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奮鬥者(2 / 2)

對這位老大媽的具體教學水平,江森就不做太多評價了,全班上下都心裡有數。

隻是單說她自身的英語水平,在江森看來,本身就已經非常要命——

這位老大媽的知識儲備,明顯還停留在上世紀90年代的初中水平,甚至可能都比不過水平較高的初中生。麵對高中的英語試卷,很多題目到底是什麼邏輯,她自己都完全鬨不清楚,更彆說教會學生。每天上課,隻能混著把課文讀了一遍又一遍,偏偏又連發音都不行。

每次上課,氣氛可謂都是從頭尬到尾。

遇上講解試卷的時候,就更是讓師生雙方都感到無比崩潰。

但像十八中這樣的學校就是如此,一些年資比較高的老師,學校就算知道他們是渣渣,可隻要有編製在,就得捏著鼻子讓他們把這碗飯一直吃下去。

畢竟留著這些老師,學生們失去的,無非也就是中考、高考卷子上的幾十分,但如果把老師開了,老師失去的,可就是一個家庭二分之一的經濟收入啊!

草泥馬的!這還得了?!

所以對江森班上這麼一個教了幾十年英語的老教師,學校所能做的,也就隻能是睜隻眼閉隻眼,讓這個老大媽在職業生涯的最後階段,儘可能地隻禍害高一兩個班級的小白鼠,而不是占著初三的坑位,繼續拉低十八中本就可憐的中考升學率。

於是在這種所有人都知道這位老師不怎麼行,而這位老師自己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行的默契氛圍下,學校裡從上到下,包括她自己,每個人都沒指望他們能教出什麼花來。隻要能順利混完這個學期的最後個把月,混到新老師過來代班,那就特麼的行了。

因此對老大媽自己而言,現在每天支撐她起床的動力,就是職業生涯最後幾個月的工資,以及掰著指頭算還有多少日子就能退休拿退休金的盼頭。

而對江森他們班的人來說,例如張榮升和邵敏,則意味著英語課可以隨意摸魚,考試就吃上一個正牌老師留下的老本;胡江誌和胡海偉一些學生,則直接報了課外補習班,趁機進一步拉開和班上同學的總分差距;最後對江森本人來說,就是在正牌英語老師回家後,他終於可以在這門他並不需要再花太大力氣的科目上,少一點寫作業的時間。

半天擠出來的半小時,哪怕是背背英語課文,也好過聽大媽上課。

而新來的老大媽,每天上課其實也就是照本宣科,課後作業就是學校訂的習題冊,以及背誦單詞和課本,師生雙方的互動友好而和諧。周末留的作業,量也不是很大。

江森回到寢室,也就半小時出頭,便飛快搞定了英語作業。

再然後就是政治、數學、語文……

足足四個多鐘頭,一直寫到晚上11點半,江森除了中間起來噓噓了一次,屁股幾乎就沒從椅子上挪開過,等寫完語文作業,最後剩下的那點物理題,他就直接放棄了。

江森頭暈腦脹還眼睛酸疼地站起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這個時候,邵敏早已經上床躺下,睡得連呼嚕連天,張榮升也早在一個小時前就精力耗儘,隻是跟江森死耗,非要無意義地內卷到他小宇宙最後一滴能量的儘頭。

江森自然也不會花力氣去教育他們該怎麼過日子,他站了一會兒,聽著肚子裡傳出的咕嚕嚕的叫聲,心想幸好晚上吃得夠撐,不然還真撐不到現在。然後等到那眩暈的感覺稍微過去,才彎下腰從床底下拿出臉盆,走出了寢室,快步走進水房。

水房裡頭,文宣賓居然還在洗衣服。江森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走到水槽前,一邊接水,拿起牙刷和牙膏,一邊隨口問了句:“你還沒洗完?”

“啊……”文宣賓有點不好意思,語速很慢地回答,“還有最後兩件,馬上就洗完了……”

江森這就無話可說了。

一個人每天的時間就那麼多,有人願意奮鬥,有人願意摸魚。

日子過成什麼樣,都是自己的選擇。

他麻利地刷完牙,然後轉身走進淋浴間,最多也就十來分鐘,洗頭、洗澡、洗襪子、洗內褲一條龍搞定,然後把襪子和內褲往水房裡一晾,就踩著張榮升送他的拖鞋,啪嗒作響走出了水房,出門時又衝文宣賓問打道:“我們都睡了啊,你自己有帶鑰匙吧?”

“啊?我……哦,有帶……”

文宣賓說完這幾個字的時候,江森都已經走到了寢室門前。

回到屋裡,放好臉盆,也不等頭發乾,江森立馬倒頭就睡。

躺下的瞬間,他感覺臉上的疼痛感,好像已經消失了,心道夏曉琳給的藥膏真牛逼,同時腦子裡閃過幾件明天要做的事情,不到三分鐘,就沉沉睡去。

還在看書的張榮升,聽到江森均勻的呼吸聲響起,這才放下課本,眼皮子都快睜不開地看了看江森,又抬手看看時間。見11點40多了,老伯也要拉電閘了,這才晃晃悠悠站起身,也不刷牙洗臉,直接脫了衣服關了燈。整棟樓唯一還亮著燈的302,終於安靜下來。

沒一會兒,隨著大樓的電閘一關,就連301寢室正在被窩裡打著手電刷題的林少旭,都放下了手裡的紙筆。隻有水房裡,傳出文宣賓猝不及防的聲音。

“誒!誒!怎麼關燈了啊?我還剩最後一件沒洗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