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打回原形(保底更新6500/15000)(2 / 2)

“砍了啊。”鄧方卓也跟著為難道,“剛好到你上初三那年,十裡溝村的村小就基本算停辦了。主要是沒有老師,這筆錢就算發下來,也不知道該怎麼用。”

“不是……”江森奇怪道,“我去年夏天回來,村小的醫務室裡都還有酒精棉什麼的,怎麼就停辦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好像就是去年夏天停辦的吧?”鄧方卓一臉糊塗,“這個事我還真沒跟孔主任交接過,不過十裡溝村小的錢,那是真的已經停發了。”

江森追問道:“現在管縣裡要呢?”

“現在來不及了啊,今年的預算,剛剛十二月份之前就做完,要報也是明年了,明年還不見得能批下來。十裡溝村小這個事情,現在太靠後了,我也是下來了才知道,原來那麼多地方要用錢,整天是拆東牆補西牆的,忙不過來。”鄧方卓一臉無奈,“目前全鄉各村裡辦學的事情,除了青山村之外,其他幾個村子,基本都是靠每個村自己來解決,還是寄托於社會各界的長期支持……”說這話的時候,眼珠子就盯著江森,要多誠懇有多誠懇。

江森簡直被這老小子看得頭大。

他忍不住在心裡掰著指頭算:第一批捐款100萬,那是為了擺脫市體育局的糾纏,露個富曬曬肌肉,掙點人生起步階段的虛名,花得還算有意義;第二批100萬,那是為了跟胡部長換小紅花,拿手的小紅花數量和質量都屬於上乘,算是物超所值,花得也舒服;再然後前幾天,給教育局20萬,那是為了把其他衙門的人趕走,花錢買清靜,還行,不虧;然後另外算上半借半送給老孔,花掉的那整整90萬,這個就純屬沒辦法,總不能對恩人見死不救。

可是錢都花到這份上,現在鄉裡和村裡還是繼續求援助,那就真的讓江森感覺有點吃不住了。怎麼的,難不成縣裡是妄圖通過這樣的辦法,讓他把160平方的住宅夢圓在甌順縣?

他兜裡現在還有170萬出頭是不假,但問題是,就甌順鎮那邊的破房價,就算是有東甌市炒房團主場加持,現在也尼瑪配不上一萬多一平方的價啊!

還有,哪怕他真的貼錢了,那今年貼了,明年還要不要貼?

光往外掏、不往裡拿的生意,肯定是做不長久的。

他給十裡溝村送錢了,那十裡溝村又能給他什麼東西?

爸爸的愛嗎?

江森心裡計較著,感覺這個錢,再也不能花得如此莫名其妙了。

尤其是,他現在壓根兒也不剩幾個錢了。

“支持,肯定是要支持的,我怎麼說也是從這裡走出來的,做人不能忘本……”江森斟酌著,緩緩對鄧方卓說道。鄧方卓頓時雙眼微微發亮,就算這筆錢根本不經他的手,但十裡溝村的村小學也是他的工作責任範圍之內,如果能搞好了,那自然也是他的功勞,但緊接著,他就聽江森說出了後半句,眼裡的光,瞬間又暗了下去,“不過學校的事情,是長期性的,係統性的,我還是希望鄉裡和村裡,能拿出一個合適長期合作的方案,這樣來自社會的支持,才能良性地延續下去。咱們……都再研究研究,考慮考慮吧。”

鄧方卓和汪副局的太極拳水平,就根本沒辦法跟莫懷仁和胡部長比,森哥一出招,這兩位根本接都接不住,隻有連連點頭的份,“是是是,也有道理,再研究,再研究……”

隻有葉克輝這個年輕人,卻是不懂這一行的奧義。

鄧方卓和汪副局都說再研究了,這貨還是懟著要往上拱,問江森道:“那具體要出個什麼方向的方案呢?有什麼具體要求嗎?”

“你們先研究嘛!”江森笑道,“你不先拿個具體的方案和意向出來,我怎麼提意見?”

葉克輝自以為是在打太極,實則卻是抬杠道:“那你不先提意見,我們怎麼拿方案嘛?”

江森轉頭看看他,問道:“葉支書,大學剛畢業吧?”

葉克輝略帶幾分驕傲地道:“研究生,碩士剛畢業。”

“哦……”江森笑了笑,來了句,“葉支書,要錢這個事情,不能這麼強來的。你首先要感同身受地明白,甲方的錢也是來之不易的,而且甲方也是人,也要過日子,所以掏錢啊,對我們來說,也是非常非常困難的,尤其實話實說,我也已經沒多少錢了。

我要是不給麵子的話,我就直接說老子不給了,我是你們麵子,才說研究研究。研究研究呢,至少保留了將來還給的可能性,可你非讓我提意見的話,萬一我提個意見你完成不了,這錢你還怎麼讓我掏啊,是不是永遠都拿不出來了?”

“可是這些孩子……”

“打住。”江森道,“古話說得好,鬥米恩、升米仇。該我的拿的,我拿,不該我拿的,超出我能力範圍的,那就不是我的事情。這所學校,硬件質量算是絕對靠譜,就算明年再來一次台風、年年都來台風,這幢屋子都至少能用上二十年,我保證村子裡二十年內有學校可用,這按外麵石碑上寫的,那就功德無量了。

孩子的事情,是孩子自己家裡的問題,我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未成年人,一個普普通通的個體,我能管那麼多、管那麼久嗎?我就是寫了兩本書,掙了三五百萬,現在你看看報紙上寫的,這些錢,我花也花得差不多了,我還能怎麼著?就算我是開工廠的,萬一市場效益不好,倒閉了呢?哪兒有那麼多便宜的善心啊?做人做事,得懂得禮尚往來的道理啊!

你現在當村支書,你得想辦法,讓我能從村子裡撈到什麼好處,我回頭再順道把錢給了,這才是辦法。這個辦法不是我來想的,是你來想的。葉支書,這個工作思路,掌握了沒?”

葉克輝被江森這麼個高中生教育著,他碩士高材生的臉,逐漸就有點掛不住了,臉上的驕傲慢慢崩解,鄧方卓連忙打圓場:“是是是,道理肯定是這個道理,咱們葉支書當然懂,這個事情不急,咱們慢慢來,明年說不定入學的孩子少了,費用還能降下來。手頭富裕有富裕的過法,手頭緊也有手頭緊的過法,不急,不急,咱們慢慢來。

這樣,我下午還有點事情,就先回鄉裡了,葉支書,你再招呼一下汪局,帶汪局和小江竹席在村子裡轉一下,村子變化還是挺大的……”

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汪副局反正電視也上了,這會兒見鄧方卓沒能再從江森身上刮到油,心裡也無所謂十裡溝村有什麼變化,急忙趕上去道:“一起走,一起走,我今天也得早點回縣裡,這個路還是有點遠,再晚點天都要黑了,路上也不方便……”

兩個人同時前後腳,剛大步邁出學校大門。

說時遲那時快,眼前忽然響起一聲怒吼:“江森!你個棺材兒!”

話音剛落下的瞬間,一桶氣味濃重的液體,就迎著他倆,直撲過去。

汪副局落後半步,反應還算快急忙轉身躲開,隻是被灑到一些。

可鄧方卓就不一樣了,在嘩啦一聲之後,他跟落湯雞一樣,呆呆站在了原地。地上一團明黃色的液體,在大太陽的照耀下,散發出異常刺鼻的味道,直衝他的大腦深處而去。

鄧副鄉長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刁民。

江阿豹不僅毫無懼色,還怒發衝冠地把糞桶往地上一扔,怒吼道:“你們這群狗生的!騙我家的錢來蓋這個狗逼學校!狗生的!麻辣隔壁的!還錢!”

鄧方卓終於在江阿豹的辱罵聲中回過神來,突然失聲高叫,飛快地朝著村子正中央的池塘跑去。汪副局心有餘悸地從校門內探出頭來,就聽到遠處,有人接連發出慌張的高喊。

“鄧鄉長!這邊!往這邊跳!”

“啊——!鄧鄉不會遊泳!”

“誰下去救人啊!來人呐!救命啊!水裡有糞啊!”

“都讓開!”

江森站在學校的圍牆上,眺望遠處,隨即就看到一個神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脫下上衣,就朝著池塘跳了下去,拉住渾身是屎的鄧方卓往岸邊拖,看得他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動。

然後低頭和江阿豹一對眼,淡淡說了句:“阿豹,你完了,你至少拘留十五天。”

“媠媢生的棺材兒……”江阿豹立馬破口大罵。

沒罵兩句,就被聞訊趕到的兩個協警製服,摁在地上,拷上了手銬。看那個熟練的架勢,他們好像已經做過不少次了。片刻後,鄧方卓總算是命大,被那名英勇的警察從池塘裡救了出來,緊急送往村裡新辦的衛生站。江森則無奈地在一大群村民的指指點點下,跟著兩名協警,反作為江阿豹的監護人,前往村裡的新建的派出所,配合案件處理。

前一刻,他還是光榮回村的江竹席。

這一秒,他就直接被江阿豹用實際行動,打回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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