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便到了選秀的日子。秀女由家中長輩親自送到宮門口,從戶部侍郎手中領過牌子,便由內侍帶入宮中,由宮中女官引悅,便是初選。被宮中女官記名的,便算是過了初選,需再行選閱,若是沒有被女官記名,便算是落選了,可自行安排嫁娶。
雲裳雖然並非哪個秀女的長輩,卻也早早地便準備了馬車,在宮門前候著了。載著秀女的車駕一輛一輛過來,戶部侍郎在門口登記了秀女情況,便發一個竹製的牌子,讓秀女在一旁排著,待到了一定的數量,便交給內侍引入宮中。
雲裳掀開馬車車簾,目光落在那些秀女身上,其實宮中的初選並不算是第一道關卡的,初選是各地官員在自己轄區內選擇年紀合適的女子,將應選秀女的情況上報至戶部,由戶部核對。
因而其實早在一個多月前,這些秀女便是經過了一道篩選的。因而今日所見的秀女,大多是年齡合適,容貌至少還算清秀的。隻是秀女數量眾多,通常都有上百人,參差不齊亦是有的。雲裳細細打量著每一個人,若是瞧著容色還算出眾的,便低聲詢問著身旁的淺柳和淺酌那人是誰,讓她們二人記下來。
初選差不多經過了一個上午的時間,雲裳從頭到晚幾乎每一個秀女都是仔細瞧過了的,待所有秀女都進了宮,亦是十分疲累。
正欲開口讓馬車車夫離開,卻聽見外麵傳來一個溫和儒雅的聲音,“車中之人可是阿雲?”
雲裳聞言,便蹙起了眉頭,是柳吟風。如今她出門身邊跟著的暗衛大多是洛輕言派來的,隻怕待會兒她尚未到家,在此處遇見柳吟風之事便已經傳入了洛輕言的耳中了。洛輕言是個慣會捏酸吃醋的人,雖然嘴裡不說,隻是雲裳已經能夠想到待會兒洛輕言回家的時候,那冷著臉不發一言的情形了。
隻是柳吟風都已經叫出了她的名字了,若是不應,卻顯得有些不應該了。
雲裳示意著淺柳將馬車車門推了開來,含笑望著馬車外的青衣公子,“柳公子今日這個時辰怎麼在此處?可是來瞧秀女初選的?”
柳吟風點了點頭,“陛下讓睿王爺和在下監察著選秀之事,睿王爺在戶部整理初選入選秀女的資料,在下來這兒瞧瞧。方才遠遠地便覺著馬車中的人有些像你,隻是一直在忙著,便沒有過來。”
柳吟風笑著,卻突然壓低了聲音,“我瞧著先前宮中派來在戶部侍郎旁邊發放牌子的內侍一直在朝著你這邊瞧過來……”
雲裳一愣,沉吟了片刻,便知曉那內侍多半是皇後的人。
“多謝柳公子提醒了。”雲裳清清淺淺地笑著,目光沉靜。
柳吟風彎了彎眉眼,眼中卻帶著幾分擔憂,“你今日不應當來的,你若是想要知曉哪些人入選了應當是極為容易的,卻大而化之地在這裡出現,被有心之人瞧見,隻怕會引起一些禍端來。”
雲裳倒是並不在意此事的,她既然這般安排了,便是希望有些人看見的。隻是柳吟風這份關切,她卻亦是感激的。
“謝柳公子關懷。”雲裳依舊淺淺淡淡地笑,說著客套的話。
柳吟風嘴角的笑意漸漸帶上了兩分苦澀,“我倒是忘了,阿雲那般聰明,素來是個有主意的,又怎麼會沒有想到這些,倒是我多事了,我尚有一些事情,便先告退了。”
雲裳聽他這般說,心中有些愧疚,卻又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連忙道,“柳公子自便。”
柳吟風轉身,走了兩步,卻又突然轉了過來,沉吟了片刻才道,“有兩件事情與阿雲有關,我覺著還是應當讓阿雲知曉。”
“嗯?”雲裳有些茫然,“柳公子請講。”
柳吟風頓了頓,聲音愈發地低了下來,“三選的時候,是帝後親自甄選,被留牌子的,除了入宮為妃,還有可能被指給王爺和皇子……我前些日子與劉文安聊天的時候,他無意間說起,皇後曾經三番四次地在陛下麵前提起過,說睿王與睿王妃成親也已經一年多了,但是睿王妃的肚子一直不見動靜,睿王府也隻有睿王妃一個女主子,睿王已經二十九了,子嗣之事耽擱不得。聽劉文安所言,皇後似乎有意想要陛下在秀女中選兩三個合適的,賜給睿王做側妃。”
雲裳似乎聽見自己的心“咯噔”了一聲,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此事亦是要多謝柳公子告知了。”
柳吟風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心疼的神色,半晌才又朝著雲裳微微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
雲裳眉頭緊蹙,柳吟風沒有必要拿這樣的話來騙她,此前好幾個人與她說起過,夏國極重子嗣,她雖然也曾想過,但是多是想著若是沒有子嗣,隻怕與洛輕言爭奪皇位一事上會添一些阻礙。卻不曾想到,皇後竟然這般快地便以這樣的方式,打起了睿王府的主意。
讓陛下往睿王府中塞人,塞的還是秀女,倒也名正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