胸膛,隱隱能感受到他胸腔內的震動。

顧晚卿徹底僵住了,愣在衛琛懷中,忘了將他推開。

隻聽頭頂瀉下男人依依難舍的聲音:“卿卿,我心悅你。”

“隻悅你。”

男人嗓音磁啞,卻如一道驚雷,落在顧晚卿心間。

雷火四射,驅散了她心中無儘的暗,令她動容,心意無處躲藏。

短暫的驚愕靜謐後,顧晚卿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和聲音,局促地掙脫了男人的懷抱。

往後退了半步,薄背靠在門上,她雙手捂著嘴,驚惶未定的美目看著他,悶聲悶氣:“你你你……你怎麼又說這種話!”

“如此輕浮……叫人、叫人如何信你是真心的?”

顧晚卿漲紅了臉。

哪怕這不是衛琛第一次向她吐露心意,她卻還是又驚又羞,難以自持。

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衛琛倒是沒覺得自己輕浮。

他分明說得誠懇又認真,沒有半分戲弄、欺騙她的意思。

“此情此心,日月可鑒。”

“那你也用不著說第二遍……”顧晚卿彆開臉。

她紅透的耳根奪入衛琛視野,他似有所悟,忍俊不禁:“這才第二遍你就受不住了?”

“餘生漫漫,以後我還會說第三遍,第四遍……第無數遍。”

“你當如何是好?”

“……”顧晚卿語塞半晌,方才拔高語調,麵紅耳赤對男人道:“衛琛,你真是越發不要臉皮了。”

話落,她轉身推門進屋,然後砰的一聲,將房門重重合上。

徹底隔絕了衛琛那張俊美不凡,溫潤端方卻又帶著幾分雅痞的臉。

作者有話說:

顧晚卿:啊啊啊好煩!怎麼有人表白了一次又一次的?如此孜孜不倦!

衛琛:情到濃時,脫口而出罷了。

衛琛:卿卿,我心悅你。

顧晚卿:……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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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今生022

屋內, 從桌前站起身來的蘇笑看著衛晚纖細的背影,有一瞬恍惚。

總覺得“他”那身板,再配上那般秀色可餐的麵容, 若是女子, 定然國色天香,楚楚動人。

“衛小公子?”蘇笑回了神,小心翼翼開口。

隻因她隱約感受到,衛晚這出去了一遭, 回來後情緒似有些不對勁。

顧晚卿應了一聲, 趴在門上隔著窗戶紙往外看。

看見衛琛離去, 她方才泄了氣一般回身走回桌前。

“您這是怎麼了?令兄找您可是出了什麼事?”蘇笑關切道。

顧晚卿偏頭看她一眼,搖搖頭:“無事, 不過是兄長要出城走一趟, 需得兩三日才回。”

說話間,顧晚卿已經將衛琛給她的金牌納入袖中。

“可是為了我爹爹的案子?”蘇笑聰慧也敏銳。

顧晚卿也沒打算騙她,“算是。”

“那我能做些什麼嗎?”蘇笑又問, 眼神含著急切。

看得出來,她不想置身事外,也想為自己家的事出一份力。

經她這麼說,倒也提點了顧晚卿。

既然衛琛要去附近的村鎮走訪調查, 那她呆在城內,也不能什麼也不做,乾巴巴的等著他。

不如先找一找與蘇笑一起逃出來,然後又在官府追捕下走散的那位二哥?

“蘇姑娘,你與你家二哥是何時何地走散的?可否先詳細說於在下?”事關緊要, 顧晚卿也顧不上少女懷春的那些心思。

神情驀地嚴肅起來, 目光銳色淩厲, 定定看著蘇笑。

“他”的轉變令蘇笑詫異了片刻,方才徐緩回憶起月前的事。

她和二哥蘇照是月前被官府追捕時分散的。

當時二哥將她藏了起來,他將官府的追兵引開。

還說等他甩開了追兵,一定會回去找她。

“可我在那狹小的簍子裡躲了大半個時辰,手腳都麻了,他也沒有回來。”

蘇笑垂下眼睫,似是很難過,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後來有幾個孩童無意間發現了我,吵著嚷著,我怕她們引來官兵,便離開了那裡。”

再後來,她便再也沒見過二哥蘇照了。

更不知道二哥到底有沒有甩掉那些官兵,回去尋她。

顧晚卿詢問了具體的地點,午後便帶著風尋出門了,留下霜月在客棧照料蘇笑。

她先去蘇笑說的小巷子裡勘探一番,又將周圍幾條巷子轉了個遍。

一直在外尋找蘇照的蹤跡,直到傍晚時分,暮色降下,方才回到客棧-

晚飯時,顧晚卿同蘇笑簡單聊了一下她家二哥。

詢問其喜好,以及她家二哥在臨州城內,可還有其他親朋可以投靠。

得到的答案皆不如人意。

不過顧晚卿並未氣餒。

她趁宵禁之前,又和風尋出去找了一圈。

回客棧的途中,顧晚卿心下有了兩個結論。

一是蘇笑的二哥蘇照,應當還沒有被官府的人抓住。

否則那城門口的通緝告示,早該撤下了。

二是她二哥或許已經離開了臨州,要麼出了什麼意外也不一定。

顧晚卿將心思完全放在尋找蘇照這件事上,倒是沒想到蘇笑留在客棧,會被客棧的店小二認出來。

這不,翌日入夜時分,客棧打烊之前,一隊官兵忽然臨門。

其行蹤,第一時間被風尋發現,並報給了顧晚卿。

彼時顧晚卿正與蘇笑、霜月一並坐在房中,她與蘇笑淺聊了幾句蘇慶山的事。

大概了解了一下賑災款丟失後,蘇慶山被汙蔑貪汙賑災款的前因後果。

風尋敲門而入,神色嚴峻,聲音冷沉:“公子,樓下來了一隊官兵,眼下正在樓下大堂與店家說話。”

“看他們的陣仗,似是有備而來。”

一聽“官兵”,蘇笑便渾身繃緊,下意識想要尋個地方躲藏起來。

還好顧晚卿及時按住了她的手背,安慰似的拍了拍她:“彆怕,有我在,不會讓他們帶走你的。”

如今這個時候,顧晚卿倒是沒忘在心裡暗暗誇讚衛琛的先見之明。

他定然是料到了蘇笑住在這客棧中,恐有暴露的可能,所以才將陛下禦賜金牌留給她的吧。

“霜月,你在這裡照顧好蘇姑娘。”

“風尋隨我下樓。”顧晚卿的手從蘇笑手背撤開了,起身拂了拂衣擺,正衣冠,又一次整理發髻、玉簪。一切妥當後,她才轉身,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

蘇笑望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心下沒來由生出難以言喻的暖意-

顧晚卿帶著風尋下樓去時,店家已經將他們一行的情況簡單說於為首的官兵。

兩方人馬,恰好在樓道撞上。

一身月牙長衫的顧晚卿單手負在身後,另一手百無聊賴地捋了捋墜在她腰間的玉墜下端的淡色流蘇。

她仰首伸眉,意氣昂揚。

孑然立於樓台之上,居高臨下地睥睨官兵們一眼,淡聲開口:“諸位官爺這麼晚了,怎還如此興師動眾。”

“不知所為何事?”

為首的是一名副位級彆的將領,先是打量了顧晚卿一眼,全然沒把“他”一個小公子放在眼裡。

更何況,他們隻有兩人。

一個身形纖瘦,看著羸弱,當是手無縛雞之力。

另一個抄著手站在後頭,塊頭倒是魁梧。

但不管怎麼說,雙拳總是難敵四手,更何況他們還是官府的人。

氣勢上,自然不能落了下乘。

“聽說你們是從外地來的,按例要接受官府盤查。”

“識相的,叫你的人都配合一些。”領頭的將士聲音洪武,氣勢倒是很足:“否則可彆怪我們不客氣。”

說罷,那人便要招呼手底下的兵上樓去房間裡查看。

不料那月牙長衫的小公子卻是橫手一攔,截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位將軍,我等入城時,便已經接受過官府審查。”

“自然是身份沒有問題,才被允許入城的。”

“你們此番既是按例詢查,可否出示一下相關文書?”顧晚卿雖然不在朝中為官,但她父親好歹也是太子老師,又是位列三公的股肱大臣。

官府盤查等相關流程,她還是清楚一些的。

就連帝京查人,也得出示相關文書作為憑證。

這小小臨州的一位小小副位將領,還能目無王法不成?

那將領顯然沒想到會被如此質問,免不了又將顧晚卿從上至下打量一番。

粗眉皺起:“本官懷疑你私藏嫌犯,現在就要上去搜索,你若是再敢胡說八道,擋路!可彆怪我沒提醒過你!”

說著,那人高馬大的男人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鏗鏘聲令現場的氛圍頓時肅穆起來。

本守在顧晚卿身後的風尋下意識上前,將她護在身後。

他也曾是在軍營中長大的,後來隨太尉大人退了下來,做了一名小小護衛。

但眉宇間那股子殺伐之氣,卻也還能震懾一下底下那些官兵。

這不,為首的將領便被身材魁梧的風尋攝住,後退了半步。

不過須臾,便又提著大刀逼近。

開口便將顧晚卿等人定性成嫌犯的同夥,號召他身後的官兵將他們一並捉拿-

說時遲那時快,風尋一記飛踢,踢開了那名將領揮落下來的大刀,隨後一掌劈向對方天靈蓋。

雖然被那人擋下,卻也成功擊退了他的攻勢。

顧晚卿見狀有些詫然,沒想到這臨州的一個副位將領也敢無視法規,私自便給他們扣上了包庇嫌疑犯的罪名。

雖然她的確藏匿了嫌犯。

可這人未免也太膽大了些。

風尋身手極好,哪怕是在軍中,那也是以一敵百的好手。

憑他一人,拿下這些官兵不在話下。

顧晚卿便站在台階上憑欄觀望,欣賞他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英武神姿。

她心下已然知曉那些人傷害不了風尋,便也不急著亮出金牌來。

權當是找個理由給他們長個教訓,也讓風尋活動活動筋骨。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客棧大堂裡東倒西歪躺滿了官兵。

風尋已經速戰速決,結束了戰鬥。

那名帶頭的將領要撤,卻被樓上觀望許久的顧晚卿叫住了:“將軍留步,且替在下捎個話給你上頭的人。”

“就說嫌犯蘇笑如今落在了欽差大臣衛琛手上,讓他不必掛心了,將那城門口的告示撤了吧。”

“哦對了,還有那個叫蘇照的。”

“若是你們找到了這人,記得來這四季客棧報備衛大人一聲。”

顧晚卿話落,從袖中掏出金牌拋給了樓下的風尋。

剩下的事,便交給他去善後-

顧晚卿知曉衛琛的安排。

他此去臨州附近的村鎮勘察,怕是也做好了回來以後,正式登門去拜訪那位李通判的準備。

如今她先替他給那位李通判打一聲招呼,也能以衛琛的名義,暫時保下蘇笑。

可顧晚卿沒有想到,這臨州的水,比她預想的更深更渾。

哪怕她亮出了當今陛下禦賜金牌,也告知了他們這一行人的來曆身份。

半夜三更時,仍有一群黑衣人悄然潛入了四季客棧之中。

彼時顧晚卿正在自己房中疏離蘇笑提供的一些信息,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什麼線索。

若是平日,她這會兒應在夢鄉中,根本聽不到房頂上極細微的腳步聲。

起初顧晚卿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那腳步聲窸窸窣窣持續了好一陣。

她便知事情絕不簡單,當下吹滅了屋內的燭火。

作者有話說:

黑衣人夜潛客棧,欲乘著夜黑風高,用除後患。

而此時……阿錦正在騎馬趕回來的路上。(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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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三月,定王迎了白月光為側妃,兩人恩愛有加。

班窈心死如灰,無心插足,便做好了孤寡一生的打算。

後來朝局詭變,定王登基為帝,本該母儀天下的班窈卻被冠上謀害側妃與其腹中孩兒的罪名,被囚禁在了深宮冷院中。

新帝恨她入骨,斷她雙腿,盲她雙目,日日酷刑折磨,要她生不如死。

班窈痛不欲生,卻被迫苟活了數年。

直至帝後傳出喜脈那日,他才施舍她毒酒一杯,準她解脫。

瀕死之際,班窈心平氣和地閉上眼,舒坦一笑,流下血淚:“趙宣……我後悔嫁你了。”

尊為天子的男人心下一顫,說不清的脹澀感充盈胸腔,他冷峻的麵容有所鬆動-

重活一世,班窈回到趙宣納側妃那日。

賓客紛至。不久前南征凱旋,班師回朝的驃騎將軍赫連敘也受邀在列。

她與他在定王府後花園偶遇,被他攔了路淡聲詢問:“可後悔嫁了定王?”

班窈愣怔片刻,恍惚憶起,前世這便是他二人見的最後一麵。

他當時亦是如此問她。

可那時,他是冷麵如鐵、性如烈火,滿手鮮血、嗜殺成性的暴躁將軍。

世人皆視他如凶神惡煞,敬畏有加,不敢親近。

班窈亦然,所以她給他的答複是:不悔。

如今……

她定定看著眼前眉眼深濃、英俊神武的男人,心下一動:“若妾身後悔,將軍當如何?”

男人似是早有籌謀,冷聲:“向聖上討旨,允你與他和離。”

班窈詫異頃刻,喜從心生,忽又遲疑,“那……妾身當如何答謝將軍?”

赫連敘的眸光驀地深沉,幽幽在她臉上輾轉片刻,喉結暗暗滾動,沉聲低啞:“以身相許,改嫁於我。”

班窈:“???”-

後來,班窈當真和離改嫁了。

她與赫連敘大婚那日,向來清冷自持、恪守禮數的趙宣喝得酩酊大醉,跟了迎親的隊伍一路。

【閱讀指南】

*心狠手辣將軍×人間清醒白月光,多人重生,雙C,先婚後愛甜文,男二追不上妻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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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今生023

屋外夜黑風急, 偶爾會有杜鵑鳥的啼鳴掠過天際。

顧晚卿吹滅了屋內的燭火,摸黑去了對麵蘇笑的房間。

彼時蘇笑正在沐浴,房門被敲響時她嚇了一跳, 緩了片刻方才顫聲詢問:“誰啊……”

顧晚卿壓著聲音報了姓名, “是我,衛晚。”

片刻後,蘇笑拉開房門,散披青絲, 穿著淡紫色的裙衫, 臉上浮著沐浴後的駝紅。

還沒來得及開口, 她便被欺身靠近的“衛晚”捂住了嘴。

恰巧察覺到異樣的風尋也帶著霜月趕來,本欲提醒顧晚卿, 沒想到她已經先敲開了蘇笑的房門。

詫異片刻, 風尋示意她們不要出聲,指了指頭頂。

顧晚卿點點頭,慢慢鬆開了蘇笑, 打了個“悄悄下樓”的手勢-

屋頂流竄的稀疏腳步聲似乎落定。

風尋帶著顧晚卿三人一路下到一樓,客棧大堂。

本欲趁來人不注意,悄然帶著顧晚卿她們三個不會武的,摸黑溜出去。

怎知他們四人剛下樓來, 漆黑的大堂內循次亮起了燭火。

弱光之下,十幾名黑衣蒙麵人影影綽綽映入顧晚卿瞳眸……

他們被包圍了。

風尋臉色驀地一沉,徐緩拔出了腰上的佩刀,橫身護在顧晚卿三人身前,進入備戰狀態。

他時刻謹記自己的使命, 要保護好顧晚卿。

掃過那些黑衣人, 粗略估計過他們的戰力後, 風尋微微側首,對他身後的顧晚卿低聲道:“一會兒我會殺出一條血路,你們趁機逃出去。”

“我來斷後,會儘力拖住他們。”

“逃出客棧以後,你們往城門口的方向跑。”

“傍晚時三公子飛鴿傳書,說他與昭瀾約莫天明前能趕回城中。”

“若是幸運,他們興許能趕得上……”

風尋緩聲沉沉說完,提在手中的大刀微微一側,薄而利的刀刃向著那些個黑衣人。

顧晚卿聽風尋這般語氣,便知這群黑衣人來頭不簡單。

必定不像之前那些官兵那麼好對付。

不然他也不會讓她們先走。

“那你自己小心。”顧晚卿沒有廢話,她很清楚風尋的決策是正確的。

若是她們三個留在這裡,他還得分心保護,局勢隻會更加不妙。

於是話落以後,顧晚卿便左右牽住了蘇笑和霜月。

待風尋替她們殺出一條道,她拉著她們二人疾風一般直衝出客棧,頭也沒回-

逃出客棧後,霜月氣喘籲籲回頭看了一眼。

想到留下斷後的風尋,語氣略擔憂:“公子……風護衛他會不會有事啊?”

顧晚卿心下一沉,完全沒底。

但她還是開口安慰霜月道:“不會,他可是衛伯伯的貼身護衛。”

“況且我們逃了,他便可以無所顧忌……一定不會有事的。”

霜月勉強心安了一些。

任由顧晚卿帶著她們跑進一條漆黑的巷子。

“蘇姑娘,勞煩脫下衣服。”進了巷子,顧晚卿三人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吞沒。

蘇笑隻聽見她嚴肅急促的聲音,勒令一般,不容她猶豫和抗拒。

哪怕她心下還念著男女之彆……

顧晚卿卻已經先一步解了自己的腰帶,三兩下剝下自己的衣袍,摸黑塞到霜月手中:“一會兒你替蘇姑娘穿上我的衣服。”

話落,她摸索著接過了蘇笑遞來的裙衫。

恰在此時,天際黑雲隨風而散,清冷月華如絲如縷,墜滿人間。

蘇笑親眼看見褪去兩層衣衫後的“衛晚”,被月色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

她神色一愣,不禁目瞪口呆。

期間,顧晚卿已經熟練地穿好了蘇笑的衣裙,拔下頭上束發用的玉簪。

轉眼便從翩翩俊公子,搖身變成了一名嬌俏小娘子。

沒等蘇笑反應過來,旁邊的霜月已經揪起了秀眉,急得忘了改口:“小姐,您這是做什麼?”

“可千萬彆亂來啊……”

顧晚卿飛速看了她二人一眼,沒來得及與蘇笑解釋,隻叮囑她們道:“你們在此躲好,彆出去!”

“想來他們是衝著蘇姑娘來的,我現在出去,若有追兵,自能引開他們。”

“可是小姐……”霜月還想說什麼,卻被顧晚卿一記眼神製住了。

“保護好自己和蘇姑娘,乖。”顧晚卿的聲音柔和了些,身上摸了摸霜月的腦門。

至於還陷在震驚中的蘇笑……

顧晚卿知她定是被她女兒之身嚇到了,但她眼下也沒時間安撫她,與她解釋。

於是最後看了她們二人一眼,顧晚卿轉身跑出了巷子-

天際風雲變幻,色白如霜的冷月又一次被黑雲籠住。

顧晚卿剛跑出巷子,便看見三四道黑夜從四季客棧的方向追來。

可見她擔憂得沒錯,風尋果然沒能拖住所有黑衣人。

還好,她方才與蘇笑互換了衣服。

若是他們真為了蘇笑而言,眼下必定會優先追捕她。

顧晚卿沒急著逃跑,而是等那三四名黑衣人近一些,好讓他們能注意到她。

她穿著蘇笑的淡紫色衣裙,青絲披背,麵容隱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其身形、年紀都與蘇笑相近,那些黑衣人理所當然會將她當成蘇笑。

畢竟他們之中,隻蘇笑一名女子。

而且方才從客棧裡逃出來時,他們也都看見她穿的是淡紫色的衣裙-

顧晚卿隻在長街上頓足了片刻,確定那些黑衣人已經鎖定了她的蹤跡,便轉身朝城門的方向跑。

她倒不是為了碰運氣,拖延時間等衛琛趕回來相救。

而是想利用城門口守衛的那些官兵。

夜深風高,臨州城內闃其無人。

雖然顧晚卿不會武,但她腳程不慢,跑起路來腳下生風一般,比尋常人快許多。

這大抵得益於她幼時陪衛琛強身健體,滿帝京地跑。

不過那些黑衣人會輕功,追她費不了多大力氣。

隻是顧晚卿機靈,挑的路線都是狹窄曲折的巷子,她的身影總在夜色裡忽明忽暗,讓人捉摸不清。

給那些黑衣人的行動帶去許多不便。

眼見著就要到城門口了,顧晚卿從袖中掏出了那麵禦賜金牌。

她方才與蘇笑換衣服時,沒落下這東西。

為的就是此刻。

“來人啊,有人要殺欽差大人的家眷!快來人啊!”

蓄力已久的少女聲音,中氣十足。

寂夜之下,她的求救聲尤其突兀,自然第一時間驚動了城門值夜的官兵。

領頭的將士一聽“欽差大人”這名號,猶疑了片刻,亦是不敢懈怠。

所以在顧晚卿氣喘籲籲跑近他們時,那些官兵已經整隊集結,列隊橫在了城門口。

那位值夜的將領一眼便看見了少女手中高高舉起的禦賜金牌,心下驚了驚。

隨後又看見追著少女而來的幾名黑衣蒙麵人,頓覺事態不對,將少女的話信了七八分。

一時間,兩方人馬皆是嚴陣以待。

雖說人數上,城門守衛這邊占上風,可那四名黑衣人的個人戰力卻超乎尋常。

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

顧晚卿自雙方人馬對上時,便收了令牌退到了將士們身後。

她早猜到,既然那幕後之人因她手中的禦賜金牌退了派去抓捕蘇笑的官兵,又於半夜三更派一幫藏頭遮尾的黑衣人前來暗殺。

那他必定是明麵上不敢動用官府的兵力,公然違抗聖命。

所以顧晚卿才一路瘋跑,逃來了城門口。

本以為,隻要逃到了明處,亮出了禦賜金牌。

城門的將士哪怕是為了做足麵子,也一定會出手相助。

屆時,那些黑衣人必定會知難而退。

畢竟,在顧晚卿看來,不管是黑衣人還是這城門口的將士,必定都是那幕後之人的部下。

他總不至於傻到讓他自己的手下自相殘殺。

可惜顧晚卿算錯了。

那些黑衣人半點沒有撤退的跡象,反而手起刀落,斬殺一個又一個官兵。

一絲猶疑都不曾有過-

一時間,臨州城城門口廝殺不止,慘叫連連。

連撲麵的夜風穿過洞開的城門時,都帶著一股濃烈到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顧晚卿終於慌了,腳底生寒,涼意順著背脊向上攀爬。

她平日裡那些小聰明,一時間仿佛全派不上用場了。

便是此時,一名黑衣人突破了官兵的防線,挑劍走向顧晚卿。

她本能地往後退去,心下卻也知曉,眼下境地,她已是退無可退。

但顧晚卿沒有放棄逃跑,努力讓自己雙腿動起來,轉身往城外的方向跑。

誰知,她才沒跑兩步,便被身後飛出的劍鞘擊中後背。

腳下一個踉蹌,顧晚卿撲摔在地上,卻還是不停歇,顫顫巍巍地往前爬行。

那黑衣蒙麵人提劍緩步走近,長劍生寒,劍尖抵進顧晚卿後背時,她被那股刺人的寒意凍住了。

渾身僵硬著,一動不敢動。

隻聽身後傳來黑衣人充滿威脅的聲音:“轉過身,抬起臉來。”

顧晚卿心下一凝,知他這是要最後驗明一下她的身份。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薄唇皓齒緊合,不甘卻又無奈地垂下眼睫。

黑衣人厲聲催促,“快點!”

顧晚卿終於動了。

因為哪怕她並不配合,磨光了對方的耐性,他也能先殺了她,再對著她的屍體驗明正身。

但她並沒有放棄最後的掙紮,回身之際,將自己方才悄悄抓的一把塵沙,朝那黑衣人奮力揚去。

對方毫無防備,顧晚卿的動作也迅疾。

他那雙露在外頭的眼睛刹那間便被塵沙迷了眼。

啊叫了一聲,憤然揚起手中長劍,淩空劈下。

那冰冷的鐵劍迎頭而下,顧晚卿心道:完了。

遂閉上雙眼,攥緊柔荑,坦然赴死。

哪知“當”的一聲,那黑衣人的劈下的長劍被一柄飛劍擋開。

刹那間,顧晚卿僵冷的身子開始回暖。

她徐徐睜眼,隻聽得身後不遠處,傳來了馬兒的嘶鳴聲-

衛琛打馬至臨州城門時,遠遠便瞥見了那抹淡紫的倩影。

雖然顧晚卿穿的是蘇笑的衣服,他卻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

眼見那丫頭衝黑衣人揚了一把塵沙,徹底激怒了對方。

衛琛未敢遲疑,拔了佩劍,反手握著劍柄灌注內力,飛擲出去。

那長劍冷寒生輝,破空朝那名黑衣人飛去,及時擋下了對方揮落的長劍。

便是這瞬息之間,衛琛提氣而起,踏馬飛身,身輕如燕地掠過了摔坐在地上的少女。

饒是黑衣人的視線已經恢複,也來不及看清他的身影,被其一劍封喉。

身形一頓,後知後覺地捂住自己的脖頸……

衛琛的動作太快,連顧晚卿都沒來得及反應。

隻依稀看見他接住了方才因替她擋劍被震飛的佩劍,反手握著劍柄,身形一閃,抵進了那黑衣人。

隨後男人手中長劍閃過寒光,略隨意地抹過了黑衣人的脖頸。

再後來,那黑衣人手裡的劍便哐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捂著自己的脖頸,踉蹌往後退了兩步,轟然倒地,抽搐了片刻,便再沒動靜了。

顧晚卿是第一次親眼看見衛琛殺人。

他一襲白衣傾世,反手握在手中的佩劍被鮮血染出一道冶豔的紅。

被男人負在身後時,那劍尖上凝著的欲墜不墜的血珠,也順著薄薄劍刃蜿蜒遊下。

顧晚卿被他劍刃上的血跡刺了眼,半晌才從後怕和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繃直的身子驀地一軟,差點直接躺倒在地上。

解決完一名黑衣人的衛琛尚且心有餘悸。

沒人知道他飛身下馬之前,看見顧晚卿頭上懸著一把鋒利長劍,搖搖欲墜。他是什麼心情。

那時,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幸好趕上了-

平複片刻,衛琛方才回身朝不遠處軟坐在地上的少女走去。

見她穿著蘇笑的衣服,他便將她的策略猜到了七八分。

一想到顧晚卿不顧自己安危,隻身引開那幾名黑衣人,衛琛的心情就無比沉重。

他急步走到了顧晚卿跟前,傾身將她扶起,音色沉沉,含著擔憂:“受傷了沒有?”

顧晚卿借著男人的力道總算站了起來。

隨後被那黑衣人的劍鞘擊中的後背還在隱隱作痛,但她卻沒在衛琛眼前表露出來,隻笑著搖了搖頭:“沒有。”

衛琛擰眉,視線將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

眸光細致,連她被劍氣削落一縷鬢發,他都注意到了。

為此,男人眼眸一暗,俊臉沉了沉。

但他沒有明言,隻取下腰間的匕首,遞給了顧晚卿:“拿著防身,保護好自己。”

顧晚卿點頭,餘光瞥見衛琛白衣上沾染的點滴血漬,“你也小心。”

話落,她瞳孔驀地一縮。

隻因衛琛身後,忽然出現一個黑衣人,似是想趁他不備,偷襲。

“小心……”女音急促,話沒說完,立於她眼前的男人回身一劍。

裂帛之聲與劍刃劃破血肉的聲音交錯響起。

那個企圖偷襲的黑衣人就那麼定住了身形,隨後被男人輕輕推開,倒在了地上。

顧晚卿將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暗暗攥緊了手裡的匕首。

剩下的兩名的黑衣人見衛琛身手了得,便互換了一個眼神,隨後一起揮劍而上。

衛琛挽了個劍花,繳了其中一人的兵器,甩飛出去。

又遊刃有餘地避開了另一人刺來的長劍。

幾個回合下來,連顧晚卿都看得出來,那兩名黑衣人聯起手來,也不是衛琛的對手。

所以她便也不再替他擔心了,隻是提了嗓音對男人道:“記得留個活口。”

顧晚卿話音剛落,又一陣馬蹄聲從城門外傳來。

由遠至近,最終停在了她身後不遠處。

她回身看了一眼,竟是昭瀾回來了-

那兩名黑衣人最終不敵衛琛,敗下陣,被重傷在地,動彈不得。

衛琛將手中長劍抵在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脖頸,居高臨下地垂望著對方,薄唇微動,欲盤問。

怎知他還沒開口,那黑衣人便服毒自儘了。

發黑的血跡沿其嘴角靜靜淌出。

其藥效發作之快,根本無力回天。

衛琛見狀,本欲提醒昭瀾,彆讓另一名黑衣人服毒。

卻也為時已晚。

兩名黑衣人接連服毒自儘,寧死也不接受盤問。

這是死侍的做派。

衛琛擰眉,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至於離他們稍遠的顧晚卿,顯然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最後還是昭瀾與她解釋,說這些黑衣人定是那幕後之人暗中培養的死侍。

“這種死侍,牙後都藏著致命的毒藥。”

“寧死也不會背叛他們的主子。”

昭瀾的話令顧晚卿心下一震。

她斷沒有想到,這世上竟真有死侍的存在。

還以為隻是話本子上瞎寫的。

畢竟哪有人會將自己的性命視如草芥,隨意赴死?

就在顧晚卿震撼之餘,城內寂靜的長街忽然傳來一陣躁動。

她下意識朝衛琛靠去,與他一起注視著蒙蒙夜色中漸漸顯露出來的官兵。

為首的那人騎著一匹黑馬,身穿深色常服,年近而立,長得倒是慈眉善目。

眼神噙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

“下官臨州通判李安正,拜見欽差大人。”

“下官未能及時知曉大人行蹤,接應來遲,還望大人恕罪。”

李安正下了馬,十分有眼力見地朝著衛琛拱手一拜。

他雖暫代臨州知府一職,但官階始終隻是正六品通判,見了刑部侍郎,自然是要拜的。

更何況,衛琛還是陛下欽點的欽差大臣。

此行乃是替陛下辦差,任誰見了都要禮讓三分。

衛琛沉吟片刻,方才上前與李安正客套了幾句。

期間顧晚卿一直都在打量那位李大人,心下暗暗思量,他老人家倒是來得挺及時。

他們這邊剛打完,是該收拾殘局的時候了,他便帶著官兵來了。

顧晚卿又想起不久前在客棧被她打發回去的那批將士。

巧的是,他們前腳離開,後腳便有黑衣人來客棧行刺。

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這些黑衣人,是否與臨州官府有關係-

就在顧晚卿思慮之間,衛琛與李安正已經寒暄完。

後者盛情邀約,讓衛琛帶著家屬去他府上暫住。

衛琛自然是拒絕了,李安正隻好按照他的意思,為他們安排臨州城內的官驛。

不僅如此,李安正還派了一隊官兵護送衛琛一行回四季客棧收拾行李。

揚言臨州城內不太平,要親自將他們送到官驛落腳,方能心安。

衛琛倒是沒什麼。

回客棧的途中,他與顧晚卿共乘一騎。

了解到,蘇笑和霜月藏在某個巷子裡。

回去時,他讓昭瀾帶人去接她們了。

至於風尋,他以一人之力,拖住了十名黑衣蒙麵人。

解決完他們,他才趕去尋找顧晚卿她們的蹤跡。

沒想到在半道上遇上了-

今夜這場鬨劇,就此結束。

回到客棧後,那位客棧老板,跪在地上衝顧晚卿一行磕了許久的響頭。

隻求他們饒恕他之前的罪過。

蘇笑的行蹤,是他們報給官府的。

隻因覺著她像極了城門口那告示上追捕的逃犯,想著檢舉以後,能拿到不菲的賞金。

所以才偷摸傳了消息出去。

如今得知衛琛一行乃是帝京來的貴人,嚇得臉都白了。

生怕他們追究責任。

但顧晚卿知道,衛琛並非不明事理之人。

便出麵恕了店家的罪過。

等霜月和昭瀾、風尋,收拾好行囊。

他們一行五人,便遷居城南官驛-

到官驛時,天邊已然泛起魚肚白。

疲累了一宿,顧晚卿早就乏了。

衛琛見她打著哈欠,便溫聲讓她先去休息。

顧晚卿隨口應下,卻在轉身之際,不經意瞥見了男人後腰的血跡。

之前她便看見了那血跡,還以為是那些黑衣人的血。

可眼下那血跡似乎比之前深濃了些,連衛琛月白的外衫都被浸透染濕了。

怎麼看都不可能是沾染了彆人的血跡那麼簡單。

於是顧晚卿駐足,柳眉微擰,麵容頓時嚴峻起來。

衛琛見她剛邁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不禁有些狐疑:“怎麼了?”

少女低垂的視線微抬,對上他那雙透著疲憊的鳳眼,凝聲沉問:“你受傷了?”

衛琛俊容微僵,隻一瞬便恢複如常,溫聲淺笑:“沒有……”

他話音沒落,顧晚卿一家自顧自走近。

當著身後蘇笑、霜月還有風尋和昭瀾的麵,她的手探向男人後腰,想碰卻又及時收住了手:“血都已經把你衣服浸透了,還說沒有。”

她話落,昭瀾適時出聲:“是卑職的錯。”

“回程途中遭遇埋伏,卑職愚笨險些喪命,多虧主子出手相救……”

顧晚卿這才知曉,原來衛琛他們回程途中也遇到了黑衣人。

昭瀾還中了埋伏,害得衛琛替他受了一箭。

她雖不滿昭瀾害了衛琛受傷,但事已至此,怪罪他也無濟於事。

於是顧晚卿沒說什麼,隻讓昭瀾去找官驛的老板準備傷藥和紗布。

她要親自替衛琛處理傷口。

衛琛全程愣在一旁,見顧晚卿這般緊張自己,他心下歡喜若狂。

連眉眼間都染了笑意。

被顧晚卿撞破,她豎起了柳眉:“樂什麼?受傷了很值得高興嗎?”

衛琛抿唇,嘴角噙笑:“你方才說……要親自為我處理傷口。”

這話是男人湊近顧晚卿耳畔說的,隻他二人能聽見。

衛琛將將話落,顧晚卿便領會了他話裡的深意。

不由被帶偏,想入非非。

介於昭瀾他們還看著,顧晚卿也意識到自己眼下恢複了女兒身,替衛琛處理傷口實為不妥。

便命風尋去找大夫過來。

哪知衛琛卻不許,“請大夫還不知要耽擱多久。”

“我這傷實在等不得了。”

“卿卿……”

男人聲音溫磁許多,迷得顧晚卿七葷八素。

她忙不迭製止他繼續說下去:“我來,不用勞煩大夫了。”

頓了頓,她瞪了男人一眼,“你彆說話。”

衛琛不以為意,嘴角噙笑:“那就有勞卿卿。”

話落後,他淡掃了落在最後的蘇笑一眼,斂了些許笑意,吩咐霜月將人照顧好。

另外還派了風尋去守著蘇笑,以免她再出什麼意外。

至此,顧晚卿才想起來一件不算要緊的事。

她還沒來得及向蘇笑解釋女扮男裝的緣由。

蘇笑雖滿心狐疑,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

經曆了昨晚的暗殺,大家都乏了。

她雖然好奇“衛晚”的真實身份,但她眼下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懂事如蘇笑,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她-

官驛的老板替他們安排了上等房。

顧晚卿卻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對門衛琛的房間。

她讓人打了水來,想著先替衛琛清理傷口。

初時,顧晚卿並沒覺得這件事有什麼難度。

畢竟從小到大,她這也不是第一次替受傷的衛琛處理傷口。

他平日裡習武,身上難免會有些小傷,都是她替他上藥的。

隻不過,以往衛琛受傷,都沒有這次嚴重。

而且以前他受傷的地方,要麼是胳膊,要麼是腿上,其他地方倒是護得很好。

所以顧晚卿處理傷口時,也很方便。

但這次不同,這次衛琛傷在後腰。

想要處理傷口,需得先為他寬衣,完完全全露出上半身來。

起初顧晚卿倒也沒覺得難為情。

她專心致誌擰著一會兒擦拭傷口要用的巾帕,衛琛在屏風那頭寬衣。

屋內靜寂,徐徐晨風從半開的窗戶灌入,搖曳了微弱不起眼的燭火。

窗外天色朦朧,室內光線明暗不均。

隱約將男人健碩的身影投落在桃木的屏風上。

顧晚卿擰乾了巾帕,回身朝屏風那邊看去,淡聲詢問:“阿錦,衣服脫好了……沒。”

哪知她話音剛落,那映在桃木雕花畫屏上的峻拔身影,便微微轉動。

從側身而立,變為正麵朝向她這邊。

男人寬肩窄腰的身形輪廓,被光影勾勒得清晰無比。

顧晚卿話音頓挫,呼吸無端收緊,思緒像是被人一劍斬斷了。

腦中空空,鋪天蓋地全都是衛琛衣衫儘褪後的模樣。

雖然隻是臆想,卻讓顧晚卿攥著巾帕的手驀地緊了力道,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她怕是……做不到心平氣定地替衛琛處理傷口了。

作者有話說:

本章掉落10個小紅包~

通知一下!!!正常情況下,更新時間都定在每天0點啦~有事我會在評論區請假的哈~-

感謝在2022-10-12 20:33:29~2022-10-14 23:34: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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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24、今生024

“還沒。”沉磁的男音隔著屏風傳過來。

拉回了顧晚卿的思緒。

頓了片刻, 男人話音一轉,雲淡風輕道:“卿卿,過來幫我一下。”

顧晚卿呼吸滯住, 腳上似有千斤墜, 重得邁不開步子。

她腦子裡亂糟糟的,思緒理也理不清,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幫、幫你什麼?”

“衣服粘住傷口了。”衛琛沉聲一句, 頓時打消了顧晚卿所有顧忌。

她急急忙忙繞過了屏風, 揪著纖細漂亮的眉, “你彆弄了,我來……”

話落, 顧晚卿美目抬向那衣衫半褪的男人, 神情又是一滯。

恰好衛琛側眸朝她看來,他一身白衣半剝,虛掛在臂彎。

骨肉勻稱的寬肩一覽無餘, 但最引人矚目的,還要數男人瓷白硬朗的胸膛。

許是平日裡習武的緣故,他身上每一寸肉都緊致勁瘦,看上去十分有力量, 又不比風尋那般魁梧壯碩。

當然也不會令人覺得他羸弱,畢竟腰腹一截縱橫的肌理溝壑,線條分明。

打眼一看,便讓顧晚卿久久挪不開眼。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下,毫不避諱地細致地打量男人衣服底下的好身材。

除了呼吸略有些急促, 顧晚卿還有點頭重腳輕, 飄飄然的感覺。

心底沒來由生出一股邪念來。

竟想摸上去看看, 手感如何-

衛琛始終端詳著頓住步子的少女。

見她視線垂落在自己胸膛,他那雙眼尾勾翹的鳳眼幽沉了許多,眸光沉甸甸壓在少女巴掌大點的白淨小臉上。

顧晚卿許久未動,衛琛也不催她。

隻想耐著性子等她看個夠。

可小姑娘的視線實在有些灼人,被她盯著,他赤露的胸膛沒來由地燒燙起來。

心下、口中,也緊跟著燥得厲害,喉結莫名滾了滾。

衛琛還是沒忍住開口,聲音晦澀暗啞,沾情帶欲:“不妨再上前一些……許你看個仔細?”

雖是低問,他話音卻有鉤子似的,勾動了顧晚卿起伏不定的心。

她頓時斂了神思,羞得滿麵通紅,無地自容。

一雙瀲灩杏眸抬望了男人似笑非笑的俊臉一眼,顧晚卿輕咬了一下紅唇,“轉過身去!”

衛琛知她這是難為情了,心下快意,倒也順從服帖。

顧晚卿叫他轉身,他便徐徐轉身背對著她,猿臂蜂腰的健碩身形,令少女不禁看直了眼。

偏偏衛琛還偏頭回眸,餘光噙笑,深瞥她一眼。

似笑非笑地戲謔打趣:“卿卿還想看哪兒,不如一並告知阿錦。”

顧晚卿:“……”

誰想看他了!

呼吸微沉,顧晚卿無視男人的戲弄,垂著睫毛,將視線落在他位右後腰處。

她柔嫩的指節將他垂墜遮住視線的衣衫往上撥了一些,果然看見滲血那個位置的衣服與傷口緊密貼合在一起。

顧晚卿下意識蹙起了眉,轉身去尋了剪子,要將衛琛的衣服剪開。

儘可能在不弄疼他的前提下,將他的衣服從傷口處分離。

處理這些時,顧晚卿萬般小心,連呼吸都屏住,不敢大口喘氣。

待她揭開層層衣物,露出男人後腰上那個血窟窿來。

她心裡狠狠抽了一下,眸色暗了暗,疼惜浮於眼底。

這麼深的傷口,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一聲不吭撐到現在的。

那箭頭連著衣服穿進衛琛後腰的血肉,導致傷口裡還有些碎帛混雜在裡頭。

得虧並未傷及要害,且衛琛年盛氣強,自愈能力不錯,失血不算多。

否則他非得暈過去不可。

顧晚卿對著男人的箭傷想了許多,手上功夫沒停,仔仔細細將他的傷口打理出來。

確定衣服沒再粘住傷口,顧晚卿用食指戳了一下男人強健有力的闊背,“好了,把衣服脫下來吧。”

他這般欲脫未脫,半遮半掩的模樣,實在很難不惹人遐想。

所以顧晚卿想,或許衛琛將衣衫都脫了,整個上半身露出來。

可能也就沒那麼撩撥人了。

她話落,便回身去銅盆裡擰了巾帕。

再回身時,衛琛已經乖乖褪下了衣衫,露出整個上半身。

顧晚卿略微抬眸,便將男人英武身姿儘收眼底。

他膚色冷白,腰背線條流暢分明,結實有力。

早已不是年幼時病懨懨的姿態-

顧晚卿恍惚了一瞬,方才捏著巾帕走近男人。

將注意力集中在他後腰的傷口處,遲遲不敢下手去觸碰。

怕自己拿捏不好力道,弄疼了他。

許是她一直沒動靜,衛琛察覺到了什麼。

萬籟俱寂中,他反手探到身後,切實地捉住了顧晚卿拿著巾帕的那隻手。

牽引著她,將巾帕壓在了他傷口附近。

男音徐徐,溫潤如玉:“彆擔心,我不疼。”

顧晚卿的心更亂了,半個掌心貼著男人傷口下兩寸的肌膚。

無端生出的燙意幾欲灼傷她的手掌,隻一觸,顧晚卿便抽回了手。

隨後她掩飾似地輕咳了一嗓子,“去桌邊坐下吧。”

衛琛收回手去,沉沉應了一嗓。

隨後他與顧晚卿先後落座在桌前,依舊背對著她。

這一次,顧晚卿凝神聚氣,專注地為他清理傷口。

房內靜謐無聲,平白生出幾分索然無趣。

於是顧晚卿後知後覺地接了男人之前的話:“疼也不丟人。”

饒是他一個大男人,那也是血肉之軀。

受了傷,哪有不疼的。

衛琛低笑,撐在膝蓋上的雙臂暗暗用勁,將那摁壓傷口的疼意忍了下去。

他沒有回頭去看顧晚卿,膩人的話卻是信手拈來:“有你在此,怎麼會疼。”

顧晚卿替他擦拭的動作一頓,耳根又燙熱了些,故意施重了力道。

男人果然冷嘶一聲,抽了個口氣。

隻聽顧晚卿薄怒道:“你若再這般不正經,我就讓昭瀾喚大夫來。”

男人不應聲,隻緩緩側身,回望少女含羞帶怒的美眸。

與她視線對上時,他勾起了唇角,“誰說我不正經了?”

說話間,衛琛轉了身,與顧晚卿麵對麵相坐。

他還坦然自若地拉過了顧晚卿的手,將她溫熱的葇荑摁在他左邊胸膛。

讓他燙熱的胸膛肆無忌憚地點燃少女的蔥白玉指。

磁聲喃喃:“我明明很正經……”

一切發生得突然,顧晚卿毫無防備。

就著男人的力道,她半個身子都探到了他眼前,幾欲撞進他懷中,與他呼吸相聞。

衛琛那沉磁溫潤的嗓音有蠱惑人心的魔力。

顧晚卿隻覺耳根酥麻,胸口有什麼東西欲要撞破禁錮,衝出來。

她想縮回被摁在他胸膛的手,卻又軟綿無力,抽不出來。

隻好低垂長睫,假裝鎮定地受著男人滾燙深沉的視線。

聽他緩聲接著道:“因為卿卿在此,我這兒就像吃了栗子糕一樣甜。”

“很甜很甜,便也不覺得哪裡疼了。”

男人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分明也沒說“心悅你”那樣輕浮直白的話,可顧晚卿還是羞得不行。

腦袋幾欲垂到地上去,像一隻縮頭烏龜似的。

任憑心裡如何情火中燒,她也不肯承認,自己被男人動搖了。

“卿卿……”衛琛啞聲喚她,攥著她的手,緊了緊力道。

他垂落的視線,從她羽扇似低掩的長睫,落到她翹挺嬌俏的鼻尖,最後望住她輕抿的唇。

少女膚白,襯得她的唇色更顯嫣紅。

因距離太近,衛琛能看清她唇上淡淡紋路,不禁浮想聯翩,好奇其軟度。

便是此時,一直低垂著眼睫的顧晚卿忽然抬起了眼簾,美目盈盈對上男人幽深晦暗的視線。

兩人皆是微驚,沒想到距離如此近。

近到他們能感受到彼此逐漸濕熱、急促的呼吸。

顧晚卿有些無措,美目慌亂,卻又逃不開男人的視線。

她胡亂看著他,不經意瞥見衛琛暗暗滑動的喉部,以及他微張的薄唇……逐漸欺近。

那一刹,顧晚卿臉上的熱度燒儘了她最後一絲理智。

她麵紅耳赤到幾點,也跟著男人緩緩咽了口唾沫。

眼睜睜看著他斧刻刀削的俊臉壓下來,欺近再欺近……

吱呀——

房門被人從外麵徐徐推開。

昭瀾端著傷藥進屋。

“顧二小姐,傷藥送來了。”昭瀾繞過屏風,終於看見了桌前麵對麵端坐的兩人。

也不知為何,他觀摩自家主子和顧二小姐的神情,似有些不自然。

兩個人臉色泛紅,且紅得有些不正常。

昭瀾關心道:“主子的傷可還好嗎?”

他這話是問顧晚卿。

卻見少女慌忙點頭,頻率如搗蒜一般。

再看自家主子,兩手撐於雙膝,正襟危坐,抬眼望著房頂。

耳根似染了胭脂一樣紅。

赤露的上半身也白裡燒紅,看上去燥熱難耐的樣子。

昭瀾若有所思,磨磨蹭蹭地將傷藥放在了桌上。

自以為貼心地詢問顧晚卿道:“顧二小姐可是累了,要不換卑職來替主子上藥?”

昭瀾話音剛落,本心虛朝上看的衛琛驀然垂落視線,蹙眉橫了他一眼。

心下隻覺得這小子多事。

平日裡挺有眼力見,今天怎麼瞎了似的。

不過衛琛還是小心打量了一眼顧晚卿。

見她如坐針氈,頓時心軟下來,“你來吧。”

他話落,最後看了眼暗暗咬住下嘴唇的少女,胸腔內小鹿亂撞,久久難歇。

男人那句話,無疑讓顧晚卿如釋重負。

她噌地站起身去,給昭瀾騰了位置,“我、我先回屋歇、歇著了……”

說完,顧晚卿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捏在手裡的巾帕都忘了放回銅盆裡。

昭瀾欲出聲提醒她,卻被衛琛一記眼神製止了。

隨著房門被離去的顧晚卿帶上,室內春意氤氳的氛圍徹底散儘。

衛琛轉身背對昭瀾坐著,依舊是兩手搭在膝上,不再言語。

沉默間,昭瀾仔細替他上藥。

衛琛卻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方才顧晚卿含羞帶怯望向他的模樣。

實在嬌俏可人,連他都險些失控,忍不住低頭想要親她。

甚至被昭瀾打斷時,衛琛心下還很懊惱。

但此時此刻,隨著心境平和下來,男人才開始自省。

為自己方才險些釀成大錯的行徑懊惱不已。

從小到大,他隱忍克製了這麼多年,才敢稍稍向她表露心意。

若是因為太過性急,冒犯了卿卿,惹她討厭……那可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所以衛琛冷靜下來後沉了口氣,暗暗告誡自己切不可再如今日一般失了分寸。

以顧晚卿愛憎分明的性子,若是當真惹她生厭。

成親一事,怕是永遠沒得商量了-

顧晚卿逃出衛琛的房間後,並沒有立刻回自己房間。

她在走廊來回踱步,努力平複自己的氣息,以及胸口竄動的異樣。

霜月來送糖水和糕點時,恰好在走廊撞見顧晚卿。

見她垮著肩,在那兒來回走,不由悄悄湊近。

“小姐,您怎麼在外頭啊?不是給衛小三爺處理傷口嗎?”

霜月話落,顧晚卿被她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

隨後含糊應道:“昭瀾在裡頭……我有些乏了。”

霜月信了,她這丫頭一向好糊弄:“那您吃點東西,快回屋歇著去吧。”

“昨兒忙活一晚上,也該乏了。”

顧晚卿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蘇姑娘可在房中?”

霜月:“在的,我剛剛才給她送了點吃的過去。”

頓了頓,霜月好奇問:“小姐,您找蘇姑娘何事啊?”

“女扮男裝這件事……終歸要同人家解釋一下。”顧晚卿話落,便催促霜月先將吃的給衛琛送進屋去。

她自己拎著裙擺下樓,去找蘇笑。

蘇笑的房間在驛站一樓,緊挨著霜月和風尋的房間。

方便他們照顧她。

顧晚卿下了樓,才忽然想起來自己身上穿的還是蘇笑的衣服。

穿成這樣去見她似乎有些怪,她便又折身回了樓上,著驛站的人為她準備熱水,打算先沐浴更衣-

衛琛後腰的傷處理好後,吃了些霜月送來的栗子糕。

味道過於甜膩,他不禁皺起了眉。

“你家小姐可歇下了?”男人抬眼,叫住了打算悄聲退下去的小丫鬟。

霜月連忙回身,將腦袋垂得很低,“小姐剛沐浴更衣完,去蘇姑娘房裡喝糖水了。”

“下去吧。”衛琛將咬了一口的栗子糕放回了碟子裡。

霜月應了一聲,低著頭退出了房門。

昭瀾鋪好了床,看了眼本該穿著單薄裡衣坐在桌前等他的衛琛。

隻見他不知何時已經自己披了一件青灰色外袍,正慢條斯理係著衣帶,似是打算出門去。

“主子,您這是?”

“出去透口氣。”衛琛冷聲應對完,便半披著長發往外走。

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找顧晚卿解釋一下方才的事。

莫要讓她把他當成輕浮浪蕩子,對他避而遠之-

蘇笑的房間裡,顧晚卿捧著一碗糖水小口喝著。

對手邊的栗子糕也很是沒興趣。

坐在她身旁的蘇笑靜默看著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換回男裝又變成翩翩小郎君的“衛晚”竟是當朝太傅家的千金。

“衛……顧小姐。”蘇笑一時有些改不過來稱呼。

總覺得“衛公子”叫習慣了,“顧小姐”反倒喊著彆扭。

神遊天際,腦袋空空的顧晚卿迷蒙地將視線聚在她臉上。

眸光定了定,總算恢複了一絲神采,“怎麼了?”

“你不是說……要與我解釋?”蘇笑的神情略尷尬。

不久前,顧晚卿敲開她的房門,說是要與她解釋女扮男裝的事。

雖然蘇笑沒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可解釋的,但看見顧晚卿心浮氣躁的樣子,她還是順勢讓她進了屋。

結果過去了快一炷香的時間,顧晚卿始終趴坐在桌前,側首枕著一條胳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連喝糖水時也有氣無力的,看著像是沒什麼胃口,似乎被什麼愁人的事情困住了思緒。

這會兒蘇笑提醒了她一句,顧晚卿方才直起腰身,點點頭:“對,沒錯,我是要與你解釋來著。”

“如果不是昨晚那些黑衣人鬨那麼一出,我本來是想一直瞞著你的。”

“實在對不起……沒能瞞你到最後。”

蘇笑:“……”

合著,這便是她所謂的解釋。

還真是有夠清新脫俗,彆具一格的。

正常人不應該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女扮男裝嗎?

還好蘇笑對此也不是很感興趣。

再加上,她也看出來了,顧晚卿人雖然在她房中坐著,心卻不在。

估計落在彆處了。

所以即便她方才的解釋,說了等於沒說。

蘇笑也沒與她計較。

她將手疊放在一起,正色直言道:“顧小姐有心事?”

顧晚卿神色一愣,仿佛被人一箭命中了心臟。

臉上劃過一抹慌色,她搖了搖頭,隨後又點頭。

蘇笑:“如果顧小姐不介意,不妨說與我聽聽?”

“你還是叫我的乳名婠婠吧,一口一聲顧小姐,聽著生分。”顧晚卿看了少女一眼,支著自己的下巴:“我卻有一件事弄不明白。”

“這事……應當也算不得要緊,說與你聽,自然無妨。”

“隻是你與我年紀相仿,想來閱曆也不比我豐富多少。”

“便是說與你,怕是你也未必能替我解答心中困惑。”

顧晚卿繞了一大個彎子,一句也沒說到點上。

蘇笑快被她急死了,“可是與衛大人有關?”

顧晚卿:“……你、你怎麼?”

怎麼知道她的心事,與衛琛有關?

莫非是會什麼讀心秘術不成?!

“這有什麼難猜的。”

“前不久你還好好的,去給衛大人處理完傷口,人就變了樣,失魂落魄的。”

“但凡長了腦袋的,都能想得明白。”蘇笑亦支著下頜,目不轉睛地看著顧晚卿,提了提唇角,“你瞧我像是沒長腦袋的人嗎?”

“……”這次換顧晚卿無言以對了。

她也知曉自己眼下是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完全不知如何時候。

一顆心全被衛琛攪亂了。

思及此,顧晚卿忽然憤懣起來,猛地拍了下紅漆木桌的桌麵:“都怪阿錦,若不是他成日裡沒個正形,攪得我心亂。”

“我何至於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蘇笑鬆開了下頜,坐直身,被顧晚卿憤然拍桌的模樣驚了驚。

而後她忍不住低笑了一聲:“當初我便奇怪,衛大人對你好得異於常人。”

“怎麼看,也不像是兄弟手足間的關照愛護那麼簡單。”

顧晚卿因為蘇笑那聲低笑冷靜下來,神色微窘,收斂了自己的性子。

她看向蘇笑,眼神狐疑。

隻聽她接著道:“如今得知你是女兒之身,我才豁然明悟。”

“衛大人待你的好,應當是一名男子待心上人的那種好。”

“他定是喜歡你,所以才會對你處處包容,愛護有加,聽之任之。”

“連偷偷看向你時的眼神都是溫柔寵溺,滿腹深情的。”

蘇笑句句清朗,噙著溫柔笑意。

仿佛她與顧晚卿乃是多年閨閣好友,聚在一起,談論男歡女愛的那檔子事。

顧晚卿聽她一字一句徐徐道來,人已經愣住了。

方才平複下去的異樣,又浮上心頭。

她感覺心口鼓動的厲害,羞赧之情油然而生,有些坐立難安。

蘇笑看出了她的慌亂,話音驀然一轉:“看你這模樣,倒是半點驚奇也沒有。”

“想來是一早便知曉了衛大人的心意了吧。”

“那你心裡是如何想的,可也喜歡他?”

顧晚卿沒想到蘇笑這姑娘,年紀與她相仿,談論起男女情愛來,卻是一副過來人的姿態。

言談間,似遊刃有餘。

她更沒想到,蘇笑會如此直白,詢問起她對衛琛的心意來。

偏偏這件事,她自己也尚未弄明白。

隻覺心亂如麻,怎麼也理不清,隻想將其避開,扔到一旁不去想。

說她在這件事情上,是隻縮頭烏龜也不為過。

可蘇笑這一問,卻像是一柄斧子,生生將顧晚卿的龜殼鑿開了。

她如今,徹底無處可躲了。

俏臉被憋得通紅-

靜默許久後,顧晚卿才妥協似地看向蘇笑。

吞吞吐吐地開口:“……何為喜歡?”

她這一問,倒是將蘇笑難住了。

蹙眉深思了片刻,她以手抵住眉心:“這個嘛……”

“我以前讀的那些話本子上,還真是從沒有過詳細釋義。”

“不過我隱約悟得一些。”

“喜歡一個人,大抵就是……你總想見到那人。”

“你的喜怒哀愁,都會在無形之中被他牽動。”

“若是有朝一日,那人與彆的女子在一起了,你會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哪怕隻是想到他與旁的姑娘說笑的畫麵,你都會胸口酸澀,眼睛發脹難受,想哭……”蘇笑正說到興頭上。

餘光卻不經意地瞥了旁側安靜坐著的顧晚卿一眼。

她的話音忽然頓住,而後調子低了下來,帶著些許不知所措:“……婠婠,你怎麼哭了?”-

佇立在門外許久的衛琛正全神貫注聽著牆角。

聽到最後,蘇笑的話令他心下一顫。

當即理智頓失,直接蠻力破開了蘇笑房間的門,疾步進屋。

“卿卿……”

作者有話說:

顧晚卿:某人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

衛琛:由心而發,哪裡就不正經了?-

本章掉落10個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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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25、今生025

“卿卿……”

低沉的男音滿懷關切, 穿透力極強。

連房門哐啷倒地的聲音都被他壓了過去。

屋內循例隔著一扇屏風。

門口的響動,自然驚動了屏風這頭的顧晚卿和蘇笑。

聽見熟悉的男音,顧晚卿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心下那莫名其妙的漲澀感忽然煙消雲散。

她實在不敢相信, 自己剛才竟然真的因為蘇笑的話在腦中虛構了許多畫麵。

譬如他同彆的女子言談說笑, 給人家買糖炒栗子,還帶彆人去賞綠梅……

那一刹,顧晚卿腦中閃過了無數的畫麵。

都是這些年來,她與衛琛之間的美好回憶。

她不過是將那些回憶裡的自己, 嘗試著替換成其他女子。

短短幾個畫麵, 她心下便像吞了銀針一樣刺痛難受-

衛琛立於屏風前, 修長挺拔的身影映在畫屏上。

他尚且存有最後一絲理智,顧及到裡頭除了顧晚卿還有蘇笑也在。

這裡又是蘇笑的房間, 他不好冒昧進去, 怕平白牽連了彆人的名聲。

所以他與她們隔了一扇屏風,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如常:“……衛某失禮了。”

這話,他是對蘇笑說的。

畢竟方才一失控, 震倒了她的房門。

隨後,衛琛的嗓音柔和了一些,露了些許擔憂:“卿卿……你哭了?”

方才在門外便聽見蘇笑這般說。

所以他心下一著急,才破門而入……

衛琛想知曉顧晚卿因何而哭。

是因為蘇笑方才的話, 她想到了什麼觸目傷心的畫麵?

還是彆的什麼。

當然,大部分原因還是出於擔心。

一聽說顧晚卿哭了,他心下那寸軟肉便像是被人提了把鈍刀慢慢割過。

皮開肉綻的疼著。

實在舍不得她掉眼淚珠子。

男人的擔心,令顧晚卿將淚意壓了下去。

她扯著衣袖抹了眼角的晶瑩,吸了吸鼻子, 聲音似蒙了一層薄紙:“……才沒有。”

聽著甕聲甕氣的, 有些啞。

衛琛欲言又止, 沉吟片刻,方才沉緩出聲:“沒有便好……那我先回屋休息了。”

雖然他知道,顧晚卿定是被他這月餘來畫風突變的言行舉止亂了心。

但如今她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他饒是心裡猜測到她的心意,卻也不好輕易挑明。

畢竟那小妮子倔起來,連驢都要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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