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貞皇後到出事的井邊的時候,寧帝和雲裳都已經在了。井邊的屍體被白布蓋了起來,皇後走了過去,目光落在那屍體上,“臣妾見過皇上。”
寧帝點了點頭,“起來吧。”
皇後起身,有些嫌惡地揮了揮衣袖道,“這大過年的,怎麼出這樣的事啊?皇上,這死的,是哪個宮裡的?”
寧帝眯了眯眼道,“長春宮中的。”
“長春宮?”那不就是明太妃宮中的?皇後心中一顫,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見皇帝已經叫人將屍體抬了下去,皇後也不欲多呆,便跟寧帝行了個禮回到了棲梧宮。
“繡心,你去長春宮走一趟,本宮心中總有些不踏實,總覺得哪裡有問題,你去幫我問問出事的宮女的情況。”皇後皺了皺眉。
繡心姑姑沉吟了片刻才道,“娘娘,奴婢覺得,如今這種情況,咱們還是彆和長春宮搭上邊了,咱們如今也是四麵楚歌呢,娘娘你剛解禁,錦妃小產,華鏡公主被關了起來,明太妃那邊如今也出了事,此時咱們還是靜觀其變便好。”
皇後也知道繡心所言沒有錯,心中卻有一絲不太好的預感,良久,才歎了口氣,“本宮還說找個機會回丞相府一趟,昨日之事,鏡兒定然是無辜的,可是卻被雲裳陷害,被關了起來。可是,宮裡剛剛出了事,本宮作為皇後,定然是離開不得的了,也不知道鏡兒怎麼樣了。”
繡心連忙道,“娘娘,如今你更是急不得,你想,雲裳公主隻是一介女流之輩,而且,在宮中待的時間很短,她沒有時間去布置那麼多的陷阱,昨日金鑾殿上的事情,分明是靖王爺插手了的,梅影閣那個內侍,定然是靖王爺找來的。”
“嗬,蕭書錦那個賤人,本宮不知道她為何會有這麼好的運氣,皇上偏袒於她,她的女兒竟然也有靖王爺做庇護,不行,定然不能讓雲裳和靖王在一起,若是靖王護著她,我們在想要動手可就難了……”皇後握緊了手,沉默了片刻才道,“若是,雲裳的名聲毀了,靖王定然便不會要她了……”
“皇後娘娘,你是想?”繡心心中一震。
皇後微微一笑,“父親總說讓本宮再等等,可是如今,本宮再也不想等了……”
“阿嚏……”清心殿中,雲裳打了個噴嚏,“是誰在咒我?”
淺音連忙道,“誰敢詛咒公主?淺音去幫你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喝了她的血!”
雲裳微微一笑,靠在軟榻上,神色帶著幾分凝重,“淺音,昨兒個晚上可瞧見了那宮女是怎麼死的了?”
淺音聞言,四下看了看,才走到雲裳身邊蹲了下來,“公主,監視那口井的人告訴奴婢,是有個黑衣人拉著那宮女的屍體直接扔到井中的,那黑衣人武功不低,監視的人不敢輕舉妄動,隻得跟在他身後,瞧見他進了長春宮。”
“長春宮,看來,明太妃與這件事脫不了關係呀……”雲裳眯了眯眼,“除夕晚上,我們的人可有瞧見禦花園有什麼異常,比如什麼人經過,往地上扔了東西的?”
淺音搖了搖頭,“那日夜裡,長春宮丟了皇後印章,各宮各殿都被宮內的侍衛圍了起來,任何人不得出入,所以咱們的人也沒有辦法出去。”
“各宮各殿都不得出入……那是誰呢?對了,那皇後印章是在哪兒找到的?”雲裳又道。
淺音輕聲道,“似乎是被長春宮中一個宮女拿了,明太妃當場便發落了那個宮女。”
雲裳聞言,闔了眼,幽幽歎了口氣,“那是誰將那些青苔丟在地上,又是誰去清理了的呢?”
“鄭公公,您來啦?可是找公主?”外間傳來宮女的聲音,雲裳站起身來,迎了出去,便瞧見鄭總管站在殿中,見雲裳從內殿出來才連忙道,“奴才參見公主,公主,皇上來讓奴才給公主說一聲,那宮女的屍體放在西邊的一處偏僻的宮殿裡了,公主現在若是要去瞧瞧,奴才便可以給公主帶路。”
雲裳點了點頭道,“那便去瞧瞧吧。”
雲裳吩咐淺音拿過了大氅披上,便跟著鄭總管朝著那偏僻的宮殿而去。
“鄭公公,靖王爺什麼時候回的皇城呀,裳兒怎麼沒有聽說,父皇有下詔讓他班師回朝呢?”雲裳捧著湯婆子,目光落在遠處壓滿了雪的樹上,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鄭總管嗬嗬一笑道,“怎麼?公主也不知道?奴才也沒聽說皇上有召見,隻是在除夕前一個晚上,半夜三更的,靖王爺突然闖了進來,可把奴才嚇了一跳。不過除夕奴才才知道,皇上為公主和靖王爺賜了婚,想來靖王爺定是為了婚事回來的吧,靖王爺是奴才看著長大的,雖然看起來麵冷了一些,卻是個心不壞的人,而且,奴才看著那日靖王爺一直護著公主,公主便放心吧,靖王爺定然會對公主好的。”
雲裳嘴角抽了抽,原來鄭總管是覺得自己是對這樁婚事有些擔憂,所以拐著彎兒的幫靖王說好話,靖王心不壞?確實不壞,隻是心大了一些罷了。
果真是個偏僻的宮殿,殿中雜草都長了半人高,帶著幾分荒涼陰冷的氣息,雲裳走進大殿,便瞧見大殿中停著一個蓋著白布的屍體。
雲裳走到那屍體旁,將湯婆子遞給淺音,伸手掀開了白布,便瞧見白布下的臉被誰泡得煞白,還有些浮腫,帶著幾分青紫色。
雲裳細細的瞧了屍體的眼耳口鼻,又摁了摁腹部,才輕聲道,“腹中沒有水,是死了才被推下井中的。皮膚青紫色,恐怕是窒息而死。”
雲裳抬起那屍體的手,皺了皺眉,從屍體的指甲中撚出幾根青色長絲。
“公主,這和那日在錦妃娘娘出事的地方瞧見的青苔的絲一模一樣,莫非那些青苔便是這個宮女放的?”淺音見狀,連忙道。
雲裳卻沒有說話,沉吟了片刻,又仔細查看了其他的地方,才站直了身子。淺音連忙打來水,讓雲裳細細的洗了一遍手,才又將湯婆子遞了上去。
“回吧,沒什麼好看的了,鄭總管,將這屍體處理了吧。”雲裳淡淡地道,抬腳出了正殿門。
待回了清心殿中,雲裳還未解下大氅,便轉身對著淺音道,“你去問一問我們安排在長春宮中的人,那日明太妃下旨關了各宮各殿搜查的時候,那個宮女在不在,那個宮女叫碧落,是長春宮中負責打水的宮人。”
淺音應了聲,匆匆地去了,雲裳才解了大氅,揚聲道,“打盆熱水來,將羊脂膏拿出來。”
宮女連忙打了水進來,雲裳將手放在盆中泡了會兒,將手仔細洗了一遍,擦了羊脂膏,才鬆了口氣。前世今生,自己第一次去碰屍體,如今想想,都仍不住有些冒冷汗呢。
雲裳躺在軟榻上看書,淺音便走了進來,“公主,皇後印章失竊的時候,碧落一直在長春宮中。”
雲裳點了點頭,並無半分驚訝,方才在那宮女手指甲中發現那幾根青苔絲的時候,雲裳便已經知道了,那個宮女不過是拿來迷惑視線的而已,恐怕是因為昨兒個一大早在皇後宮中請安的時候,自己故作慌張的說了青苔和井這兩個關鍵字眼,便被有心人聽去了,青苔確實是有的,井卻是雲裳猜的,可是也足以讓那真正的凶手自亂陣腳了。
凶手這般做,不過是想推出一個替罪羔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