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打定了主意要給淑妃一個小小地教訓之後,雲裳便一直留意著,想要尋找機會,某天和寧帝身邊的鄭總管聊天說起冬至祭天大典的事情,鄭總管便提到,往年都是皇後主祭,隻是今年眼瞧著就要到冬至了,皇後卻懷了孕,祭天大典辛苦,寧帝怕傷了胎兒,正想著要不要讓淑妃來主祭呢,寧帝也隱隱跟淑妃提過此時,淑妃都開始準備祭服了。雲裳聽聞此事,到淑妃宮中的時候倒是勤了一些。
閒來請請安,說說話兒,淑妃雖然覺著有些奇怪,隻是自從她掌管後宮以來,無事前來獻殷勤的人倒是多了不少,便也沒有特彆在意,隻是這樣常來常往的,在淑妃宮中遇見寧帝的時候也多了起來。
三四次下來,寧帝便也察覺到了,便笑著問雲裳道,“怎麼這些日子老來淑妃宮中呀?”
雲裳笑了笑,瞥了眼在一旁坐著吩咐下人準備午膳,聽見寧帝的問話,卻不由自主地轉過頭來看了雲裳一眼的淑妃,輕聲道,“裳兒在寧國寺中這麼些年,與宮中的嬪妃都不怎麼熟悉,這宮中也沒有什麼能夠說上話的,加上總聽著父皇說,淑妃娘娘嫻靜淑良,便起了親近之心,如今淑妃娘娘掌管後宮,裳兒便也想要過來學上一學,以免以後什麼都不懂,鬨了笑話。”
淑妃聞言,轉過身朝著雲裳笑了笑道,“公主可是在取笑臣妾,論賢良淑德,臣妾可比不上皇後娘娘,公主自幼在皇後娘娘膝下長大,耳濡目染,定然也學了不少了。”
寧帝卻搖了搖頭,“裳兒沒有說實話,朕相信這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卻不是全部,若是像你說的那樣,什麼時候不能來?朕也就瞧著你最近來得十分的勤。”
雲裳故意露了幾分破綻,便是等著寧帝問這個問題,聞言,便笑了出聲,帶著幾分女兒家嬌憨的神態,“什麼都瞞不過父皇,兒臣常來,是因為這個……”
雲裳舉起手中的茶杯,笑著道,“這裡麵的是槐花蜜,宮裡的禦廚做的特彆好喝,之前在母後那裡也能喝得到,母後見兒臣嘴饞,偶爾也賞一些。最近在母後那兒喝不到啦,裳兒不敢去問母後要,便偷偷地跑去問了禦廚,他說槐花蜜是蜜蜂采了槐花花粉之後產出的蜜,宮中的槐花蜜是三門峽盧氏進貢的,每年也就那麼幾罐,之前母後那裡有,現在隻有淑妃娘娘這裡才有了,我聞著槐花蜜的香味來的。”
淑妃聞言,身子猛地一頓,有些吃驚雲裳竟然會說出這麼一岔來,這麼一來,皇上定然覺得,自己掌管後宮,卻將最好的東西都往自己的宮裡塞,堂堂的惠國公主,竟然連想喝槐花蜜都得跑到自己這裡來蹭,心中便有些驚惶,連忙望向寧帝,卻正好瞧見寧帝帶著幾分冷的目光朝著自己掃來。
“是嗎?這槐花蜜這麼好喝?”寧帝淡淡地將目光收了回來,雖然疑心雲裳刻意告狀,隻是見雲裳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便打消了這樣的念頭。雖然,這宮中的女人,沒有一個心思不深沉的,隻是雲裳卻不一樣,一是因為她是錦妃的女兒,還因為她從八歲開始,便送到了寧國寺中住著,不管如何,兀那大師的為人他是相信的,況且,一個寺廟之中,沒有勾心鬥角,所以雲裳的心思自然也單純一些,想到什麼也就說了。
雲裳點了點頭,笑容中帶著幾分純真,“淑妃娘娘宮裡的,尤其好喝。”
寧帝目光微微沉了沉,淑妃見狀,連忙上前道,“臣妾倒是不知,竟有這麼一回事,尚膳局的太監送過來的,給臣妾說這東西美容養顏的,是貢品,臣妾還以為宮裡的妃嬪都有呢,女人哪有不愛美的,臣妾便想著,若是臣妾變美了,皇上也得多看臣妾幾眼了,便沒有細究。”
淑妃的軟語溫言讓寧帝點了點頭,既然是尚膳局的太監送來的,那便不管淑妃的事兒了,想必是尚膳局的太監見風使舵,見著淑妃開始掌管後宮,便想著法子的巴結吧。
雲裳聞言,卻皺起了眉頭,“咦,裳兒還以為父皇讓淑妃娘娘掌管後宮便應當掌管那幾個什麼尚膳局,尚衣局的,原來沒有呀。”
寧帝笑了笑道,“當然有啊,後宮不就是這麼些個煩瑣事兒嘛,管著後宮上百人的吃穿用度,雖然看起來沒什麼,隻是卻十分累的。”
“啊?那尚膳局的太監竟然都沒有將賬本給淑妃娘娘嗎?裳兒記得,之前母後管著的時候,都會有賬本的呀,一共有多少什麼東西都會記在上麵的,一眼便瞧明白了。裳兒記得,上次母後還誇尚膳局的賬本做的細致呢,定然是尚膳局的哪些太監自己想要坐扣一些東西,瞧著淑妃娘娘剛剛上任,便從中作梗,沒有將賬本給淑妃娘娘。”
寧帝聞言,又皺了皺眉,對呀,後宮掌管的那幾處地方的每一筆賬都是會記下來的,淑妃既然掌管後宮,賬本定然是在她手中的,可是她卻說不知道槐花蜜有多少,還以為每個宮中都有。這麼說來,要麼是淑妃自己獨占了好東西,好麼便是淑妃掌管後宮不力,沒有仔細看賬本。
淑妃聽聞雲裳的話,恨不得將雲裳的嘴給縫上,這雲裳公主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覺得今兒個似是故意與她做對一般。
雲裳卻又道,“父皇,你可得治尚膳局的罪了,淑妃娘娘可是父皇親自下旨讓掌管後宮的呢,尚膳局那幫子人都敢陽奉陰違,幸好今兒個被父皇發現了,不然若是以後有人誤會了淑妃娘娘,那可就有口難言了。”
寧帝看了一眼淑妃,見她臉憋得有些紅了,心中自然有了一番看法,便點了點頭道,“是應當好好清理清理了。”
淑妃心中咯噔一下,卻礙於寧帝在,不敢對雲裳說什麼重話,隻得勉強的車出一抹笑意,輕聲應了句,“皇上說的是。”
雲裳見淑妃這般摸樣,這才一口將杯中的槐花蜜喝了個乾乾淨淨,站起身來對著寧帝道,“這天越發的冷了。還未到酉時了,這天便暗了下來,兒臣得趕緊先回清心殿了,不然天暗了下來,可就不好走了,兒臣這便告退了。”說著便帶著淺音匆匆走出了淑妃的宮殿。
雲裳一走,殿中便安靜了下來,半晌,才聽見寧帝的聲音傳來,冷冷地,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冬至祭天的祭服你準備好了嗎?那日是大日子,得隆重一些。”
淑妃方提起的心才放回了原位,原本以為,寧帝要與她說起槐花蜜的事情,自己應對的法子還沒有想好,心中緊張。卻不想原來是問起這個,想必寧帝並未在意雲裳說的話,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快要準備好了,按照慣例,是用的莊重的黑色,皇上的冕服已經準備好了,褘衣還在製作中……”淑妃微微笑著道。
寧帝點了點頭,似是無意間想起,漫不經心地道,“對了,過幾日,皇後的肚子應當會稍稍隆起一些,你吩咐人褘衣的時候,記得腹部要稍稍寬鬆一些,免得太緊,影響到腹中胎兒。”
淑妃聞言,猛地一愣,皇帝此話是什麼意思,之前他也提起過,說皇後懷孕,祭天禮數太過繁雜,怕皇後身子不適。言中之意,分明是想要讓她代替皇後參加祭禮,自己讓人準備褘衣的時候也是照著自己的尺寸準備的,這個時候,皇上卻突然說什麼皇後的肚子會隆起一些,要稍寬鬆一些?
淑妃咬了咬牙,知曉定然是方才之事讓寧帝突然便改了主意,心中恨極,卻也隻能裝作順從地輕聲應道,“是,臣妾明白了,皇上儘管放心便是。”
清心殿中,淺音連忙將雲裳的披風解了下來,從一旁的宮女手中接過一杯熱水,遞到雲裳手中,笑著道,“公主真是太了不起了,區區三言兩語,便讓皇上對淑妃娘娘冷了幾分,奴婢可是親眼瞧著皇上的臉色越來越差的呢,淑妃娘娘可有得受了。不過,公主,咱們這般明目張膽的,淑妃娘娘鐵定會記恨上咱們的吧,一個皇後就頂難對付的了,要是再加上一個淑妃,那不是更得步步小心了?”
雲裳暖了暖手,便將杯子放在一旁,快速的走到軟塌邊坐了下來,宮女便快速端上了熱水,幫雲裳脫下鞋子,試了試水是不是燙手,才將雲裳的腳放了進去。雲裳舒服的籲了口氣,才笑著道,“淑妃經過此事,定然會向靖王彙報,沒有靖王的允許,她定然也不敢輕舉妄動,若是她與我對上,不僅是我們多了一個對手,她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