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太子火葬紀事 北風信子 14079 字 4個月前

李桑桑沒有甩開高桓的手,她安靜轉身:“這是個交易嗎?”

高桓眼眸中的光暗了暗,他笑容愈盛:“隨你怎麼說吧,桑桑,但我是在求你。”

李桑桑推門,她使了很大的勁,卻沒有推開。

她閉上眼睛盤算了一下,不需要容忍太久,這個六月,高楊就會病逝,到時候她會讓高桓明白,人生不如意的事終究會落在他的身上。

李桑桑睜開眼,笑得嫵媚:“好。”

青女伺候李桑桑沐浴,李桑桑坐在浴斛裡,看著水汽繚繞,青女為她的身上澆上溫水。

青女抿了抿唇,開始向李桑桑道歉:“三娘子,奴婢欺騙了你,奴婢是六殿下的人。”

李桑桑沒有反應,滿室內,隻有青女澆水的聲音。

青女聲音有些悶,接著說道:“但是六殿下並沒有歹意,六殿下隻是想讓奴婢保護三娘子,是奴婢沒有做好,請三娘子不要遷怒六殿下。”

青女看見李桑桑閉上了眼睛,猶豫了一下,依舊說道:“那日,三娘子落水後,殿下做了好久的噩夢,殿下總是做噩夢,在夢裡他常常喊著三娘子的名字。

從前六殿下做事都是滴水不漏的,近來卻越來越沒有章法,有些可惡的人說六殿下行為瘋癲,但奴婢知道,他不是的。”

青女說著說著,看見李桑桑閉著眼,神色很恬靜,像是睡著了。

青女猶豫著沒有開口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

青女有種直覺,六殿下隱藏於骨血的偏執瘋狂是一步步被李桑桑激起來的,六殿下總在害怕,他在害怕三娘子離開。

所以那日三娘子落水後,會讓六殿下每夜不停地陷入夢魘。

看著李桑桑似乎睡著了,青女連忙拍了拍李桑桑的肩:“三娘子、三娘子莫睡著了,會受涼的。”

李桑桑睜開了眼睛,從浴斛中站了起來,青女連忙用帕子將她身上的水漬擦乾淨,也沒有心思再去為高桓說好話了。

李桑桑走進內間。

她看見高桓半倚著床榻,烏黑的

頭發垂下,穿著絹白的裡衣,一手舉著一卷書,看得心不在焉。

他聽見外麵的腳步聲,便放下了書,像是等待已久:“桑桑,過來。”

李桑桑緩慢地走了過去。

高桓一伸手,將她就此攬入懷中,不知是如何做到的,燈一下子熄了,李桑桑被繞了一圈,然後隨高桓一起倒入綿軟的床榻上。

“桑桑,我今日很歡喜。

你來找我,不管是為了什麼,看見你過來,我就歡喜。”

李桑桑動了動唇,卻沒有反唇相譏。

李桑桑難得的溫馴讓高桓情不自禁收緊了手臂:“桑桑,你不明白我有多歡喜。”

他似是喟歎,似是悵然。

大理寺獄。

獄卒大聲吼著:“快走,快走,彆磨磨蹭蹭的!”

這些人是姚公公尋來的混子們,是和假春娘一夥的,眼下獄卒將他們都放走。

有人不放心地問:“春娘呢?”

獄卒怒目相向:“不想走了?”

此話一出,混子們不敢再問,急急忙忙逃竄走了。

天黑後,聽聞“春娘”也放了出來,姚公公的人到了春娘暫住的宅院,打算重新商量一下計策。

春娘在裡間,咳嗽了兩聲,並不出來見人,姚公公的人隻聽見裡頭春娘的聲音沙啞:“大人,妾在獄中患了瘧疾,恐怕傳染給大人,所以不敢出來和大人見麵。”

聽說春娘得了瘧疾,這位姚公公的門客也不敢往上湊。

畢竟,這病能傳人,還是十分要命。

門客往後退了一段距離,掩住口鼻對春娘講話:“先前姚公公定下的計劃,照舊進行,待會兒有人同你細說。”

門客像是一刻也待不住,連忙轉身逃竄了。

裡間內,春娘用頭紗蓋上了大半的臉,同五年前相比,她簡直憔悴得像變了一個人,皮膚蠟黃,眼睛無神。

她是站著的,坐著的卻是範景。

範景笑了一下,拋出了一枚藥丸:“做得不錯,到了敲響登聞鼓的時候,你知道要說什麼嗎?”

春娘看見了藥丸,眼中陡然有了光,看

起來激動到有些可怖,她沒有喝茶水,就生生將藥丸吞了下去,她恢複了一些生氣:“妾明白,五年前,妾拐走了李家二娘子。”

範景笑了一下:“說得不錯。”

所有人都在等著登聞鼓敲響的那一天。

終於,應天門外,懸設的登聞鼓被敲響了,禦史急匆匆地受了狀,不敢耽擱,馬上上報給了蓬萊殿的天子。

這也是登聞鼓設立的初衷,為了讓百姓鳴冤,一旦登聞鼓敲響,官員不可阻攔,不可搪塞,並且要立刻上達天聽。

皇帝很驚詫:“登聞鼓敲響了,是有什麼冤案?”

姚公公在一旁微微弓著身子,說道:“聽說是諫議大夫李年多年前在南琅琊郡縱火燒了大牢。”

皇帝皺眉:“李年為何要燒大牢?”

姚公公在一旁細語說道:“這倒是不清楚,不過奴婢聽說了一些流言,說李年的女兒曾經被人拐到妓館,那牢裡關著的正是當年的人販子和老鴇,大約是李年存心報複吧。”

皇帝大怒:“這是罔顧國法!”

見皇帝生氣了,姚公公在一旁小心謹慎起來:“陛下說得是。”

皇帝怒道:“徹查此案!”

重華宮裡。

高桓坐在書案後麵,抬眼看見丁吉祥從書房走了出去,有一個太監在丁吉祥耳邊說了一會兒的話。

高桓放下書卷。

果然,丁吉祥走了進來,對他說道:“殿下,春娘敲響了登聞鼓,狀告諫議大夫李年縱火燒人,目無王法。”

高桓皺了皺眉。

饒是有所準備,高桓依舊有些為李桑桑擔心,若李年背上這個罪名,她就成了罪臣之女。

況且,這是她的父親,她不應該不擔心。

高桓感到他有些不懂李桑桑了。

高桓站了起來,他從重華宮出去,出了東內,悄悄來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見到高桓十分驚訝:“殿下來這裡所為何事?”

高桓淡淡說道:“為了諫議大夫李年的案子。”

大理寺卿有些忐忑:“這件事和殿下有關嗎?”

高桓說道:“有關,李年正是小王將來的泰山大人。”

大理寺卿還以為要迫不得已聽到高桓的什麼秘密布置,或者是皇宮內不可告人的陰司,沒有想到高桓坦坦蕩蕩說到了這樣一件事。

大理寺卿有些目瞪口呆。

高桓睨他一眼:“怎麼?很驚訝?”

大理寺卿連忙道:“不驚訝,不驚訝,恭喜殿下。”

高桓的笑容濃了些。

高桓在大理寺待了許久,和大理寺卿一起查了許多卷宗,見了許多相關的人,走之前,高桓交代道:“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還請大人還小王嶽父一個公道。”

大理寺卿連連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兩天後,登聞鼓一案有了新的進展。

大理寺行動迅速,很快查出來當年南琅琊郡大牢的一把大火和李年毫無關係,還了李年一個清白。

並且,春娘交代了她誣陷李年的原因。

據春娘說,五年前的上元節,他們一夥人在街上看到了落單的李家二娘子,於是生了歹念,將李二娘子帶到了妓館。

後來,春娘等人被收押大牢,大牢走水,索性春娘逃了出來。

春娘說,她因此認定,這件事和李年有關。

蓬萊殿廊簷下,姚公公皺著眉問:“春娘說的是李二娘子?是不是聽錯了?”

小太監低著臉說話:“不是說錯,據那個春娘交代,她們當年拐走的就是李二娘子,李蓁蓁。”

姚公公心思沉沉地來到了姚五娘房中。

姚五娘見了姚公公,麵帶喜色:“怎麼樣?李年定罪了嗎?李桑桑名聲毀了嗎?”

姚公公隻是搖了搖頭。

姚五娘有些喪氣:“李年脫罪了?”

姚公公說道:“五娘,這件事背後一定有人在阻撓,聽阿翁的,暫且將李三娘子放下吧。”

姚五娘滿臉不可置信:“阿翁,你是天子身邊的老人,位高權重,你竟然會怕李三一個小小娘子?”

姚公公歎了一口氣:“五娘,你不明白其中的深淺。”

姚五娘叫了起來:“我怎麼不

明白?我明白,阿翁不想幫我了,好,我自己去對付她。”

姚公公按下了她:“你不許胡鬨!”

姚五娘看著姚公公的神色漸漸嚴肅起來,一雙眼睛猶如鷹隼一般,緊緊盯著她,她明白這個時候不能再任性了,於是安靜下來。

姚五娘靜了片刻,她忖度著姚公公脾氣小了一些,她問道:“阿翁,究竟是怎麼了?”

姚公公說道:“大理寺已經查了出來,李年並未縱火,並且,那個老鴇交代,當年被拐賣到妓館的,是李家二娘子,李蓁蓁。”

姚五娘擰起眉毛。

她情不自禁摸上了脖子上醜陋的疤痕。

她已經毀了,她想要拉下李桑桑同她一起陷入無間地獄,可是李桑桑一次又一次地逃脫了。

她毀不了李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