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輕言笑著將床幔掛了起來,而後便在床邊坐了下來,摸了摸雲裳散亂的頭發,笑眯眯地道:“不是什麼大事,那劉管事已經在外麵候著了,可要起身了?”
雲裳點了點頭,洛輕言便親自拿了鞋子來給雲裳穿上了,才扶著雲裳站了起來。
雲裳叫了淺酌進來為她收拾好了,便與洛輕言一同出了門。劉管事親自帶著洛輕言與雲裳一同走到了田地裡,“現下是冬天,地裡基本種的都是蘿卜和白菜,除此之外便有一些芹菜和蒜子。”
雲裳點了點頭,她隻是很喜歡這種在田園之間漫步的感覺,難得的閒暇。地裡尚有一些佃戶在勞作,許是洛輕言和雲裳太過出眾,一路走來,皆是受儘了矚目。
幾人走了一圈,洛輕言便說外麵涼,不宜多呆,讓雲裳回了屋中。
雲裳喝了一杯熱茶,才對著劉管事道:“前些時日我一直在查看莊子上的賬本,你這莊子上上個月換過賬房先生?我瞧著上個月的賬本做的尤為細致……”
劉管事聞言,便連忙笑著道:“是換過賬房先生,此事還是托王妃的福,前段時日管家讓人送了個乞丐婆子到我們莊子上,沒想到那乞丐婆子倒是個識文斷字的,且做得一手好賬,老奴倒是撿了個寶,正好原來的賬房先生家裡媳婦兒生了孩子,便請辭了,我便讓那應婆婆做起了賬房先生。”
“乞丐婆子?”雲裳亦是沒有反應過來,轉過頭望向淺酌。
淺酌想了想才道:“應當便是上次王妃在王府門口瞧見的那乞丐婆子,門房說那乞丐婆子總是呆在我們府門口乞討。門房覺著有些影響王府的名聲,趕了好幾次也沒有趕走,王妃便吩咐管家讓人將她送到莊子上來,隻怕便是送到了這裡。”
雲裳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倒是想起來似乎有這麼一回事,且聽劉管事這麼一說,雲裳倒也起了幾分興趣,一個乞丐婆子竟然還做得一手好帳,可若是有這樣的本事,隨意尋一份差事來做也不至於流落街頭啊。
“劉管事去將那……”雲裳想了想,才道,“那賬房先生帶過來我瞧瞧。”
劉管事應了聲,便吩咐了人去請人。
過了約摸一刻鐘左右,下人才帶著一個瞧起來六十來歲的老婆子走了進來,雲裳目光落在那老婆子的臉上,沒有易容痕跡,這麵容她也確實十分陌生。老婆子穿著一身灰色粗布衣裳,背有些佝僂,走進屋中便慌慌張張地朝著洛輕言和雲裳行禮:“拜見睿王爺,睿王妃。”
洛輕言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眼,便挪了開去,也不說話。雲裳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那老婆子,才柔聲道:“我聽劉管事說,你便是此前在府門前不肯離去的那乞丐婆子,我瞧過你做的賬本,倒是極為細致的。你叫什麼?”
那老婆子連忙答道:“小的夫家姓應,本姓錢,叫亞楠。”
雲裳點了點頭,“我便也叫你一聲應婆婆,應婆婆哪裡人呢?”
老婆子連忙道:“賤奴不敢,賤奴本是月前城的人,原本在月前城中家境還算殷實,夏天的時候,月前城鬨水患,便被這災難搞得家破人亡,賤奴僥幸活了下來。”
“在月前城的時候聽聞睿王妃宅心仁厚,送了許多錢物和藥材來救災,賤奴沒有了家,便想著到錦城來見一見我們月前城的救命恩人。可惜賤奴從未出過遠門,一路迷路了好幾次,帶的銀兩也用完了,不得已隻能乞討。到錦城的時候便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後了,賤奴衝著王妃來的,便在王府門前乞討,想要見王妃一麵。”
那應婆婆說著話,便朝著雲裳又拜了一拜。
“王妃進進出出總是匆匆,且周圍都跟著丫鬟下人,賤奴不敢上前,卻一直不想離去,多謝王妃恩德,讓賤奴到了這莊子上,也讓賤奴在有生之年能夠見到王妃一麵。”
雲裳眯了眯眼,月前城,水患……
這確實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那時雲裳出了事,洛輕言從雅族趕回,她為了圓慌,才命人在月前城布下了這麼一道假象。
不過算起來,她倒也承受得起這份感激,畢竟救災的雖然不是她本人,睿王府卻也是出錢又出東西的。隻是這應婆婆說的倒是有板有眼的,隻是卻不知有幾分真假。
殷實人家,會做賬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且報恩一說,也解釋了她為何一直守在睿王府門前不願走。
雲裳笑眯眯地道:“專程叫應婆婆來,倒是有一事的。我瞧著應婆婆的賬做得好,其他莊子上的賬本皆是一片混亂,便想將莊子上的賬房先生都召集起來,統一教導一番,我想將這教導一事交給應婆婆負責,隻是不知,應婆婆意下如何?”
那應婆婆聞言,臉上閃過一抹受寵若驚,連忙應了下來:“能為王妃做事,是賤奴的榮幸。”
雲裳聞言,嘴角微微勾了勾,便讓那應婆婆和劉管事都散了。
待那應婆婆退了下去,雲裳才轉過身望向洛輕言,“此事聽著倒是實在有些巧合,王爺你如何看?”
洛輕言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了敲,才輕聲道:“她不會武功。”
雲裳點了點頭,她瞧著那應婆婆步履有些重,方才便猜測到了她應當不會武。
“她頭上那看起來樣式十分簡單的木頭發簪是沉香木所製。”洛輕言又道。
雲裳身子微微一頓,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半晌才道:“她亦是說了,她原本在月前城的時候,家境尚且算得上殷實。許是那簪子於她有什麼特彆的意義,因此她沿途乞討,才沒有舍得將簪子當掉呢?”
洛輕言點了點頭,笑著應道:“也許吧,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你最好還是派人去月前城調查調查,是否真有這麼一個人。”
雲裳輕輕頷首,便轉過身望向淺酌,“你待會兒去安排一下吧,越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