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集合齊了的時候,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靖王才緩緩走了過來,穿著一身黑色長袍,外麵罩了一件褐色披風,眼睛微微眯起,似是還未睡醒的模樣,懶懶地,卻也冷得徹底。目無他物地走到雲裳身旁,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雲裳的鼻尖,輕輕皺了皺眉,“涼。”
淺音聞言,連忙道,“奴婢這便去給王妃拿再拿一件狐裘來。”
靖王頷首,拉著雲裳坐了下來,靠在雲裳身邊便開始睡覺。其他人從未見過靖王這般模樣,校場中一時寂靜萬分。齊朗站在校場高台的旁邊望著雲裳,冷冷地笑了笑,不過一個比尋常女子聰明幾分的女人罷了,還想著在營中揚威作福,即便有靖王護著又如何,靖王縱使武功卓絕,卻總不至於讓一個毫無武功的人在這麼多人麵前輕輕鬆鬆地贏了他。
校場上已經站滿了人,齊朗走到高台之上,揚聲道,“今日請大家來,是因為老夫與監軍大人在此處定下一場比試,誰贏了,這軍中之事便聽那人的,輸了的人絕不能有任何怨言。大家夥兒都來了,便一起為老夫和監軍大人做個見證。”
下麵頓時議論紛紛,雲裳倒也聽到了許多聲音,無一不是帶著幾分懷疑的,“監軍大人似乎根本不會武功啊?”“那她怎麼贏?不是必輸了嗎?”
上麵齊朗卻已經望向了雲裳,“監軍大人,還請上這台子上來吧。”
雲裳微微扯開嘴角笑了笑,轉過身看了靖王一眼,知曉他並未睡著,便笑著道,“若是想睡覺便回營帳去吧,我很快便回來了,昨兒個夜裡隻睡了一小會兒,等會兒我便回去補覺。”
靖王歎了口氣,坐直了身子,“好。”便果真站起身來,朝著營帳走了過去。
齊朗有些奇怪地望著靖王,雲裳卻已經站了起身,朝著台子走了上去,待在台子上站定,才笑著拱了拱手道,“待會兒還望齊將軍手下留情了。”
齊朗冷冷一笑,轉過眼望向校場中密密麻麻的人頭,笑了笑道,“今日比武,點到即止。”
說完,便又從一旁的武器架子上拿下一把大刀,走到雲裳對麵望著雲裳道,“監軍大人選武器吧。”
雲裳點了點頭,從腳上拿出了一把匕首,拔了出來,笑著道,“這些刀啊劍啊槍的,我倒是不會使,就這個稱手一些。”
齊朗望著雲裳的目光便帶了幾分探究,尋常人都知曉,兩人比武的時候,武器不宜太長卻也絕對不宜太短,太長比如長槍,會有些束手束腳的,而匕首,若不是高手,隻怕連對手的身都近不了,還談何贏?
“大人果真決定要用匕首?”齊朗又問了一遍。
雲裳望了望身後的武器架,又望了望手中的匕首,“莫非這還有什麼忌諱?我不曾與人比過武,倒是不太清楚?不能用匕首?”
“倒不是不能用……”齊朗目光中帶了幾分嘲諷,“既然大人喜歡,便用吧。”反正,她輸了也正是自己希望的,齊朗心中想著。
“那大人,咱們便開始吧?你先請?”齊朗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雙腳打開,紮了個馬步站在了原地。
雲裳望了眼手中的匕首,嘴角勾起一抹淡到了極致的笑容,“既然齊將軍這般客氣,那…我就不客氣了……”話音剛落,之間人影一閃,眾人隻瞧見雲裳的身形一閃,還未瞧見她如何開始進攻的,便瞧見雲裳的人已經到了齊朗麵前。
齊朗亦是吃了一驚,連忙拿起刀橫在自己麵前,眼中升起了幾分戒備,雲裳怎麼也不像是不會武功的模樣,若是不會武功,定然是沒有這般快的手法的。
雲裳沒有內力,隻是學的都是一些生死搏鬥的打法,見齊朗舉刀來擋,便快速朝著齊朗身邊閃了過去,一個閃身便到了齊朗身後,伸出手匕首的光芒一閃,便朝著齊朗的腰間快速刺去。
齊朗大驚,急忙後退了兩步,目光中帶著幾分驚恐,看著雲裳的目光也愈發的慎重了起來,“世人皆言王妃是個柔弱女子,不會武功,末將也幾次探過,並未發現王妃有任何內力,卻不想,王妃確實沒有內力,隻是這樣快的身法,隻怕是武功高手也得要警惕幾分。”
雲裳微微一笑,目光灼灼,“謝齊將軍誇獎了。”
齊朗這次不欲再給雲裳先機,笑了笑,便舉刀劈了過來,雲裳卻也不閃不避,抬起匕首便擋住那刀的攻勢,趁著齊朗愣神之際,匕首貼著刀刃狠狠地劃了過去,不過瞬間,雲裳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便放大在了齊朗麵前,雲裳轉身,便抬起手肘,朝著齊朗襲擊了過去,齊朗並未料到雲裳會直接用匕首去擋他的刀,還竟然用這樣的方式近了他的身,一時不察,雲裳的手肘便狠狠地撞在了齊朗的腹部。
齊朗哼了一聲,退後兩步,收回刀,伸出手朝著雲裳一掌拍了過去,雲裳彎下腰,匕首卻不願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狠狠地朝著齊朗的腳劃了過去,齊朗眼睜睜瞧著那匕首的光芒在眼前閃了一閃,隻是卻聽不下腳步,隻覺著一陣疼痛,似是腿上被刮開了一些。
齊朗這才覺著,自己手中的這把平日裡使起來虎虎生威的大刀竟是這般的笨重,齊朗還未從疼痛中回過神來,雲裳卻已經又伸出了腳,絆了雲裳一下,趁著齊朗站立不穩的時候,快速站起身來,伸出手勒住了齊朗的胳膊,齊朗正欲抬刀往後刺去,卻感覺到脖子上一片冰涼,他便急急忙停下了手,不敢再動了。
下麵一陣驚呼之聲響起,皆是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台上的情形,他們從未想過,齊朗竟然會輸,更不曾想過,竟然輸得這般快,這般徹底。
齊朗麵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抽動,腦中一片空白。
雲裳已經收回了匕首,退後了兩步,朝著齊朗拱了拱手,又轉過攝朝著校場中站著的士兵拱了拱手,“齊將軍,承讓了。”
那邊匆匆跑來一個青色身影,手中還拿著雪白的狐裘,朝著雲裳道,“王妃,狐裘拿來了。”
雲裳點了點頭,轉過頭望向齊朗,“齊朗將軍說過的話,希望莫要反悔。”
齊朗嘴角抽了抽,麵色慘白一片,雲裳卻已經拍了拍衣裳,走下了台子,任由淺音給雲裳穿上了狐裘,淺音碎碎念道,“馬上王妃就要比武了,打一打就暖和了,王爺卻非得讓奴婢將狐裘拿來,王妃開打的時候還不是得脫下來。”
雲裳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抬腳便往營帳走去。
淺音在身後“哎哎哎”的直叫喚,“王妃你往哪兒去啊?不是還要比武嗎?”
“比完啦!”淺音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淺音轉過身去,便瞧見劉華站在自己身後。淺音愣了一愣,想的卻是,不是被齊朗下了藥麼?這麼快就好了?而後才想起劉華方才說的話來,“什麼,比完了?”
劉華點了點頭,“是啊。”又轉過眼好奇地望了淺音一眼,見淺音一臉遺憾地碎碎念著,“錯過了錯過了,王妃第一次和人比武都錯過了。”神情中滿是懊惱,隻是除了懊惱,卻再無其他。
“你不關心關心誰贏了?”劉華有些好奇地問道。
隻是這淡淡地一句卻引來淺音像是看白癡一般的眼神,“王妃雖然沒有內力,但是論起打架來,這世上,還沒有幾個人是她的對手,有什麼好關心的,不用問也知道是王妃贏了。”
校場之上所有人都還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所以並未有人說話,劉華與淺音這番對話便顯得格外的清晰,眾人聞言便又是一陣呆愣,原來,王妃不僅有武功,而且武功還竟然這般厲害啊。
齊朗咬了咬牙,暗自握緊了手中的刀,他竟然又著了那個女人的道,還愚蠢的以為她不會武功,以為自己贏定了,卻不想竟然輸得這般難看。
隻是校場這邊是何情形雲裳卻是一點兒也不關注,進了營帳,以為靖王在睡覺,卻見他坐在桌案之後,手中拿著一本書,卻似乎是在發呆。
雲裳便走了過去,站著望著靖王。
半晌之後,靖王才默默地收回了視線,抬起眼望了雲裳一眼,才緩緩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