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笑聲傳來,帶著幾分鄙夷。雲裳恍若未聞,把玩著手中精巧的酒杯,目光淡淡地落在戲台之上。
齊朗見狀,眼中閃過一抹沉思,朝著雲裳拱了拱手道,“公主可喜歡這一出戲?”
雲裳隻覺著下麵許多雙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便勾起唇角笑了笑,麵色平靜地道,“這個旦角若是唱花旦,演些個花前月下的戲應當更為出眾一些,卻不適合這刀馬旦,刀馬旦應當更大氣與霸氣一些。”
“本來這將軍本就不應當是女子應當當的,這戰場也不是女子應該來的地方。”下麵有個聲音拔高了一些,因著大夥兒都在注意著雲裳說話,本就較為安靜,這一聲卻恍若驚雷一般,響了起來。
齊朗的麵色微微變了變,“大膽!”
雲裳卻是微微一笑,望向那說話的男子,男子約摸三十多歲,是個大胡子,向來應當是齊朗手下的大將,“齊將軍說的沒錯,這位確實有些大膽了,不僅是大膽,便是本王妃問你一個大不敬的罪名,也是應當的!”
那男子冷哼一聲,“不過說一說我的看法,果然是王妃呀,這架子還真不小。”
“你方才所說的那句話,不敬的可不是本王妃,而是寧國開國皇後!”雲裳目光漸漸冷了下來,趁著眾人愣神之際,才道,“寧國開國皇後蕭皇後與開國皇帝成親之後不久,便隨著開國皇帝出征,甚至有許多場勝仗是由蕭皇後自己一力指揮獲勝的。寧國開國皇帝曾言,這寧國的江山,有一大半都是蕭皇後打下來的。你方才說,這將軍不是女子應當當的,可是蕭皇後當時被開國皇帝封為齊敏將軍,你說這戰場不是女子應當來的,蕭皇後一生有十多年的時間都在戰場上度過,甚至連懷孕都不曾下戰場。你說,你可是對蕭皇後大不敬?”
那男子麵色有些難看,半晌才張了張嘴道,“莫非,王妃是將自己比作當初的蕭皇後?”
雲裳“嗬嗬”笑了一聲,淡淡地瞟了那男子一眼,才輕聲道,“蕭皇後自然是我們寧國女子的楷模,難道,你覺得不是?”
這是一道如何回答都有錯的問題,那男子顯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冷冷地哼了一聲,“巧言令色。”
雲裳笑了笑,將目光落在下麵的一群人中,目光漸漸冷了下來,“本王妃知曉,在場許多人都挺看不起本王妃的,覺得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子而已,卻依仗著自己的身份,跑到這兒來攪渾水。想著,原本這康陽好好的,本王妃卻偏偏要來。沒錯,本王妃是女子,隻是,卻並不認為,女子便比你們任何一個男子差了。”
見下麵那些男子大多數露出了幾分不以為然的表情,雲裳笑了笑,指著自己身邊的淺音道,“旁的不說,你們男子自恃武功高強,力氣比女子大,那這般吧,你們隨意叫個人來,與本王妃身邊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今年才十五歲的小丫鬟比試一下,若是贏了她,本王妃二話不說,立馬收拾東西走人,若是你們輸了,那今日,你們便要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著本王妃與本王妃這個丫鬟鞠個躬,說一聲我錯了,你們覺得如何?”
雲裳瞧著下麵人的神色,見他們皆有些蠢蠢欲動,便笑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靜靜地坐著等著。
“讓我來吧。”先前那大胡子男子站起身來,“便讓我來會一會王妃身邊這位姑娘好了。”
雲裳的手微微一頓,笑容淺淺,“自然是可以的,隻是,本王妃可得說清楚了,這比試隻有一場,你們確定不要選出你們中武功最高的嗎?”
那男子麵色變了變,隱忍著怒氣道,“我算不得武功最高的,隻是瞧著這小姑娘年紀輕輕的,還這般如花似玉的,好心想要讓她占個便宜……”
“嗯?如果其他人都沒有意見的話,本王妃也沒有意見,本王妃隻是善意的提醒一句罷了。”雲裳說著,轉過眼看了一眼淺音,笑眯眯地道,“淺音,手下留情,可彆鬨出了人命來。”
淺音嘻嘻一笑,“王妃娘娘放心,奴婢明白。隻是這下麵擺滿了桌椅,也活動不開,讓那戲台子上的戲子都撤了吧,奴婢瞧著這戲子唱得實在是不好,白白毀了一出好戲。”
雲裳點了點頭,“撤了吧。”
戲子退了下去,淺音收斂了笑容,縱身一躍,便到了對麵的戲台子之上,那大胡子男子見狀,冷冷地哼了一聲,“花架子。”便走到戲台子邊上,跳了上去。
雲裳方才瞧著那男子胳膊壯碩,應當是極其有力量的,下盤也較穩,但是步履沉重,呼吸渾濁,應當是隻有一股子蠻力,對淺音並無太大的威脅,便低下頭望著手中的青瓷小杯,把玩起來。
果然,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那大胡子男子便已經敗下陣來,被淺音直接從戲台子上踹了下去。
淺音笑著躍身回到了雲裳身邊,行了個禮,眼中帶著幾分驕傲,“淺音幸不辱命。”
雲裳點了點頭,“回去自有重賞。”說完,便不再看淺音帶著幾分狡黠的臉,轉過眼望著下麵麵色有些灰白的眾人,“如何,輸得可是心服口服?”
“可是,那姑娘明顯是武功高強的,這不公平。”有人揚聲道,頓時便有許多人附和了起來。
雲裳冷冷一笑,“公平?你們自恃有一股蠻力,便覺著比女子強了,可是當輸了之後又怪起不公平起來,本王妃方才便說了,讓你們找最厲害的,你們自己不願,可怪得著本王妃?隻是,你們打不過一個小丫鬟,這是事實。這說明,女子並不像你們想象中那般無能,女子也能有高強的武功,也可以比你們更懂得兵法決策。”
“王妃說女子可能功夫比男子高,末將相信,隻是說女子比我們更懂得兵法決策,末將可是萬萬不信的。”
雲裳聞言,便知曉他有著了自己的道,冷冷一笑道,“那你想要來比一比?還是本王妃這個丫鬟便可以和你相比。”
“好,末將便出三道題,若是這位姑娘都能改答上來,末將便認輸。”那男子站了起身,雲裳才瞧見,是一個穿著青衣的男子,並沒有武人的粗魯氣質,倒顯得文質彬彬的,像是軍師一類的。
雲裳望向淺音,淺音微微一笑道,“王妃娘娘教了奴婢好些時候的兵法了,王妃放心,奴婢定然不會讓王妃丟臉的。”
雲裳點了點頭,“這位將軍請。”
那男子沉吟了片刻,才道,“十年前,夜郎國進攻寧國西原城,兵力八十萬,寧國守城唯有三十萬士兵,最後,夜郎國卻慘敗,寧國並未費一兵一卒,為何?”
淺音淺淺一笑,“兵法有雲,最高明的用兵方略為伐謀,最低級的用兵方略為攻城。夜郎國采取的是攻城,而寧國當時是靖王帶兵,便是伐謀,以最優對最劣,誰勝誰負,便是自然。”
那男子沉默了片刻,望著淺音的目光中,隱隱帶上了幾分慎重,“兵法說,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那善之善者應當是如何的?”
“不戰而屈人之兵。”淺音毫無猶豫。
雖是九十月的天氣,男子的額上卻忍不住沁出了一些汗珠,半晌才道,“為何夏**隊隻敢在城外駐紮,而不敢進攻康陽城?”
這個問題一出,眾人的神色微微一鬆,王妃與這個丫鬟不過剛剛到這康陽,城中的一切都不甚清楚,他們自然不會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