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仔細從頭開始讀,卻察覺出了幾分不對,那信中語氣倒不像是對洛輕言說話,信中寫著:陛下才智雙全,定能做好一個皇帝,太上皇放心,草民並未有絲毫介意。隻是小弟舉兵謀反一事,某苦勸不得,小弟執念太深,隻怕終成大禍。
雲裳微微一怔,麵色突然便變了顏色,猛地抓著洛輕言的手,眼睛定定地望著洛輕言,洛輕言輕輕頷首,眼中亦是帶著幾分深思。
雲裳這才又回過了神來,複又將那信中字句逐字逐句念了一遍,信中除了尋常寒暄之外,唯有那幾句異常的引人注目。
太上皇放心,草民未有絲毫介意。雲裳心中暗自咋舌,柳吟風說的,他不介意是什麼。是洛輕言登基為帝之事?可是洛輕言登基為帝,他又為何要介意?
還有,最讓雲裳驚詫的,是他後麵說,小弟舉兵謀反一事,某苦勸不得。
舉兵謀反的唯有夏侯靖,柳吟風在柳滄城中一直勸的人亦是夏侯靖,夏侯靖,什麼時候成了柳吟風的弟弟?
柳吟風是柳妃的義弟,按理說來,夏侯靖應當叫柳吟風一聲舅舅,而絕非哥哥。
這麼說來,柳吟風所指,極有可能便是夏侯靖或者他的真實身份。他們的真實身份,竟然是兄弟?
雲裳心中湧起深深的詫異和不安來。若是柳吟風是夏侯靖的哥哥,是夏侯靖的親生哥哥,那他們的身份究竟是什麼?夏寰宇在關心柳吟風在意不在意洛輕言登基一事,莫非,她此前那胡亂猜測的果真猜中了?柳吟風是夏寰宇的兒子?
雲裳覺著,這件事情實在是讓她有些不知應當如何應對,若是柳吟風是夏寰宇的兒子,是夏侯靖的哥哥,那柳吟風與洛輕言,豈不是……
雲裳許久都沒有出聲,半晌才道:“陛下不是派了人去營救他了?”
洛輕言輕輕點了點頭,沉默了許久,才道:“隻是如今,我卻不知,我這般做究竟是對還是錯了。”
雲裳咬著唇沉吟了許久,才輕聲道:“若是陛下不介意,我倒是想給他去一封書信。”
洛輕言抬起頭望向雲裳,便笑了笑道:“我對你自是無比放心的。”
雲裳卻沒有同他說笑的心思,便將那奏折合上了,放到了一旁,沉默了許久,才道:“此事若是被人擺到了光天化日之下,隻怕便會更亂了。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雲裳歎了口氣,便拿了筆墨紙硯,走到一旁坐了下來,想了許久,卻不知道該如何下筆,直接便問柳吟風的身世?這實在是有些不妥的。還是說其它什麼?雲裳眉頭緊蹙著,筆拿了半晌,卻一個字也沒有寫下。
柳吟風這一封信,卻是全然攪亂了如今的局勢。雖然雲裳曾經猜測過柳吟風是夏寰宇之子,卻始終不肯相信,且覺著許多事情都對不上。細細想來,即便是柳吟風叫夏侯靖小弟,卻仍舊有許多事情不對。
柳吟風大了夏侯靖近十歲,夏侯靖的生母定然是曹家女兒當中的一個的,可是除了出嫁給當時太子的曹家大女兒,其它兩個女兒年歲都不算大,與柳吟風年歲有些不符啊。
還是說,柳吟風和夏侯靖不同母,但是同父?雲裳想了許久也沒有想明白其中關鍵。信也終究沒有寫好。
洛輕言批完了奏折,便站起身來走到了雲裳身旁,扶著雲裳的肩膀望著尚且一片空白的信件,便笑了笑道:“你無需擔心也無需為難,如今不管如何,我已經在這個位置上了。無論他是什麼身份,這也是沒法改變的事實,且他在信中不是也說了嗎?”
雲裳明白他所說的,是柳吟風那一句:陛下才智雙全,定能做好一個皇帝,太上皇放心,草民並未有絲毫介意。
雲裳沉默了許久,才輕輕點了點頭,卻咬著唇沒有開口。
洛輕言笑了笑道:“夜深了,咱們也早些歇了吧。車到山前必有路,且即便他是那樣的身份,也未必會來同我爭。即便是同我爭,也未必爭得贏,你莫要小看了你的夫君。”
雲裳笑了笑,輕輕頷首,便同洛輕言一同歇了。
隻是那一整夜,雲裳都未睡著,亦是察覺到了身旁洛輕言同樣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夜沒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