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039(二更)(2 / 2)

李下玉在得到了李淳風的準允後翻閱了幾頁,已是沉浸到了這從未接觸過的學問之中,當即提出了借閱的希望。

按說太史局中的東西大多隻流傳在內部,就連進學的名額都是“世襲”,是不大容易借到此物的。但李淳風的情

況不同,他巴不得有更多人對此道感興趣,以便協助於他完成種種校訂和觀測任務,當即拍板做出了決定。

不過事涉公主教育一事,在將書出借後,他還是將其彙報到了陛下的麵前,也因皇後正在此地伴駕,便也同樣知曉了此事。

又在隨同女兒的閒聊之中告知了她。

“阿耶會介意於女兒從事天文行當嗎?”李清月好奇發問。

她問出這話的時候,武媚娘正將手自她還有些濕潤的頭發間穿過,趁著女兒賴在她膝頭的動作裡,將她的頭發以絹帕再擦乾些。

或許是因阿菟發質並不細軟的緣故,明明才隻三周歲多些,頭發已看起來有些厚實了。

養兒子和養女兒的感覺是不同的,再加上李弘和李賢都遠不能如阿菟這般和她探討深入的話題,實在不怪武媚娘偏心於女兒,在把玩著她頭發的時候,已在心中思量起了種種編發的方式,又想著她開始強身健體後辛苦,得吃些什麼進補。

聽女兒發問,她回道:“你阿耶怎會介意於此事?”

“對他來說,女兒做什麼都好,隻要……不威脅到他的位置,不影響大唐體麵就好了。”

所以是從文也好從武也罷,又或者是如義陽公主近日所為的一樣,對於占星觀氣產生了興趣,李治最多就是讓李淳風留心一些,彆讓公主在觀摩操縱渾天儀的時候鬨出什麼亂子。

不會做出什麼攔阻舉動的。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李清月敏銳地察覺,當母親說話間停頓的那一刻,她手中的動作其實也有刹那的停滯。

這出停頓不由讓人心中一凜。

母親所說的後半句話,可能也並不隻是指代著義陽公主而已。

李治對公主的要求是如此,對並非是繼承人的皇子是如此,對於先帝和高祖留下的那些兒子是如此,對於其他人呢?

這份天子與旁人有彆的天塹,隻怕並不會因所謂真情而消弭。

而以李清月所記得的曆史,李治在世之時,母親其實就已在努力爭取權柄,以確保自己說出的話同樣需要被人鄭重以待,而非隻被當做李治的附庸,那麼,她真的會這樣的“無所謂”而無動於衷嗎?

李清月無法確認這一點,因為武媚娘已轉移了話題。

“義陽打算如何做你先不必管了,倒是另一件事,你得在近日告知於諫議大夫。”

“要告訴老師什麼?”李清月扭頭發問。

劉仁軌和李義府之間的矛盾,怎麼說呢,固然因為前者擔任了安定公主的老師而暫時沉寂下去,但去年的時候武媚娘便覺得,以李義府的心性,若是有機會能將劉仁軌給丟出長安去,他是不會吝惜於這樣做的。

反正在他看來,公主的老師由誰來擔任都可以。

但在聽聞了女兒和劉仁軌的上課計劃後,武媚娘還是向李治建議,給這個做老師的升一升官,也好讓他再多一份安全。

雖然隻是從原本的給事中升到了諫議大夫的位置,提升了一級而已,對外界展示出的信號卻已很明顯了——

這是陛下要保的人。

饒是李義府已升遷為中書令,拿下了當年柳奭的位置,也沒讓他再敢將矛頭指向這硬骨頭。

正因為如此,李清月才格外奇怪,為何阿娘會有事通知於劉仁軌。

莫非他又得罪什麼人了?

“你這小腦袋瓜裡都在想些什麼。”武媚娘見她神情如此調侃了一句,又道:“這件事也不止與諫議大夫有關,而是與這長安城都有關係。”

“陛下有意在三月巡幸洛陽宮,屆時文武百官隨駕,此去所用的時間絕不會太短,你也自然要一起去的。我是讓你提醒諫議大夫,改一改授課的計劃。”

“去洛陽?”李清月差點想跳起來,又想到頭發還在阿娘的手裡呢,努力壓製下了這個衝動,隻輕聲問道:“這兩年天時不是還好嗎?”

為何忽然要前往洛陽了……

雖說她也已經自“逐食”一詞中知道,關中糧食的負載力不足,反倒是洛陽還能因水運的緣故得到充足的補給。這樣一來,倘若天子移駕洛陽,連帶著宮人百官一並前去,正能極大緩解長安的壓力。

但等閒情況下,本著李唐基業正在關中的緣故,天子是不會做這件事的。

李治此前就從來沒做過前往洛陽的舉動!

尋常遷移的前提,正是災禍。

然而以李清月這半年間跟隨劉仁軌在長安城中所見,永徽年間的災害影響已日漸平息了下去,顯慶元年各自上報的災難裡,也不是大範圍天時影響的那種

武媚娘像是看出了她的擔憂,柔聲解釋道:“天時確實還好,去年冬日也有今年順遂的征兆,隻是西域決戰在即,陛下意在讓此戰的勝利更為卓著,便打算將關中糧倉的剩餘存糧調撥往西域。前兩年消耗在平抑糧價上的糧食其實也不少。這兩項開支拿出去,關中就供給緊張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長安怕是不能待了,不如往洛陽去。

總不能鬨出個西域作戰糧食充足,天子餓死長安的笑話。

當然,李治是不可能餓死的,隻會讓百姓再往外州覓食一次罷了,可名頭上依然不好聽。

聽到這裡,李清月剛懸起的心這才放了下來。“我會將此事告知於老師的,但這應當要由阿耶在朝堂上直接說出,現在就告知老師無妨嗎?”

武媚娘搖了搖頭,“再過幾日,便會在朝堂上宣布了。”

這並不算逾越。

徹底粉碎外敵的野心,在目前乃是重中之重,所以這項巡幸洛陽的決定,必定是“宣布”而不是討論。根本不會因為提前泄露出去而讓人有機會予以反對。

又因李治此舉乃是將整個朝堂都暫時搬遷過去,他甚至不必將什麼人留在長安監國,沒有什麼人員分配之說。

就連那正在翻譯佛經的玄奘法師,竟然都被李治一並算在了打包上路的份上。

李清月簡直要驚呆了。

這出行的陣仗,遠不是出行萬年宮可比。

哪怕沒有明言提及要在洛陽滯留的時間,可考慮到往返之間的人力財力消耗,誰都不會覺得此行將短於半年。

否則他何必連高僧都要帶上啊……

總不能隻是因為李弘再次生病的緣故。

去年他一度病弱到需要延請高僧開光,但玄奘自己的病症還曾得尚藥局醫官看診,能否憑借著佛教普渡之力痊愈,是誰都明白的事情。

這隻能等著藥力抗衡過病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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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不必擔心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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