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沉默了片刻,才道:“下鍋吧,順道煮兩碗解酒湯,柳公子住在宮外,過會兒天便黑了,早些煮了一同用了膳,也方便一些。”
淺酌輕輕頷首,為雲裳整理好了發髻,便行了禮退了出去。
雲裳走到小床邊,目光落在小床上的寶兒身上,寶兒已經醒了,卻沒有哭鬨,眼睛骨碌碌地轉著,見雲裳走了過來,便望著雲裳笑了起來。
雲裳心神一顫,深吸了一口氣,許久才道:“是娘親對不住你。”
寶兒自是聽不懂的,手腳不停地揮舞著,眼中亮得嚇人。
雲裳伸手握住寶兒的手,為寶兒把了把脈,一切如常。雲裳沉默了片刻,方將寶兒的手放了下來,揚聲道:“奶娘呢?”
奶娘一直侯在門外的,聽聞雲裳喚,便連忙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娘娘。”
雲裳轉過頭望向奶娘,輕聲道:“小皇子醒了,隻怕也餓了,將小皇子抱下去喂一喂吧。”
奶娘抱著寶兒出了寢殿,雲裳才站起身來,披了大氅出了門,在正殿門口便瞧見佩蘭匆匆忙跑了過來,見到雲裳才連忙行了禮。
“這慌慌張張地,是怎麼了?”雲裳輕聲問道。
佩蘭連忙應道:“方才淺酌姐姐讓奴婢去瞧瞧陛下現在在何處,奴婢方才去問了,陛下和柳公子一同去了太極殿中的書房。聽宮人說,兩人皆有醉意,青蒿跟著一同過去了。”
雲裳忍不住有些詫異:“喝了那麼多酒還去書房做什麼?”
雲裳想了想,終是有些放不下心來,便抬眼對著佩蘭道:“我過去瞧一瞧吧。”
佩蘭連忙應了,正欲跟在雲裳身後,雲裳卻轉身道:“你不必跟著我,去廚房瞧瞧淺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吧。”
雲裳說完,便一個人出了未央宮,朝著太極殿中的書房走去。
太極殿的書房在太極殿偏殿,雲裳進了正殿,便瞧見青蒿侯在書房門口,青蒿見到雲裳,正欲行禮,雲裳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動作。
走到書房門口,雲裳正欲推門而入,便聽見柳吟風的聲音從裡麵傳了出來:“陛下,此事可萬萬不可,草民實在是難當此重任。”
聲音中隱隱帶著幾分醉意。
雲裳腳步一頓,聽柳吟風這話,似乎是洛輕言正在勸說柳吟風入朝為官,也是,如今朝中換了許多人,可卻仍舊缺少一個領頭之人。若是柳吟風,百官定然不會有絲毫疑慮。畢竟,柳吟風在朝中的聲望亦是不低的。
“嗯?”洛輕言怕是喝得更多,打了個酒嗝,才又道:“你若是不能當此任,便沒有人了。”
雲裳站在門口,想著自己要不要此時進去,幫著洛輕言勸一勸柳吟風。還未想好,便又聽見柳吟風的聲音從裡麵傳了出來:“陛下如今尚年輕……”
“年輕,我三十了,人一輩子有幾個三十年?我便要將這幾十年消耗在這權勢鬥爭之中?這江山確實是我費儘了心思得到的,可若是要在江山和雲裳二者之間做出權衡選擇,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雲裳。我得到了這帝位,可是失去的,卻是我無比珍視的東西。我不想等到有朝一日,什麼都失去了,才來後悔。”
洛輕言的嗓子帶著幾分沙啞,卻讓雲裳的心猛地一驚。
“我知道我方才所言,實在是有些為難你了,可是你是夏淳之子,是名正言順的夏國皇室,且在朝中素有名望,你的為人我亦是十分相信,將這夏國江山交到你手中,我自是十分放心的。”
雲裳暗自將手在袖中握緊了,原來,洛輕言並非是想要讓柳吟風入朝為官,而是想要將這帝位都拱手送給柳吟風。
雲裳的麵色有些蒼白,退後了兩步,隻覺著腦中一片空白,腦中不停地回想著方才洛輕言的話。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抬起眼對著青蒿做了個手勢,讓他不必告訴洛輕言她曾經來過,便匆匆忙忙出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