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桓問:“李三在哪?”
方才從華陽公主那裡出去,現在應是回到了山枕樓。
高桓腳步一轉。
高桓站在山枕樓外,他對宮女說:“叫李氏下來見孤。”
宮女有些猶豫:“殿下,這……有些不合規矩吧。”
高桓目光一掃,宮女想到高桓以往的惡名,頓時有些兩股戰戰,她低頭說:“是。”
高桓胸中氤氳著一股惡氣,從卷簾之後開始,一直沒有消散。他從未打探過李桑桑的過往,在他心中李桑桑隻是一個玩物,她的過往與他何乾?
但是陡然知道李桑桑和高樟還有這樣一段故事,高桓莫名有些不舒坦。
李桑桑為什麼從未和他提起?
片刻後,宮女走了出來:“李娘子說,請殿下回去。”
高桓心頭有些氣,麵上卻冷靜到極點,他冷笑了一聲:“告訴李三,今日不來見孤,她會知道後果。”
山枕樓上,寶鏡開合,一段冷光映在李桑桑的臉上,她手上拿著玉梳,弱質嬌懶,她問道:“太子殿下真這樣說?”
宮女點頭。
後果……
李桑桑出神,高桓打算怎樣拿捏她?
她現在已經知道書信並不能威脅什麼,可笑曾經有段時間,她一直夙夜擔憂。
李桑桑站了起來,說道:“好,我去見他。”
李桑桑款款下樓,嫋嫋輕擺細腰,她不緊不慢走了過來,站在高桓跟前:“殿下找我?”
李桑桑看起來懵懂無知,高桓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孤竟然不知道,你好大的本事。”
李桑桑身子嬌弱,感到手腕有些發痛,她皺了皺眉,她說:“殿下是來吵架的?”
高桓怔了一下。
他蒙召進宮,即將麵對的是和皇帝的博弈,他在心裡盤算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為了李桑桑成為他的良娣而進宮的。
他看了一眼李桑桑,眼尾帶了點濡濕的淚痕,一丁點痛都承受不住。
莫名地,他鬆開了手。
李桑桑冷淡說道:“我下樓來,卻是為了一事,”她抬眸看著高桓,“李府查抄那夜之後,太子得了吳王殿下和家父的書信,我懇求太子放過李家,太子放過了嗎?”
高桓略微有些不自在,他的心思總是藏在幽微之處,袒露分毫都讓他警惕。
那一夜,從李府走後,高桓回到了東宮。
夜半挑燈,他細細讀那封信。
李年在信中膽大妄為,竟和吳王大談朝中重臣,若呈給皇帝,能給目前的局勢再添一把火。
但是,他忽然想到了在夜色中看到的李桑桑。
弱小可憐又無助。
她在恐懼,恐懼眼睜睜地等待失去至親之人。
高桓想到了自己,他曾經也眼睜睜地看著重要的人即將赴死,最可笑的是,那時,他什麼都不懂。
他將信鎖了,熄了燈就寢。
睜開眼,他披衣起身,從密匣中取出那封信,用火燒了。
若那個時候,有人能幫他一把就好了。
……
分心想了想那夜的猶豫,高桓重新看著李桑桑。
他不太想做一個李桑桑眼中的善人。
方才心頭的怨氣未消,現在他更想刺一刺李桑桑。
高桓冷笑:“李三娘子,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
李桑桑站著,有些搖搖欲墜。
高桓說:“之所以不追究李年,是因為太後發話,不準再查此事,”他看著李桑桑,語氣冰冷,“你以為孤會為你放過李年?”
李桑桑低頭,隱藏了眼中的淚光:“是我犯蠢了。”
高桓緊繃著下顎,他眼珠黑黢黢地盯著李桑桑,半晌,他利落轉身走遠。
丁吉祥小跑著跟上高桓,勸道:“殿下,這又是何苦,為何不告訴李娘子呢?”
許久,高桓神色冷淡地道:“她不配知道。”
高桓冷著臉道:“她定是聽了三哥的挑撥。”他幽幽看著不遠處,因為靈圃白獅子傷人一事,宮裡的貴人連養貓都擔驚受怕,一個太監正將貓關進籠子裡。
他忽然將話頭引到白獅子上:“那白獅子傷人,是因為人太過縱容它,隻管餓上幾天,再讓它飽食一頓,才能馴服……李三也如此。”
丁吉祥在一旁順著高桓七拐八拐的心思想了一通,隻感到絲絲涼意,卻隻帶笑應和道:“殿下英明,等李三娘子得知她是殿下的良娣時,一定會感激涕零的。”
高桓冷哼,麵色漸緩:“她最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