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輕言張了張嘴,卻覺著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自己眼前這個女子,剛剛經受了那般重大的打擊,眼睛都尚且通紅的,在聽見自己說起軍事布防圖一事的時候,卻是下意識地在為他考慮,為他著想。
洛輕言握緊了雲裳的手,輕聲道:“等你病好了,便召他進宮,我們直接問問他便是了。”
雲裳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問一問也好,她也可以問一問柳吟風關於他和夏侯靖的身世一事。無論如何,她始終相信,柳吟風不會背叛。
雲裳今天也算得上是情緒激動了好幾次,這般一平靜下來便覺著渾身都十分疲累。等著琴依送了吃的上來,便隻吃了很少一些,而後便又回到床上,睡了過去。
洛輕言確定雲裳已然睡熟了之後,才悄然起了身,為雲裳掖了掖被子,才出了內殿。
門外開始下起了雪,靜謐無聲地便在天地之間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白,洛輕言走到門口廊下站定,定定地望著細細碎碎靜靜落下的雪,心中卻盛滿了擔憂。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若是雲裳和承業之事傳了開去,他怕,怕雲裳會承受不住。承受不住百姓和朝中文武百官的議論聲,承受不住自己心中的負罪感。
“陛下,外麵冷,您將氅衣披上吧。”琴依取了大氅走了出來,立在洛輕言身後兩步遠的地方站定。
“下雪了。”洛輕言輕聲道,卻沒有接過琴依手中的大氅。
琴依靜靜地站在洛輕言的身後,亦是抬起眼望了望那漫天的雪色,心中卻是盛滿了擔憂,若是風雪大了,那盛放的梅花可受得住風雪壓枝的苦,可能依舊傲然於枝頭?
琴依抬起頭望著洛輕言的背影,沉吟了許久,才輕聲道:“娘娘…她自小便過得十分辛苦,這十多年也未曾輕鬆過幾日,一直費儘心思謀劃,以前是為了自己,為了錦貴妃娘娘。後來,是為了陛下。可是,上天卻這般不公,讓娘娘承受這樣的痛苦,如今,唯一能夠安慰娘娘的人,便是陛下。奴婢隻求陛下,莫要再讓娘娘受到絲毫的傷害。”
洛輕言沉默了許久,才輕輕應道:“我不會讓人再有機會傷到她的,誰也不行。”
琴依朝著洛輕言行了個禮,便隻靜靜地立在洛輕言的身後。
淺酌撐著傘從外麵走了進來,見到洛輕言便連忙行了禮,輕聲應道:“陛下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經安排妥當了。”
洛輕言點了點頭,沉默了許久,才道:“派人去同雪岩神醫說一聲吧,他的徒弟和徒孫的命,寡人取了,便讓寡人欠他的。”
琴依一愣,抬起眼來望向淺酌,卻見淺酌輕聲應了下來,麵上神情未變。琴依仔細一想便也明白了過來,低下頭沒有作聲。
雲裳雖然麵上似乎已經平靜了許多,不曾再流過淚,每頓飯照吃,覺照睡。可是發呆的時候卻多了許多,且每次琴依說將寶兒抱過來的時候,雲裳眼中總是帶著幾分愧疚和驚惶。
洛輕言在的時候尚且好些,她還會抽出精力來同洛輕言說說話。可洛輕言總歸是一國之君,大年初三一過,便得開始重新上朝處理政務了,洛輕言不在的時候,雲裳便一個人躺在軟榻上,拿本書來看。可是,往往大半日,那書也不曾翻過一頁。
害怕被人瞧出什麼不對勁,平白惹了麻煩,琴依和淺酌便隻得對外宣稱雲裳生了病,閉門謝客。
幾日下來,人便瘦了整整一圈。
眾人瞧著自是心疼不已,卻唯有雲裳反倒來安慰她們:“我此前便覺著自從生了孩子之後,胖了一圈,怎麼都瘦不下來,如今,正好。”
雲裳話變得很少,常常一整日整日的不說話,洛輕言瞧在眼裡,便命人出宮將寧淺和淺音接了進來。寧淺自是不能以真容出現在宮中的,便稍稍易了容,同王儘歡一同入了宮。
王儘歡在前朝陪著洛輕言談其它事情,寧淺便到了未央宮。
寧淺和淺音的到來倒讓雲裳有了幾分精神,命人搬了椅子來,才細細打量著兩人,寧淺的肚子比上一次見著的時候又大了一些,雲裳瞧了,便笑著道:“你的肚子倒是比和你同月份的孕婦肚子大一些,該不會是雙胞胎吧?”
寧淺笑了笑,“哪有那麼巧的?”說完便盯著雲裳看了許久,才道:“你倒也真不懂得愛護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