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山之下的陰山中,一道玉石符牌劃開重重陰氣,在這滿是暗沉色調的山中添了一份不起眼的光彩。
玉符直奔山中一處金壇,壇上以琉璃、珊瑚、琥珀、硨磲、瑪瑙等等點綴其上,此處寶光凝出繽紛祥光,晃得人看不清金壇上的鬼神。
“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住如來加持廣大金剛法界宮,一切持金剛者皆悉集會。
如來信解遊戲神變,生大樓閣寶王,高無中邊,諸大妙寶王種種間飾,菩薩之身為師子座。
其金剛名曰:虛空無垢執金剛、虛空遊步執金剛、虛空生執金剛、被雜色衣執金剛、善行步執金剛、住一切法平等執金剛.”
壇上鬼神講說那「大日神變真經」,陰山的鬼眾遊魂具是跪拜在壇下,癡醉的聽聞真經,希望借此洗滌陰身,靈智脫離混沌。
忽得破空聲響起,壇上祥光內伸出一隻灰撲撲的手掌,一把抓住破空而來的玉符。
“竟是來得這般早?”
祥光內,一聲輕咦,接著手一拂,撤開祥光,露出個著破衣爛布的惡鬼身,其對壇下眾鬼道:“將日遊神朱溫喚來,讓他將「蛾撲燈」取了,送予這到任的蟲官。”
不一會兒,有魂魄落下陰山,這魂魄上有道小鐘罩著,正是屬於日遊神的陰司寶器落魂鐘。
這位日遊神在取了陰司蟲官的法器後,朝著金壇上的鬼神作揖道:“此次陰土中共封下三名正官,怕是將有大變,不如將軍同我一道去見這位蟲官。”
“不妥。”
壇上鬼神輕笑幾聲,道:“我不過是地府遣派而來,雖占著這「陰司地下主」一職,名義上統帥爾等陰官,但不過是空有其名而已。
道土之陰權,實由道門所控,我若冒然接觸,於我於爾等都是不利。
況且你與那蟲官都是鶴觀弟子,我便不去擾了你們師兄弟相聚之情。”
那日遊神朱溫點了點頭,隨後魂魄回返陽世,在穿戴好正式的法服道冠,騎跨著山豹來到小西山中的一處荒村野廟之中。
野廟早已破落,隻餘斷垣殘壁,斑駁朱牆。
在廟院中,一尊香爐前,立著一著赭黃道袍,戴混元巾的身影,這身影的雙手似乎習慣性的攏在袖中,並注視著某個方向。
山豹背上,身材略有走樣的朱溫在見到這廟中少年道人,心中不禁略有恍惚之感。
他猶記得多年之前,在那螺溪小福地之中,他還曾見過這一位,那時這一位不過總角之年,紮著兩個小髻,老氣橫秋的。
對了,這人那時的樣子也如這般,雙手交叉,攏在寬袖中。
現在想一想,原來是為了掩藏六指的特征,自己當時還以為這一位小師弟是在故作老成。
這麼多年過去,將近有二十年了,幾乎算是凡人的四分之一人生,他感覺這一位似乎從未變過。
“師弟,何不去彆院之中沐浴小歇?”
聽聞此聲,季明轉過身來,見豹上道人,笑道:“朱溫師兄,素羅禪師未死,我如何敢光明正大的入住於彆院。”
朱溫愣了一下,自己這小師弟說話和善得緊,言語卻是如刀子一般。
說實話,他心中是佩服小師弟的,雖在觀中不曾深入接觸,但是對方能抗著素羅禪師的壓力,而有如今一身道行,這屬實難得。
他先是蛾撲燈交割給了小師弟,接著寬慰道:“禪師也不能天天追索於你,他那四悲雲寺中一大攤子的事,又如何能夠不管不顧。
再者說了,這法嚴彆院到底是蘭蔭方中分壇,乃是莊嚴之所在,你又是一名陰官,那禪師除非是走火入魔,否則.否則”
說到這裡,朱溫已是說不下去。
從禪師往日行為來看,倒真有幾分“走火入魔”。
在天人未降世前就敢驅使山川地祇搜山檢土,鎖定天人降世之地,更是在第一次觀才洞鬥法中擅離戰場,追殺天人孕胎,這膽子已是大得沒邊。
見朱溫這般,季明心中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