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1 / 2)

太子火葬紀事 北風信子 12996 字 4個月前

高樟的行動很快,第二日,他便說動了鄭皇後,隨後李桑桑搬到仙居殿。

離開山枕樓的時候,她推開小軒窗,這時在下著細雨,大明宮的宏偉被細細微微的雨點綴得分外柔和。

李桑桑看著對麵早已荒廢的歌台,那裡什麼都沒有。

再也不會有了,每日緊緊盯著她的人。

李桑桑緊繃的肩膀鬆懈了下來。

李桑桑回頭看著雁娘等人在為她收拾衣衫裙釵,她的唇角泛起溫和的笑意:“雁娘,不用了。”

雁娘疑惑看她。

李桑桑說:“我去皇後娘娘那裡是專心修道,不用要這些身外之物。”

雁娘遲疑地放下了手中粲然的紅寶頭麵,灼灼的光映在李桑桑的眼中,嬌媚的豔色也妝點在了她的臉上。

雁娘有些沮喪,也許是為了沒能見到李桑桑和高桓成好事。

雁娘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李桑桑看著雁娘依舊說:“雁娘,我這裡不用你了。”

雁娘沒有明白。

李桑桑說道:“這次去仙居殿,我隻帶白霜一人。”

雁娘一怔,看上去似乎有些傷心。

李桑桑帶著白霜一人來拜見鄭皇後,這是她兩世來第一次見到鄭皇後,她穿著簡單的水田衣,神色淡淡。

李桑桑在她的眼裡心裡看出了落寞。

李桑桑很能察覺到這種感受。

被皇帝忽視的女人,他的丈夫心間偏偏有另一個人。

李桑桑捏住了指尖,前世那些情緒如今想來有些陌生,但痛苦卻是不陌生的。

也許是曾經相同的處境,李桑桑看著鄭皇後,甚至看著高樟,都覺得貼近不少。

李桑桑規矩向鄭皇後行禮,鄭皇後依舊淡淡地說道:“不必,我如今非俗世人,不必拘俗禮。”

李桑桑敏感地察覺到,鄭皇後說出的這番話並不是勘破紅塵,反而有些怨,有些恨。

李桑桑覺得她沒有猜錯,鄭皇後是被天子逼迫遠離紅塵的,如此,才能有機會,給他心愛的貴妃騰位置。

李桑桑站了起來。

鄭皇後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好孩子,你是個細心有主意的,有你在我身邊,在三郎身邊,我會放心不少。”

李桑桑忖度著,大約是她透露給高樟的,關於高楊的事情,讓鄭皇後對她另眼相看。

這對母子,身居高位,屢屢被人暗算,世人稱讚他們寬厚,他們自己聽著這些評語,大約不會開心。

孤立無援的鄭皇後,很需要一些機敏的人在身旁。

或許她相信了李桑桑所說的占卜之術,或許她以為李桑桑有彆的門路,總之,在李桑桑麵臨困境的時候,她很樂意拉李桑桑一把。

鄭皇後派了大宮女為李桑桑安排住處,李桑桑住到了仙居殿西配殿。

大宮女瓊心對她說:“三娘子,我們娘娘是修道之人,簡樸慣了的,三娘子千萬不要覺得怠慢。”

李桑桑忙說道:“桑桑來到這裡,便也是方外之人,當然不會在意外物。”

瓊心笑了笑,退下了。

李桑桑打量了一下西配殿的布置,正如瓊心所說,很是簡樸。

但可能並不隻是因為鄭皇後修道。

無法對外人言說的是,鄭皇後為天子所不喜,這裡的吃穿用度,自然被宮人怠慢。

李桑桑在仙居殿住下,其實有些隱隱地擔憂。

她知道在此之前高桓做了什麼,所以對高桓可能的反應更加惴惴不安。

李桑桑認為她對高桓還算是有一兩分了解的,高桓是什麼樣的人?

喜怒不定的,肆意妄為的,雖然他現在似乎正在追逐著李桑桑,一旦他翻臉不認,李桑桑會很難應對。

但是重華宮那邊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安靜得有些詭異。

李桑桑讓白霜打探過重華宮那邊的消息,白霜打探回來,告訴李桑桑,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高桓纏.綿病榻,這幾天似乎病得又重了些。

李桑桑有些猶豫地想,大約是她猜錯了吧。

高桓其實也沒有那麼在意她。

住在仙居殿,李桑桑漸漸和高樟親密起來。

前世被反複不定的高桓折磨日久,麵對著溫和寬厚的男子,李桑桑感到很放鬆,日子恬淡,雖沒多少趣味,也沒有苦楚酸澀。

今日,高樟來到西配殿,手中拿了一隻玉蘭。

色白微碧,像是一段皎潔的白玉鑲在褐色的枝上,高樟將這隻玉蘭擱在李桑桑的琴案上,說道:“玉蘭開了,我想你大約會喜歡。”

李桑桑看著這玉蘭,她忽然想起來,前世在入宮之前,高樟曾經找過她,在風燈搖曳的夜裡,她穿著繡著玉蘭的荼白如意錦,在庭院處和高樟說話。

李桑桑好奇問道:“殿下為什麼以為我會喜歡?”

高樟似乎有些疑惑:“不喜歡嗎?我看它便覺清腮潤玉,隻覺得很配你。”

李桑桑玉筍般的手指撚起了這朵玉蘭,原來在高樟眼中,她清雅得猶如這玉蘭。

李桑桑暗自疑惑,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她自己都好像不太清楚。

但她莞爾一笑,真的像手指尖的玉蘭一般清韻仙姿:“謝謝殿下,我其實很喜歡。”

高樟的掌心微微發熱,他躲開了李桑桑的視線:“喜歡就好。”

此後,每次高樟過來西配殿,都會為李桑桑帶來一支玉蘭,李桑桑扮演好與高樟心意相通的小娘子,每次都分外珍惜地將玉蘭擺在枕邊。

枕著玉蘭的幽幽暗香入睡,倒是心安神定。

李桑桑一夜好眠,醒來鼻尖似乎還有夢中玉蘭的暗香,她偏過頭,眼前卻沒有昨夜入睡前放在枕邊的玉蘭。

李桑桑也不是很在意,也許是白霜收走了吧。

她懶懶梳妝,沒有閒心打扮,隻是穿了新做的水田衣,準備去做早課誦讀經文。

白霜忽然打起簾子對李桑桑,神色隱隱有不安,說道:“三娘子,聖上召見。”

李桑桑一顆心提起,不知為什麼日理萬機的天子,會想要見她這樣一個小小的女子,她隱約有些擔憂。

先前也聽人提起過,天子忌諱兄弟相爭,難道是……

李桑桑掐住手指尖,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太監引著李桑桑來到了蓬萊殿,李桑桑一路上不敢行錯一步,不敢亂看一眼,走到大殿前,她垂下眼睛,餘光隻看到有一個穿著圓領黃袍常服的男子高坐其間。

天子問她:“你就是李家三娘子?”

聽不出究竟,天子的聲音中有些好奇,還有些懷疑。

懷疑什麼?

李桑桑在心裡暗暗想著,她沒有遲疑回答:“是。”

天子沒有作聲了,邊上徐貴妃在說話:“靈台郎,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童子命的女孩?”

李桑桑垂著頭跪在下麵,兀自疑惑不已。

她聽不懂天子和貴妃的話。

靈台郎……

李桑桑想起來了,這是司天台的官職,掌候日月星氣,也為皇家觀氣看吉凶。

為什麼靈台郎要說她是個什麼童子命?

她沒有想明白,但是她聽清楚了天子接下來的話。

“雖然看不出有什麼特彆,但就依照靈台郎所言,將這李家三娘子移到祈福台裡,為六郎祈福吧。”

徐貴妃在一旁說道:“六郎多病多災,這次不知怎的又病成這個樣子,還好有陛下關懷。”

皇帝拍了拍徐貴妃的手:“六郎是你的孩子,朕自然要關切。”

李桑桑聽到“六郎”這兩個字,眉心一跳。

徐貴妃用帕子沾了沾淚,轉了話題說道:“臣妾聽聞這李三娘子幼時在南琅琊郡曾被仙人點撥。”

靈台郎笑了一下:“李家三娘子本就是神仙邊上侍奉的童子,得了仙人點撥不奇怪。”

聽見上麵三人神神叨叨地講話,李桑桑心中感到荒謬。

她跪在地磚上,費力去理解上麵三個人在說上麵,最後東拚西湊,勉強理了個大概。

大約還是高桓的手筆。

高桓不知做了什麼,暗中買通了這個靈台郎,讓他在天子和貴妃麵前胡言亂語,借了她幼時遇見道士的事,給她編了個童子命的身份,讓她給高桓祈福。

高桓他、到底想要乾什麼?

李桑桑想到那日高桓說:

“希望下次我生病,你能真心給我祈福。”

李桑桑渾身驀地升起一股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