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兒?”靖王皺眉,望著在睡夢中麵容仍舊十分痛楚的女子,輕聲叫了一聲,手搖了搖她的身子。
雲裳猛地直起身子來,睜大了眼,卻半晌沒有回過神來,身邊傳來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可是魘住了?”
雲裳無意識地轉過頭,望向聲音發來的地方,隻呆呆愣愣地瞧著,好半天,才轉了轉眼珠子,恢複了幾分清醒,“皇叔?”
靖王點了點頭,“咱們到了。”
雲裳仍舊有些迷糊,抬起眼來望了望周圍,才發現自己似乎實在一輛馬車之中,意識緩緩回籠,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可是,母妃早產,她急急忙忙去了皇宮,後來,靖王帶了穩婆來,保下了母妃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的性命。
雲裳緩緩吐出一口氣,“到王府了?”
靖王頷首,推開馬車車門,現下了馬車,雲裳才緩緩從馬車中鑽了出來,將手搭在靖王伸出的手上,跳了下去。
“那穩婆說的身上的香味有異,煩勞皇叔待會兒讓人拿了我早上用的脂粉盒子去讓信得過的大夫,或者對香料研究比較多的人瞧瞧。”雲裳輕聲道,喜服她已經換下了,而且又是母妃送的,一直也保存在自己瞧得見的地方,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靖王低低應了一聲,兩人一同朝著新房走去。
淺音站在門口,不時地往院子口張望著,瞧見雲裳和靖王一同回來,便連忙迎了上來,“公主,錦妃娘娘如何了?”
“暫時無事。”雲裳隨口回應著,又吩咐了一聲,“吩咐人準備浴湯吧,我要先沐浴。”
淺音看了眼靖王,雖然覺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說什麼,應了聲快速的去準備去了。
浴湯備好,雲裳便去沐浴了,又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因為是新婚的緣故,顏色都是喜慶的紅。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要再進宮一趟,皇叔你今兒個喝了太多的酒了,現下定然正難受著,我讓淺音再去弄些醒酒湯來,你喝一碗,早些歇下吧。”雲裳剛穿好衣裳便抬起眼朝著靖王道。
靖王轉眼瞧了瞧雲裳,沉默了片刻,才道,“現下時辰已經晚了,宮門隻怕早已落鎖,你終歸已經嫁了,若是這個時候又出現在了宮中,隻怕會落人口實。你母妃住的,可是棲梧宮,皇後時刻都盯著。”
雲裳的腳步微微頓了頓,她自然知曉這些道理,隻是,她實在是放心不下,一想到,母妃極其可能是因為聞到了她身上的被人動過的帶著催產藥的味道,才遇險,她便覺得極其的自責。
母妃為了參加她的婚宴而來,她定成親的日子也從未與母妃說過,母妃卻從沒抱怨,自己卻連保護好她都做不到。
“我悄悄入宮,就看一眼,如果母妃已經完全無事了,我便回來。”雲裳喃喃道。
正說著,便聽見一聲輕響,似是誰在敲窗戶的聲音,靖王轉過眼,走到窗邊,將窗戶打了開來,雲裳望過去,便瞧見一個黑衣男子站在窗外,神色恭敬。
“王爺,錦妃娘娘已經無事了,已經醒了過來,也喝了藥了,現在一切都好,皇上一直在錦妃娘娘床邊守著。”那黑衣男子拱了拱手道,目光一直盯著靖王的胸前,不曾挪動一分。
靖王點了點頭,關上了窗,“可安心了?”
雲裳遲疑了片刻,沒有出聲。
過了會兒,幾聲鳥叫聲在窗外響起,雲裳身子這才鬆了鬆,這是她的手下與她聯絡的方式,這幾聲叫聲告訴她的事情,與方才那黑衣男子並無不同。
“經此一事,皇兄隻怕也嚇得夠嗆,等你母妃的身子稍稍好些,他便應當會帶著你母妃會來鳳行宮,穩婆的事情,我會儘力安排的,你母妃不會有事的。”靖王輕聲細語地安慰著。
雲裳咬了咬唇,好一會兒才低下頭道,“皇後竟然會想到通過我來對母妃下手,母妃最不會防備的人便是我,她倒也是個十分精明的,我卻什麼都不知曉。”
靖王攬住雲裳的肩,動作有些僵硬地輕輕拍了拍道,“此事怪不得你,我們都不曾想到的,而且,你今日用的所有東西我提前便讓人檢查過了,也不知道皇後究竟是怎麼下的手,你不必自責,等事情查出來之後,便知曉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雲裳點了點頭,問道靖王身上還有這十分濃的酒味,神色微微一頓,連忙道,“皇叔你喝了多少酒呀?”言語間帶著幾分嫌棄的意味來,說著便連忙吩咐著淺音準備浴湯和醒酒湯。
靖王微微一愣,嘴角抽了抽,這小家夥,自己好心安慰她,她倒好,還竟然嫌棄起自己身上有酒味來。也不想想,今兒個那些個屬下趁著他高興,灌了他多少酒。靖王翹了翹嘴角,是的,他娶到了她,即便這場親事並不是那麼的單純,他的心中仍舊是十分高興的。從今兒個開始,她便是他的妻子了,即便她還是很小,即便她也許對自己並沒有多濃厚的愛意。但是,她終究是他的妻子了,並且,已經漸漸開始對他依賴起來,這便已經夠了。
靖王依照著雲裳的吩咐,喝了醒酒湯,又從頭到腳全都細細的洗得乾乾淨淨,才從淨房走了出來。
雲裳在發呆,淺音被她打發下去了,她隻點了一盞琉璃燈,坐在桌子前發著呆。其實,她那般膽大妄為,嫌棄靖王身上染有酒味,隻是因為,她竟然有些緊張。雖然前世她也曾嫁過人,但是,當麵對靖王的時候,卻仍舊忍不住的有些緊張。
靖王望向雲裳,便發現,她的身子似乎微微有些顫抖,靖王挑了挑眉,這樣的發現讓他覺得有些有趣,她不是向來都是鎮定自若的嗎?又怎麼會緊張呢?
“今日你也累了,這般鬨了一天,便早些歇了吧。”靖王走到雲裳身旁站定,望向雲裳。
雲裳連忙低下頭,輕聲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走到床邊坐下,因為方洗了澡的緣故,她隻穿著一件常服,隻是這件常服卻也讓她有些犯難,脫衣裳倒是無妨,因為她裡麵還穿著一件裡衣。隻是,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在靖王的注視之下,並且,還是他們二人的新婚之夜,她若是在此情此景之下脫衣裳,實在是有些……
靖王挑了挑眉,自然瞧出了她的窘迫,隻是卻覺得十分有趣,心中竟生了幾分逗弄她的心思。
“嗯?還不困?”靖王輕聲問道。
雲裳咬了咬唇,快速的脫了鞋子便躺倒了床上,靠著最裡麵的牆壁躺了下來。
靖王的眼中帶著一抹難得的笑意,望向床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女子,又開了口,“你平日裡睡覺也是這般?穿這麼……厚?”
雲裳這下將他話中的戲謔聽得一清二楚,麵色通紅,從鼻子中出了一口氣,哼了一聲,坐了起來,三下五除二的將身上的衣裳脫了,又迅速的躺下,掀開被子蓋上。
“哈哈……”靖王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搖了搖頭,卻不急著睡覺,從一旁取了乾淨的帕子,將頭發裹了起來,細細的擦著。
雲裳等了半晌也沒有聽到聲音,心中好奇得緊,又等了好一會兒,才悄悄轉過身來,從被子中露出眼睛來,望向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