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吉祥,你太聒噪了。”還沒有等到丁吉祥拋出他的理論,高桓就生硬地打斷了他。
高桓揚起頭看著窗外,隻是說:“丁吉祥,你不懂。”
他問道:“桑桑今天做了些什麼?”
問到這裡,丁吉祥又是一臉的為難。
高桓不光在山枕樓那裡安插滿了人手,在整個大明宮,隻要他想,他可以看到任何地方。
高桓將這些深藏幾年的暗線全部用來盯著李桑桑。
丁吉祥欲言又止,頂著高桓的目光,隻能如實說道:“李三娘子,今日見了吳王殿下。”
“咳咳。”高桓沒有什麼表情,咳嗽了兩聲,丁吉祥連用帕子去接。他收回帕子,看見上麵有殷紅的血跡,丁吉祥像是被重重擊打了一下:“殿下!”
高桓淡淡掃了一眼:“沒什麼,那孽畜撲得狠,修養幾天就行。”
丁吉祥也不敢再說什麼,隻好訥訥地說:“是。”
高桓感到肺腑有些作疼,難以忍受。
他吸了一口氣說道:“讓月亭過來。”
丁吉祥不解其意,但是順從地聽了高桓的吩咐。
月亭回到重華宮許久,但高桓一直沒有召見他。
開始的時候他還很有些擔心,他害怕高桓要逼問他關於李桑桑的事。月亭不由得想起了無數個時候,李桑桑冷著臉逼問他的時候。
“你是我的人還是燕王的人。”
月亭的回答自始至終沒有變:“奴婢是三娘子的人。”
但李桑桑的神色依舊是冷峻的,月亭覺得心臟都有些空,他想讓李桑桑相信他,他想讓李桑桑開心一點。
因此今日他聽到丁吉祥說燕王召見他的時候,他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終於可以向你證明了,三娘子。
月亭腳步輕快地來到高桓的寢殿,他知道他將會為李桑桑的一些事情保密,也也許會觸怒高桓,他並不害怕高桓的發怒或懲罰。
寢殿內有沉重的藥味,有小爐上煨著湯藥,始終保持著湯藥的溫熱,從那裡有一股很苦的味道飄出。
月亭看了一眼藥爐,往前走,跪在高桓麵前:“燕王殿下。”
高桓垂下眼睛打量月亭。
清秀的太監,做事穩妥,為人溫柔,高桓從來沒有將這些太監看入眼裡,他認可的,也隻有丁吉祥等極少數人。
月亭這樣的,不算男人,連人都不算。
可是,他漸漸覺得將月亭放在李桑桑身邊,是他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嫉妒李桑桑身邊的所有人,連月亭都不放過。
他撞見過月亭和李桑桑的親密,那讓他感到恐慌。
高桓移開了眼睛。
但是,沒有月亭,還有高樟,還有李叢,還有很多很多人。
真讓人抓狂,讓人忍不住將她藏起來。
月亭跪下,看到高桓久久沒有吩咐,不由得又出聲喚了一聲:“殿下。”
高桓對月亭招了招手:“過來。”
月亭低頭,跪著往前挪了幾步。
高桓猛地提起他的衣襟,另一隻手扼住他的脖頸,他的手勁極大,眼中氤氳著暴戾,月亭感到渾身的血都擠到了臉上,他感到呼吸不暢。
然後下一瞬,高桓放開了他。
高桓捏著拳頭,放在唇邊咳嗽了幾聲,丁吉祥正要上前,高桓抬起手,止住了他。
他咳了一會兒,又用他陰鬱的目光盯著月亭。
月亭不敢與他對視,垂下了眼睛。
高桓看著月亭,莫名有些氣悶:“去三娘子那裡,勸她過來看看我。”
月亭原本做好了許多準備如何麵對高桓的逼問,但高桓隻是輕飄飄地說了這樣的話,讓他一下子感到有些不真實。
月亭忙應道:“是。”
月亭來到山枕樓,看到喜出望外的李桑桑,忽然感到有些羞愧,他彎著身子,對李桑桑細語說到高桓的要求。
“看看他?”
“對。”
月亭看著李桑桑陷入沉默,他躊躇了一下問道:“那三娘子,要去嗎?”
李桑桑看著月亭,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月亭,你的名字是掖庭哪一位姑姑取的,她為何要叫你月亭?你又是如何去到燕王府上的?”
月亭擰眉,努力回憶:“那位姑姑,大家都換她方姑姑,大約是見奴婢的那夜,她看到了月光照在涼亭上,依稀聽人提起過。”
李桑桑蹙了眉,很快又放開了:“罷了,”她說,“去見見燕王吧。”
李桑桑跟著月亭來到了重華宮。
她一走進殿內,宮人都露出靜默討好的微笑,李桑桑一路神色不變,來到了高桓的寢殿。
門方才被推開,裡麵的聲音揚了起來:“桑桑,你來了?”
李桑桑腳步頓了頓,然後才麵色無異的走了進去。
她看見高桓半倚著,有些憔悴,卻神采奕奕地看著她。
李桑桑走了進去:“臣女聽命來看望殿下,殿下有什麼吩咐?”
高桓沉默了一下,說道:“隻是我想見你,想要和你說說話。”
他眼睛有些亮,向李桑桑伸了手:“桑桑過來。”
李桑桑沒有動,她用一絲一絲探尋的目光往高桓的臉上望,想要望出高桓的破綻。
李桑桑問:“殿下為何要我來這裡?”
高桓眼神有些黯淡,他輕輕說:“那桑桑,你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麼你總是躲著我,”他的聲音有一些沉鬱,“你討厭我嗎?”
高桓聽見李桑桑聲音很軟:“臣女怎敢,隻是臣女出身寒微,殿下記得嗎?在南琅琊郡的時候,因為殿下的意外落水,臣女被關進了祠堂,後來,見到殿下那一晚,臣女被人拐賣,實在是殿下洪福,臣女福薄,經受不起而已。”
高桓似乎鬆了一口氣:“隻是因為這樣?”
李桑桑抬臉,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她是柔媚動人的,卻依稀讓人覺得有些冷:“如果還有理由,臣女不想說,殿下會逼問嗎?”
高桓一怔,似乎猜到了李桑桑的理由。
簡單地,討厭他。
李桑桑靜靜看著高桓,然後看著他費力挪到床邊,朝她走了過來。
李桑桑往左右望了一眼,丁吉祥等人老神在在,紋絲不動。
高桓走到李桑桑跟前,似乎再也沒有力氣,向她倒了下來。
他將她罩在懷裡,單薄的寢衣裡似乎有血腥味透出。
高桓重重地抱著她,說道:“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李桑桑僵直站著,微微彆開了臉。
為了從高桓這裡要回月亭,每日李桑桑會來高桓寢殿坐上一個時辰,大多數時候她是沉默寡言的,但高桓卻經常興致勃勃,所以他們兩人是一人說,一人聽著。
每到這個時候,丁吉祥都會將殿內伺候的宮人都帶走,像是刻意將他們二人困在一起。
今日,到了時辰,高桓卻拿話絆著李桑桑,一直沒有讓她離開。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屋內沒有點燈,在混沌的光線下,寢殿一時間沒有人講話。
高桓看著安靜坐著的李桑桑,眼中神色複雜。
李桑桑站起了身:“殿下,我走了。”
高桓扼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指發熱,像是有火星子落到他的手指,直要把李桑桑的手腕燙出疤,他抿唇說道:“不行。”
李桑桑皺了皺眉,感到手腕發痛,她疑惑道:“殿下?”
高桓鬆開了他的手。
下午的時候,李桑桑就一直心不在焉,她不停地看看窗外的天色,看看屋內的水鐘。
高桓知道她在等什麼,今日,高樟約她見麵。
高桓不會放她走的。
眼見高桓鬆開了手,李桑桑重新站起,高桓卻按住她的肩膀,他眼中有洶湧的情緒,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往自己身邊帶。
李桑桑忽而輕笑一聲:“我明白了。”
似乎有嘲諷,但細聽好像隻有嫵媚的笑意。
李桑桑佯裝嬌媚,伸出軟軟的手臂,輕輕搭在高桓肩上,似一條蛇一般,緩緩勾在他的脖子上,她細若遊絲地在他耳邊說話:“殿下想要的就是這個吧,臣女給你就是。”
高桓看著李桑桑,她拋卻了所有女孩兒家的矜持,嬌媚得像曆經風月的老手,她在高桓耳邊說話:“倒不必那麼複雜。”
高桓推開了李桑桑。
高桓低頭沒有看她,說道:“你走吧。”
李桑桑笑道:“多謝殿下。”
看著李桑桑跨出門檻高桓問道:“我受傷後的那些時候,你在做什麼?”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高桓的刻意沒有看她,看起來像是一點也不在乎李桑桑的回答。
李桑桑回答:“臣女在為您祈福,殿下。”
高桓笑了一下:“希望下次我生病,你能真心給我祈福。”
李桑桑的回答在高桓聽來像是敷衍:“我會的,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8889瓶;鱸魚膾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