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022(入v三合一)(2 / 2)

武清月睜開眼睛,就看到澄心正端著一碗雞蛋羹擺在一旁的小桌上。

在山上的飲食一切從簡,但在她上個月明確表示了對其餘輔食的“覬覦”之後,武媚娘也沒打算繼續限製她隻能喝奶,給她的“菜

譜”裡增添了蔬菜泥和雞蛋羹之類的東西。

這可把她高興壞了。

“哎,山上的菜蔬都不大方便保存,”澄心在給小公主喂飯的時候嘀嘀咕咕,“陛下與昭儀仁善,沒讓人冒雨送新菜來,可若是雨總不停,也不是個好事。”

但要武清月說的話,她這種擔心實屬不必。

李治選擇將營地暫時駐紮在山中高處,選擇賭上一把,讓眾人看到,在天災麵前他這位天子依然有著上天福澤,不會被輕易打倒,甚至能提前避開禍端,但他也不會讓“天子與群臣受困山中”的情況持續多久,甚至在岐州地界上發酵出什麼不必要的傳言。

再過幾日他們必定會下山的。

這又不是在玩“變形計”……

她剛想到這裡,忽聽到帳篷之外李弘喊了一句“天亮了”,打斷了她的思緒,而後便是他那格外有特點的腳步聲噠噠噠地往外跑。

武清月連忙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也要出去瞧瞧。

澄心看懂了她的意思,將她給抱了起來,掀開簾帳走了出去。

此時已並非等閒“天亮”的早晨。

昨夜山洪爆發,夜半圍觀之人大多心中惴惴,難以好眠,加上雨仍在下,頭頂便是一片陰雲,眾人都起得遲,天色也還未明亮。

所以臨到中午,才有了這一句“天亮”之言。

已近午時了。

武清月從有人打起的傘麵邊緣望出,就見頭頂的天穹之上,自雲層中豁然多出了一道裂口,疏淡的天光從中落下。

好像山洪迸發的同時也給了暴雨以傾瀉口,在急促的水流過境後,就連雨水也要漸漸開始停歇了。

不,倒沒有完全停歇,隻是從大雨轉為了小雨而已。

“天呐,萬年宮中的景!”

武清月聞聲望去,就見韓王李元嘉正在下屬的打傘下,朝著萬年宮的方向張望,好一派捶胸頓足的模樣。

以她所在的位置還看不見下方是何種樣子,澄心也絕不敢將她往那邊抱過去,以防摔出個不測來,可光聽韓王的語氣就不難判斷出,底下是何種樣子。

隻怕是一片草木摧折了。

韓王怎能不對此感到痛心疾首!

自他所在之處看去,正能看見泛濫過境的山洪,在原本的萬

年宮中硬生生破壞出了若乾條水道。

行宮經曆過修繕的年頭不久,被山洪衝垮的並不多,至多就是被洪流之中裹挾亂石給砸壞了牆垣,可行宮之中的奇珍草木卻絕無法得到足夠的保護。

現在都還儘數泡在水中,隻怕根都要泡爛了。

三月之時梨花如雲的瑤池雪海,雖在這閏五月早已落儘,但也不難想到來年二三月裡還能見到仙境景象。

可現在……現在卻已全毀了。

早前他因房遺愛一案而心緒不寧,中斷了前往梨花林繪畫的計劃。

而在籍田禮之後,作為明確站在李治這一方的宗親,他在朝堂政務上得到了不少委派。這些委派雖沒有讓他需要像長孫無忌一樣,需要為資助小國物資絞儘腦汁,也絕算不上閒職。

李元裕和李福等人覺得李元嘉這是要得勢了,卻哪裡知道,李元嘉本人還在後悔著沒能抽出空閒來完成那幅畫作。

如今卻是山洪過境,再沒了機會。

不過李元嘉這人也是怪有趣的。

到了雨勢再小了一些的時候,武清月被澄心抱去了武昭儀的身邊,沒過多久,就見同來此地享用午膳的李治掀簾而入。

在他的發間還蒙著一層被風吹過來的細密雨珠,但在他的臉上並看不出過重的憂慮之色,更像是因局勢尚在掌控之中,自有一番籌謀在握的篤定。

將外披擱在一旁,坐於帳中架起的小榻上後,李治忽然笑了笑,“媚娘,你猜我方才遇到韓王的時候他說了什麼?”

他本也沒打算賣關子,接著說了下去,“他說,他可以出資修複一部分萬年宮的園景。”

武媚娘聞言眉峰微蹙,又旋即展開,“此事是韓王做得出來的。隻是放在此時,多少有些不合時宜吧?”

武清月都在旁聽得有點無語。

這時候有錢修什麼景啊,賑災才是要務。

然而李治隻是擺了擺手,“他要真有這樣敏銳的為政之能,又何須媚娘從中提點,讓他找到求生之道?何況,他要是上來便說,自己有心為岐州重建提供財力上的支持,我還不敢放心用他了。”

韓王聰明嗎?當然是聰明的。

李唐宗室之中在世的,若論博古通今,大概沒一個能比得過李元嘉。他的頭腦也沒因為讀

書讀死了。

可他的這份聰明並沒用到執政者該用的地方,若非如此,也提不出這等建議來。

好在李治要的就是這種不太對路的聰明,用在明麵上給自己增添一份助力。

“我同皇叔說,此事容後再議吧,屆時必定還是要勞煩於他的,畢竟也就是他結識的能工巧匠、文人墨客多。”

李治歎了口氣,“萬年宮之名,本便是希望其留存萬年的,總得修繕完畢才好。”

此番在萬年宮地界上完成的籍田禮、追封武德功臣、製定西域作戰計劃、接見昭武來使,都已讓李治一步步篤定,他若想要在朝堂之上讓自己的聲音更為響亮,並不像是他想象得那般艱難。

當山洪當真爆發於此地,讓他完成了這一出絕地反擊後,更讓他助長了一番信心。

李治毫不懷疑——

當最開始的一步邁出後,後麵的便同滾雪球一般,是優勢的累積了。

等此間事了,他起碼也能將朝臣收拾掉幾個,然而放上自己的人。

他本還有意在此地立一塊碑銘,將今年的萬年宮議事與會人員全部刻錄在上,作為他意圖打破長孫無忌壟斷政局的裡程碑,又怎麼可能會留下此地一片斷壁殘垣呢?

“此事陛下心中有數就好。”武媚娘想了想,又問道,“說起來,山下的情況如何了?”

聽到這裡,武清月的耳朵也豎起來了。

昨夜她就擔憂於此事。

親眼目睹山洪迸發的場景,讓她這個並未直麵其禍的人都一陣後怕,那麼被記載在史書之上淹沒數千戶的洪災,若在關中地界上爆發,又會造成什麼結果呢?

從李治明確下達盤查詔令,到災禍到來,僅僅隻間隔了一個月的時間,還是在交通和維修手段都不夠發達的唐初。

在避禍上山之前,她隱約聽母親提及過,確實有幾處容易河水滿溢的地方需要修繕,可在暴雨足以形成衝垮河堤的災變前到底有無完成這個修補,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治沒留意到女兒在此時小心翼翼的打量,在聽到這個發問後也不免端正了神色:“今日我在大帳內簡短召開了個朝會。”

有了山下洪流的事實擺在眼前,眾臣前幾日還有的搬遷上山怨言,那是一點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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