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子,跟著奴婢來吧。”
來迎接的宮人身上裝束都很類似,宮女梳雙環髻,用紅繩綁著,點綴一些不起眼的金銀首飾,太監都是穿著圓領窄袖袍衫。
李桑桑早先聽張嬤嬤講過,宮裡人都是按品級穿不同顏色,她悄悄看了一眼,這些來接她的都穿著青衣,身份不高,神色恭敬。
李桑桑跟著宮人,一路上遇見的人皆是斂容靜氣,越發襯得大明宮莊嚴肅穆。
朱紅的宮牆下青衣宮人悄聲行過,往上望過去,一絲刺眼的日光晃了過來,飛簷鬥拱層層疊疊,裹挾著日光而來,巨大又壯麗。
李桑桑走了許久,隱約可見太液池的波光粼粼,為首的太監對李桑桑笑了一下,說道:“娘子,就是這裡。”
李桑桑抬頭望去,隻見是一處精巧小樓,上麵提了字“山枕樓”。
安頓好之後,李桑桑從太監宮女的口中得知,她們這幾個人被都安排暫住在太液池畔,李桑桑住的是山枕樓,姚五娘住了紅藕館,其餘人零散著住了彆的地方,而崔氏和蕭氏則是住在珠鏡殿東西偏殿。
李桑桑今日走了許久,又聽了張嬤嬤講了半天宮裡要注意的事,一不留神,就已經天黑。
宮女為李桑桑熏好被褥,對李桑桑說:“娘子今夜需好好休息,明日皇後娘娘在含涼殿設宴呢。”
提到這個,李桑桑本來的瞌睡都沒了,她問道:“皇後娘娘是怎樣的人?”
宮女說道:“皇後娘娘明豔爽朗,時常同宮人玩笑,娘子也無需過分擔心。”
李桑桑小聲“咦”了一下,說道:“我今日進宮來,所見之人都很是肅穆,原以為娘娘也是。”
宮女道:“貴人們大度爽利,底下人念著恩,自然要守著規矩。”
李桑桑點點頭,心裡有了計較。
這宮裡喜歡的是懂事的人。
懂得什麼時候該守規矩,什麼時候能湊趣玩笑。
夜已深了,李桑桑鑽進被褥裡,暖絲絲的熏香讓她睡沉,這深宮中仿若從來沒有冰寒刺骨的夜晚。
天還是昏黑一片,張嬤嬤將李桑桑從床上喚起,她迷迷瞪瞪由著宮女擦臉擦手,換了絹白的晨衣,鬢雲欲墜,懶傍妝台。
宮人們並不需要李桑桑插手,掃了蛾眉,點了檀春,李桑桑睜眼,寶鏡中盈盈對著一個美人,神含欲語,眼注微波。
宮人們有些欣喜,暗自道手藝精進,張嬤嬤卻暗暗搖了搖頭。
宮女從李桑桑箱籠裡挑出一件金縷蹙繡的下裙,豔麗奢靡,又配著一件輕紗小袖短襦。
張嬤嬤開口道:“換了。”
宮人雖然疑惑,但順從聽了張嬤嬤的話,收了衣裳,重新去挑選。
張嬤嬤站在李桑桑邊上,說道:“娘子生得嬌豔,宮妝本是平庸,娘子上了妝卻格外豔麗。這本是不妥,但沒有彆的辦法。若衣著上也這樣張揚,隻怕會引人嫉妒,還是小心為上。”
李桑桑猶豫了一下,不知若冒了頭能不能讓她如願出宮,但她不敢冒險,隻能說道:“都聽嬤嬤的。”
徐皇後設宴含涼殿。
李桑桑去得不算晚,花廳卻早已有了數人,李桑桑看了過去,其中一人閒閒坐在一旁,氣質淑雅,正低頭和人親切講話,張嬤嬤在李桑桑耳邊悄聲說:“那是蕭娘子。”
李桑桑撿了一個地方坐了,不多時,看見一個風風火火的人影走了進來,她抬眼一瞧,那是姚五娘。
姚五娘剛邁步進花廳就撞見李桑桑,她見李桑桑來得早,心中認定李桑桑是為了可以表現,因此她狠狠地瞪了李桑桑一眼。
姚五娘自然也得了許多內部消息,太子妃之位她是掙不上的,她本瞄準了太子良娣,沒想到宮裡傳出的消息,皇後看上了李桑桑。
想來太子良娣的人選必是在她和李桑桑之間。
李桑桑看了姚五娘的眼神,隻是輕輕笑了一下,然後移開眼神,哪知這樣的淡然更激怒了姚五娘。
但在今日的場合,姚五娘不敢鬨,隻能捏緊了帕子氣衝衝走到一旁去。
待選太子妃崔氏卻是姍姍來遲,她是一個清瘦的美人,裙上點綴著寒雪紅梅繡樣,整個人大氣雍容,也有傲雪淩霜的冷淡感。
待眾人坐定,瓜果酒水陸續上了桌,談話聲漸漸小了,最後靜悄悄一片,隻等主位上的皇後娘娘來。
氣氛有些沉凝,直到有人從長廊處穿了過來,帶來一陣歡快笑聲:“皇後娘娘臨時有事,娘娘掛念著諸位娘子,特遣奴婢來招待。”
講話的人是一個喜氣洋洋的宮女,她偏頭捂嘴笑了一下,說道:“諸位娘子,不如行個酒令,如何?”
她眸子微微一動,看向卷簾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