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間不易(1 / 2)

叮~玲玲鈴鈴鈴!

周一清晨六點半,302寢室課桌上的鬨鐘陡然響起,而幾乎也在同時,對門的301與斜對麵的303裡頭,立馬也傳來了門板都擋不住的叫聲。三個寢室裡的十幾個年輕人,火燒屁股一樣從床上蹦起來,但也有個彆懶鬼死豬不怕開水燙,就是閉著眼睛不肯睜開。

具體反應在302寢室,就是江森、文宣賓和羅北空。

昨天信誓旦旦要早起寫作業的文宣賓,此時還張大著嘴,口水浸濕了小半個枕頭,就跟暈過去一樣,連鬨鐘都吵不醒。羅北空則是渾然不懼任何和學習有關的事情,完全不把早自習和上課放在眼裡,被吵醒後不懼反怒,起床氣很重地大罵一聲草你媽誰開的鬨鐘,嚇得張榮升趕緊把鬨鐘摁停,跟著邵敏和胡啟一起,端起臉盆跑出了門。

江森等他們都跑走了,才緩緩從床上坐起來,先打了嗬欠,半點都不著急。

反正他沒錢吃早飯,所以根本不用趕時間。而且這會兒水房裡的人那麼多,正是拉個屎都要被人催的時候,他完全沒想法去湊這個熱鬨。

至於說為什麼江森不更早一點起來好好學習……

拜托,早起複習難道不用消耗熱量的嗎?

你以為森哥重生回來這些年,是怎麼苟活到現在的?

奮鬥也要講策略啊!

晚十分鐘起床,肚子就能少餓十分鐘。昨晚上他5點多才吃下最後一口飯團,這會兒都12小時沒進食了,就這還逼著人生命不息、學習不止,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上吊也要喘口氣的好不好!

江森揉了揉臉,坐在床邊發呆幾秒,先拿出最後的兩顆感冒藥,就著涼白開吞了。昨晚睡得不錯,病好像已經好了,至少頭也不痛,喉嚨和鼻子也已經不難受。

這小身板,雖然看起來瘦瘦小小,但不得不承認,真是扛造啊……

對門寢室裡,似乎已經起床很久的林少旭這時從房間裡走出來,朝302房內看了一眼,就匆匆下了樓。江森低著頭,沒看到他,坐了半分鐘,才從床沿上站起來,開始收拾書包。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無非就是幾本今天要用到的課本和基本對應的習題冊,除此之外,就是草稿本和筆。說起草稿本和筆,這兩樣東西,才是江森每個學期最大的一筆支出……

江森在學校裡真正避不開的支出,隻有兩樣。

一樣是洗漱用品,一樣就是文具。

洗漱用品就是牙膏和透明皂,以及一把可以用上很久的牙刷,和一條擦頭、擦臉、擦身子但是不擦腳的毛巾。牙刷和毛巾是從初三就用到現在,但透明皂和牙膏這種消耗品就沒辦法省。

不過幸好透明皂和牙膏的價格他還能勉強負擔,從村子裡買來的最便宜的牙膏一支隻要兩塊五,一個學期哪怕早晚都刷牙,五個月五支牙膏也夠。而且買四送一,十塊錢,很劃算。

透明皂是直接拿來洗頭、洗臉、洗澡、洗衣服的,也是村子裡買的,一塊透明皂八毛錢,買上十五塊,也就十二塊錢。洗漱用品加在一起,一學期共計二十塊錢出頭。

而且一般都還能省下來一點點,其實平均也就二十塊。

但筆和草稿本,就相對昂貴了。因為不管在什麼地方,最便宜的圓珠筆和便箋,價格都差不到哪裡去。而哪怕村子裡的有稍微便宜一點的紙,江森也不可能帶著幾十刀的本子趕路——畢竟紙張這個東西,看著好像很輕薄的樣子,但如果打包成堆,以江森的小體格,扛到學校就真心費力。所以既然價格沒什麼區彆,他當然都是來學校後再買,缺多少補多少。

以江森做筆記、算題目以及各種抄抄寫寫的頻率,現在平均一個月下來,他每門課都至少得消耗掉三分之一本便箋,一個學期全部加起來起碼就是十本左右的草稿紙,這就是20塊錢。

水筆的消耗也差不多,一學期二十根筆芯,又是另一個20塊。

所以文具的消耗成本,是洗漱用品的兩倍。

總計,人民幣六十塊,還不如一趟從市區回甌順縣的客車錢,但就是這麼幾十塊合情合理的費用,江森也差點一度拿不出來——這裡就得說回初中畢業後那會兒,要不是鄉裡的孔老二帶著他去縣裡要飯,好說歹說終於說動了縣裡的領導,他後麵壓根兒連程展鵬的麵都見不到。

初中畢業從甌順縣出來的時候,正是孔老二墊了他的路費,又給了他一百塊錢的錢當作在學校的費用——老孔質樸地認為,十八中作為公辦學校,吃喝必然是免費的,而江森也從沒跟他訴過苦——然後加上村婦聯也發了30塊錢,這才讓江森把高一第一個學期給撐了下來。

上學期結束後,江森兜裡就剩下剛好65塊錢的路費,差點回去回不來,幸好找夏曉琳先借了300塊錢,才總算能有去有回。開學後拿到學校發的貧困生補貼,就第一時間還給了錢。

這中間,加上過年的時候,他還趕在縣教育局放假之前,去給局裡的領導爸爸拜了年,磕頭磕回來100塊的紅包。然後開學回學校,又是路費,又是買本學期的生活和學習用品,如此,江森現在身上還剩下的,就是275塊的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