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兒……真的是女主角嗎？</p>
周誨奇怪的想道。</p>
在莫悲肅清賽場紀律的這一刻, 周誨也在關注著她在風清城的狀況。</p>
所以他看見仙法大會的會場內朵朵血花炸開，有點驚到了。</p>
一來是周誨發現自己果然對徒弟不夠了解。</p>
在他心目中，莫悲是所有徒弟中最乖巧內向的孩子, 沒想到她下手如此之……乾脆；</p>
二來就是上麵那個問題了:</p>
“女主角”做這種事合適嗎？</p>
周誨對這類文學作品（？）不太了解，不過好歹在另一個世界也算過了一輩子, 他對那個世界的審核機製和民眾審美傾向是有點了解的，據他所知，那邊能流行的作品大抵三觀要正, 尤其是女主角, 哪怕是魔女人設，都要背個貞操帶在身上的, 至於殺人這種事, 似乎不如丟掉貞操重要，但似乎也是需要掙紮一下的。</p>
悲兒卻看起來完全沒什麼心理負擔的樣子。</p>
倒是另一個……</p>
周誨抬起眼睛，看向了自己對麵:</p>
“啊，那個傻瓜！誰讓她那麼做的？！”莫喜看著賽場內的血花, 發出了哀嚎的聲音, “下手那麼快做什麼？我讓她在空中徘徊的目的不是白費了嗎？這家夥身為師尊親傳弟子的消息搞不好還沒有完全傳開, 各方勢力也沒有來得及做出對策, 甚至沒給人反應時間, 她竟然開始殺人了！這會得罪所有人的好不好！”</p>
“快刀斬亂麻，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周誨安撫對方道, “看來悲兒擅長用最簡單的方法處理問題呢！”</p>
“簡單過頭了吧！她這樣會得罪很多人的。”莫喜說道。</p>
他不是在責怪莫悲，而是在擔憂。</p>
如今的風清城可以說魚龍混雜，既有逍遙宮布下的暗線, 也有南境妖族勢力, 還有各種複雜的鏢局門派商業組織等等的分舵, 可以說什麼人都有。</p>
偏偏風清城的城主長期就是個傀儡擺設，無法強力約束他們。</p>
因此這些人倒不是真的膽子大到敢挑釁不倦仙尊，想要阻礙仙法大會的進行，而是他們已經習慣了渾水摸魚，趁亂興風作浪了。</p>
在他們的概念裡，趁著仙法大會舉辦，搞個賭局，操縱選手打假賽，反複試探仙法大會的規則，甚至不算是壞事，隻是“常規操作”而已。</p>
所以，如果是莫喜來做這件事的話——他本來有這個打算，畢竟仙法大會總策劃是他——隻要亮出師尊的名字，就足以嚇退一些人，然後慢慢的對風清城進行調查，拉攏聽話的，打擊不聽話的，最後將風清城控製在自己手裡。</p>
在莫喜看來，莫悲的做法就太激進了。</p>
她這一手下去，幾乎得罪了所有勢力，那些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萬一以後報複怎麼辦？難道莫悲一輩子都不離開天靈派嗎？</p>
而且殺了那麼多人，會不會讓師尊厭惡莫悲？</p>
師尊可不喜歡流血太多的。</p>
莫喜如此擔心著，小心的偷窺著師尊的臉色，看周誨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他才稍微為莫悲鬆了口氣。</p>
周誨對莫悲的做法並沒有意見，甚至有點讚賞的意思:“得罪了又怎麼樣？我們天靈派護得住她！”</p>
這樣說的周誨沒注意到，天道腳本中“護短”的曲千星跟他口氣是一樣一樣的。</p>
這時候，有人插話道:</p>
“這麼說，師尊是不介意這件事擴大宣傳了？”</p>
伴隨著這句話，冉燈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皺著臉的關業。</p>
“阿冉，業子，你們怎麼也來了？”周誨微笑的問道。</p>
“我們一直關注著仙法大會呢！”冉燈轉動著眼珠道，“剛剛聽人說小師妹獲勝了，本來想要慶祝的，沒想到是這麼一個‘獲勝’方法。”</p>
“果然，師姐也覺得太冒進了嗎？”莫喜皺眉道。</p>
“不啊，我覺得那些人活該……咳咳，”冉燈這麼說著，看了一眼關業愈加發黑的臉，咳嗽了兩聲道，“剛剛師尊不是說了嘛！快刀斬亂麻，仙法大會已經開始了，我們沒時間慢慢梳理風清城的內部關係，悲兒的做法不是正好嗎？更不用說，那個城市還有城主，人家統治那個城市幾千年了，可沒有那麼容易服氣。就算我們可以收服地下勢力，隻要有他在，後續維護成本也會很高，還不如爽完就跑呢！”</p>
莫喜眼皮子跳了跳，冉燈反駁的正是他原來計劃做的，不過確實是這個道理。</p>
莫喜冷哼道:“大師姐就是紙上談兵厲害。”</p>
廢話，不是紙上談兵，還真要做嗎？</p>
不管是一口氣斬個痛快，將看不順眼的全部殺掉；還是是跟地下勢力交涉，暗中當操盤手；這都不是普通人乾得出來的啊！</p>
這對雙胞胎果然是對鬼娃娃，骨子裡透著邪氣。</p>
冉燈腹誹道。</p>
她表示自己隻是個畫工程圖的，才不要參與這種可怕的黑吃黑呢！</p>
最後還是師尊開口消解了莫喜的怨念:“個人有個人的長處，大家用自己擅長的解題方法就好了。喜兒能做到的事情，悲兒未必能做得到。”</p>
潛台詞是“悲兒能做到的事情，喜兒未必能做得到”吧。</p>
冉燈想。</p>
她看她那聰明（陰險）的小師弟像是想不到這個潛台詞似的，露出了被師尊表揚了一般的傻兮兮的笑容，好像師尊會吃這套似的。</p>
師尊果然沒多看小師弟那裝貓的笑容，而是看向了冉燈:“阿冉，你之前說擴大宣傳是什麼意思？”</p>
“我覺得小師妹沒做錯，但小師弟的擔憂也沒錯，”冉燈道，“即使他們不敢直接得罪我們天靈派，散播點對師妹不好的謠言出來也很糟糕，所以我們要先下手為快。”</p>
“你是說？”</p>
“師尊，正好我辦了一份報紙，可以引導輿論。”冉燈拿出了報紙。</p>
她雖然沒跟周誨提前報備，但也沒有一直瞞著的打算。</p>
莫悲這次事件正好，給了冉燈一個將報紙報備給師尊的機會。</p>
當然，冉燈現在拿出來的“樣刊”是臨時版的，冉燈最中意的幾個版麵暫時沒有放上來。</p>
周誨不知道冉燈的小心機，他看見這份報紙眼睛一亮。</p>
“阿冉辦的？真難得。”</p>
為什麼各個都這樣說，我偶爾想做點事真那麼難得嗎？</p>
冉燈心裡抱怨著，努力露出羞澀的表情道:“我也想要為門派做點事嘛！”就是她的演技遠不如莫喜好，表情非常僵硬。</p>
好在周誨也不在意就是了:“回頭讓千星給你批經費。”</p>
“不要！”冉燈尖叫道。</p>
“？”</p>
“我是說，不麻煩二師兄了。”冉燈才不想要她的報紙給曲千星審核，她順暢的將糊弄關業的借口拿出來道:“這個報紙是用一悲茶的盈利辦的，當初師尊給我和師妹零用錢，但其實我們沒那麼多花錢的地方，多出來的正好創辦這份報紙。”</p>
“阿冉，你很細心。”周誨頓時有點感動。</p>
這孩子多懶他當然知道的。</p>
比如奶茶是他給冉燈和莫悲的“零用錢”，但冉燈除了一開始投了點錢，之後就丟給莫悲和莫悲手下的俞霏霏不管了，搞得奶茶店好像是莫悲一個人的活似的。</p>
但這一次，周誨都沒怎麼想到輿論問題——主要也是不倦仙尊從來沒在意過外人怎麼評價他的，所以沒想過彆人中傷莫悲怎麼辦，好在冉燈想到了。</p>
她不僅想到了，竟然會為了師妹做到這一步！</p>
有了個感想，周誨對其他版麵也就沒太多可挑剔的了——其實本來周誨也不會挑剔，他很高興弟子能主動找事情做的:“那麼悲兒的事情就交給你了。”</p>
“好的，師尊！”冉燈愉快道。</p>
有了師尊這句話，這份報紙的決定權就徹底沒人可以說什麼了。</p>
就算日後曲千星看了報紙不滿意，她也可以理直氣壯的頂回去！</p>
冉燈在開心之餘，也有點感慨:</p>
雖說是不讓曲千星插手的借口，但《白玉京周報》的費用確實來自一悲茶，連主編俞霏霏都是從一悲茶挖來的，正好第一期就處理莫悲的事情，這因果也太絕了。</p>
“不過，如果按照我的做法的話，她現在的壓力會更大……”冉燈最後說道，看向了風清城那血淋淋的賽場，“萬一她失敗了，那麼會被反噬得非常嚴重。”</p>
“相信你的小師妹吧！”周誨對自家弟子的實力是完全信任的，“她做得到的。”</p>
*</p>
有了周誨的允許，《白玉京周報》迅速鋪開。</p>
而且這份報紙的趣味性比《法術》期刊要高多了，一經售賣，就獲得了熱烈的好評，即使印刷數量是《法術》的幾十倍，也供不應求。</p>
畢竟目前研究《法術》的大多數參賽選手，而《白玉京周報》光看八卦也很有趣，一時間隻要是識字的都人手一份，連凡人都看得津津有味。</p>
甚至連風清城這個事發地點都是如此。</p>
本來就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因果的，尤其是風清城仙法大會原來的那個亂象，但凡是正經人，都不會想去湊熱鬨的。</p>
好好的仙法大會，在風清城搞得好像是黑市打拳似的。</p>
尤其是這幾日，聽說有個女魔頭在賽場大開殺戒，殺得血都從賽場裡流出來了——其實就堡壘那個碗裝的結構，要做到這一點必須將整個賽場拿血淹了不可，還挺難的——人們對仙法大會更是避之不及，有些膽子小的凡人甚至不敢出門，倒是有些“正義人士”蠢蠢欲動，想要拿下魔女。</p>
這時候，《白玉京周報》突然鋪遍了整個城市。</p>
“我就說不是什麼女魔頭吧！那麼威風凜凜的仙兵仙將怎麼可能是魔頭，人家是正經白玉京的親傳弟子！”</p>
“對啊，那群家夥拿著仙法大會開賭局，真當渡劫期大佬是假的啊！這不是派來了親傳弟子來整治了。”</p>
“我說那些天兵天將怎麼突然端了黑街呢！乾得好！”</p>
“不愧是不倦仙尊的徒弟，才築基期，就將所有人殺得屁滾尿流的。”</p>
“法寶？說得你不用你家師父賜予的法寶似的！人家是渡劫大能的親傳弟子，不用法寶還空手跟你打啊！何況人家現在還是很公正的給所有人機會。”</p>
“這位莫悲仙子長得那麼可愛，一看就知道是個好人。”</p>
“不過，這樣挑戰所有人，她是不是有點太狂妄了？”</p>
……</p>
一時間，街頭巷尾都在討論這件事。</p>
要說起來，這個世界還是很“淳樸”的，至少在信息相關方麵，人們比起走調的謠言，更願意去相信付諸文字的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