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坐上了鯤鵬後，沈青倩很快就發現被邀請的理由應該和她想得不一樣，因為鯤鵬上還有很多高層修士，他們似乎也是為了白玉京學堂的考試才去的。
但是，這些高層大能什麼時候關心起凡人來了。
沈青倩對白武斌問道：“知道怎麼回事嗎？”
白武斌一如既往的靠譜，他早就在出來前就打聽過了：“聽說是天上城的簡諾簡公子來了天靈派。”
“隻是天上城的公子，不至於吧？”沈青倩挑起眉毛道。
畢竟就算是簡諾，修為也不算高。
他才元嬰期而已，要讓煉虛期合體期的大佬們放下身段去奉承他，終究有點難。
“聽說簡公子對白玉京學堂的考試很有興趣，”白武斌進一步解釋道，並壓低了聲音，“而那個考試，是在白玉京第一城舉辦的！”
“白玉京？”沈青倩瞪大了眼睛。
她當然知道最近鬨得沸沸揚揚的升仙梯和白玉京的事情，不過沈青倩早就知道了白玉京的存在，知道不倦仙尊早就等著那麼個機會拿出來了，也就沒有其他人那麼驚訝。
——她其實對升仙梯更有興趣，倒不是想飛升，而是想要試試看自己的力量一口氣可以爬到多高的位置。
不過白玉京學堂的考試竟然會在白玉京舉行，這是沈青倩沒想到的。
……不，這麼說來，一開始就取名白玉京，仙尊到底在想什麼？
沈青倩終於在意這次考試的內容來：“說起來，白玉京學堂的期末考試都結束了——你們的考核成績都出來了，那麼他們在進行的是什麼考試？”
……這才想到問嗎？
白武斌抽了抽嘴角：“是靈根測試。”
“靈根測試？”沈青倩奇怪道，“可是白玉京學堂是凡人學堂沒錯吧？”為了將血魔功改成凡人也修習的模式，她花了不少腦筋呢！
“雖說是凡人，但還是可以操作法器的，何況他們可以做得事情意外的多，”符寧聽了解釋道，“根據仙尊的說法，此界的生靈隻要有魂魄就有靈，而怎麼引導靈氣……”她說到這裡，注意到沈青倩一臉蒙圈了。
想想師尊的腦容量，符寧決定使用對外那個大家都懂的理由：“……而且，凡人學堂雖說是凡人學堂，但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沒有修仙的潛質，天靈派會對學堂內的修仙者苗子進行優先錄取。”
“這麼一說，今年是大招年哦！”
這一次，沈青倩果然懂了。
畢竟這是大多數門派都有的做法。
幾乎大多數門派都有附屬的凡人村落，哪怕是北境那種有龐大的凡人帝國的地方，各城鎮也屬於不同修仙門派的勢力範圍。
一般來說，修仙門派會負責監控這些區域是否出現妖魔之類不可控的因素，而凡人村落交保護費（X）供奉香火，當然，這些門派招新的時候，會優先從自己區域的凡人城鎮村落接收外門內門弟子，這種年份，就稱為“大招之年”。
沈青倩就是通過這種模式走上修仙路的，她的弟子們差不多也是這麼招收上來的。
不過，今年應該是彆想了吧？
沈青倩皺眉想道。
血魔殿因為位置的關係，沒有直屬的村落，因此屬於在彆人地盤撿漏的模式，這也是她們門派女弟子多的另一個原因——除去功法不合適外，西南本來就是體修門派較多，而體修以男性居多，招收的男弟子也更多些，女孩子除非非常優秀很難進入大門派，這種就被血魔殿給接收了。
但是今年血魔殿被無雙盟爭對，他們肯定會乾擾招生，甚至對那些凡人抹黑血魔殿的名聲，想要招生就難了。
“噫，麻煩！”沈青倩決定不想這件事，隻問道：“不過，這種事情有必要去白玉京嗎？”
“聽說是要更細致的數值收集……”符寧道。
她又說出了沈青倩聽不懂的東西來，而且這次白武斌都聽不懂了。
“也有展示白玉京的意思吧！”白武斌分析道，他這個說法就屬於外界修仙者的討論了，白武斌也是從相熟的修士那邊聽說的，“一來是招待簡公子，而來是將白玉京開放一部分給外人看看——不過因為不是攀爬升仙梯上去的，所以隻是看看而已，讓大家對白玉京有更具體的概念。”
……我覺得不倦仙尊沒這個意思。
就算有這個意思，也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最重要的意義，就如同天靈派公布的那樣，是對凡人學堂進行靈根測試而已。
仙尊大人對那些凡人孩子超乎尋常的重視呢！
符寧心裡想道。
不過這種事情說給其他修士聽，他們也不會懂的吧？
符寧和其他在白玉京學堂擔任教習的弟子們互相看了一眼，覺得自己似乎和同門們的認知上有了區彆——師父就算了，沈青倩的腦是她們一開始就無法理解的。
在血魔殿眾人討論中，鯤鵬果然沒有像是往常一樣，去往天靈派，而是在淵海某處陌生的位置停了下來。
此處的海水格外幽藍，氣息也相對渾濁，顯然靠近中境汙染最深的地方了。
不過修士們並不怎麼意外，因為升仙梯就是從淵海遺跡中升上來的，來到這裡，說明他們都來對了地方，隻靜待著“接客氣泡”的出現。
隻是這次，下客的方式也和以前不同。
普通情況下，去仙人集市的話，鯤鵬上客人不管修為，是一股腦的下來的，被泡泡帶去不同等級的集市入口處，而這一次因為沒有巨大的珊瑚礁，也沒有集市，所以是分批次從鯤鵬上下來的。
而天靈派沒有理會那些高階修士，反而讓白玉京的孩子們先下來了。
——也是這時候，修士們才知道那些凡人孩子也在鯤鵬上麵。
於是就看見一個個透亮的水泡向上浮去，每個水泡中都裝著一個孩子，他們穿著統一的製服，背挺得筆直，雖然有的臉上透著緊張，有的舉止僵硬，但都眼中充滿了憧憬和希望，透著不一樣的神采。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疑問：
“這是凡人？”
*
“這就是仙人的城池嗎？”
與此同時，白玉京學堂的孩子也在小聲的問道。
他們並不知道外麵幽深的海水帶著隻要一絲就可以將他們侵蝕得連骨頭都不剩的魔氣，隻安心的躲在散發著柔和光芒的氣泡中，晃悠悠的向著上方浮起。
而這些氣泡也沒有像是平時一樣停靠在海底的某處，而是第一次浮出了水麵，浮出了淵海，向著更上方飛去——當然，以淵海的深度來說，並不會那麼簡單，這裡有不倦仙尊的法術在，不過這麼深奧的東西，就是鯤鵬上的合體期大能們也無法做到，隻是孩子們不知道其中厲害而已。
這群孩子們隻傻乎乎的看著上方亮了起來，然後高聳的白玉階梯出現在了他們麵前，而在更高處，有巨大的白玉城池。
雖然在此方世界的所有地方都可以看見升仙梯的存在，但這畢竟是貫穿了天地的階梯啊，直接麵對的感覺還是不同的。
隻學習了半個學期的孩子頓時忘記了六書課上學到的所有讚美的語言，隻發出了簡單而純粹的歎息：
“好大啊！”
“我們真的可以去那上麵嗎？”
“還有好多的仙人。”
是的，升仙梯附近已經聚集了不少修仙者了。
他們並不是乘坐鯤鵬來的那批，而是某些行動力格外強的人，在升仙梯麵世的那一刻，就向著升仙梯這邊而來了，並且試圖攀爬。
可惜，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簡單。
彆看當日周誨帶著宇文軒和冉燈走得輕輕鬆鬆的，似乎連修複升仙梯都沒遇到阻礙，但實際上普通修士走上升仙梯以後，都會發現這升仙梯走起來比探索淵海還要困難。
迄今為止，甚至沒人爬到一千階以上的。
結果這一天，不管他們知不知道白玉京學堂考試的事情，都看見一群孩子乘坐著泡泡，排著隊，整齊的向著上方的城池飛去，這很難不讓他們露出羨慕嫉妒恨的表情。
而被這麼一看，孩子們更加緊張了。
“你們在怕什麼？我們也是經過了努力才在這裡的。”
有嚴厲的聲音說道。
是第六學堂的梅十一娘。
其他學堂的孩子聽了倒沒什麼，隻是稍微振作起來而已，但同樣來自第六學堂的孩子們就露出了比較複雜的表情。
確實，他們是經過了努力。
修仙者們並不知道，這次來測試靈根的孩子也是要看期末考試的成績的，有幾門課有必須的分數線，否則就算有靈根也必須在學堂學到及格為止，才可以來參加靈根測試。
不過相對其他學堂，一開始學風較差的第六學堂可以來這麼多人，很難說很大一部分不是梅十一娘“勸學”的功勞。
隻是這一刻，那些平時再怎麼痛恨梅十一娘的都無法恨她了。
如果不是她，她們未必有機會來這裡。
“為什麼爹娘會說學堂沒用呢？”有人咕噥道，“他們看過這樣的景色嗎？”
不少孩子聞言，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無論如此，她們慶幸在這裡的是她們自己，而不是她們的兄弟。
而在這些孩子中，表情和思想最為複雜的卻是那些逍遙宮（拋棄）的暗探們，她們以為自己和周圍那些凡人是不同的，她們已經見識過修仙界的“大場麵”了，如果立下功勞的話，一定有機會成為其中一員。
就算那些仙人大人們對她們不太尊重，把她們當個玩意，但誰讓她們命不好，沒有靈根呢？能以凡人的姿態侍奉仙人，已經是她們的榮幸了。
直到這一刻。
這一刻看著那些修仙者臉上的嫉恨和羨慕，她們終於意識到，也許她們在天靈派有另一條路可以走，一條不必出賣尊嚴的路。
就在這些超越了孩子的複雜思緒中，學堂的學生們終於到了那最低的一座白玉城池麵前。
而那曾經高高在上的城池敞開了大門，正毫無區彆的迎接著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