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069(二更)(2 / 2)

不過怎麼說呢,李治這話或許也不一定隻是在說麵前的棋局,也在說此時長安城中發生的事情。

將李義府當做掀翻長孫無忌的先驅,在阿娘和她的交談之中曾經提到過,但真正做出這個決定的,還是李治。

那麼李義府此人,便如同是他和長孫無忌在長安棋盤的對壘中放出來的一枚棋子。

下棋之人會在乎棋子的生死嗎?顯然是不會的。

前幾日間阿娘還和阿耶有過一段交流。

一個問題是問李治會不會擔心李義府不聽他的指揮,不願意承擔起這個職責。

李治但笑不語。

這是一個他們二人都知道答案的問題。

而另一個問題是,李義府會不會在長安將事情給搞砸了。

對此李治倒是給出了一個回複。

他說,李義府此人若是隻懂得逢迎拍馬,那麼他最多就是做個中書舍人。

若是他還能操持政務,那麼他勉強可以被提拔到中書侍郎的位置。

若是他還能在必要之時做出大事,那麼他可以去做中書令了。

現在他是什麼位置呢?

李治是有數的。

正是出於這種判斷,在李治為李義府的示好皇後舉動惱怒不已的同時,還是將這個栽贓長孫無忌謀反的臟活交到了李義府的手中,自己則在令人留心於長安動靜的時候,安逸地在此地下棋。

倒是武媚娘看了眼李治,好笑地說道:“我怎麼記得陛下上次不是這麼說的,您說在先帝留下的兩首下棋之詩中,您更喜歡的還是第二首,尤其是其中的那一句——半死圍中斷,全生節外分。”

她一邊說,一邊慢條斯理地在棋盤上再落一子。

李清月看不懂棋局,但能看出原本棋盤上有一片黑子被白子給包圍住了,現在卻因這新落下的一子,在另外一處重新開辟出了一片戰場。

當年李治在長孫無忌的圍堵之中是這等情況。

現在被放在棋盤死局中的人是李義府,他又能不能抓住這個逆轉勝負的機會呢?

李治捏著手中的白子笑道:“媚娘何必揭穿我呢?人的喜好總是會變的。”

當他從“半死圍中斷,全生節外分”的柳暗花明轉向“舍生非假命,帶死不關傷”的閒庭信步之時,他自目光中展露出的可不是閒雲野鶴之情,而是天子行將執掌風雲的凜冽!

而這個變了的喜好

,正應在了長孫無忌的身上!——

長安的七月燥熱得有些異乎尋常。

哪怕是時已入夜,閉鎖城門與裡坊的鼓聲已經擴散出聲響,也依然讓人隻覺熱力上湧,撲麵而來。

或許隻有在盛有冰塊的屋中還能感覺到一點涼意。

大理寺卿元詔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今日在大理寺中查辦案件、修訂律法的時間耽擱得久了一些,讓他差點沒能及時趕上宵禁的信號回返家中。

最後一道鼓聲落下前,他總算是進了家門,稍稍鬆了一口氣。

可還沒等他拿出身在家中的自在閒適,他就瞧見自家的門房急匆匆地朝著他跑了過來,“郎君,您有客人登門。”

他說話之間已到了元詔的麵前,又小聲補充:“似乎是個惡客。”

這個惡客的評價出自元詔的夫人之口。

但或許就算沒有這句評價,元詔也絕不可能覺得那是友人登門。

無人前來大理寺向他通報客人到來,也就意味著此人前來此地的時間不久,尋常的好友往來不會選擇這個時間。

更何況元詔根本沒幾個好友。

承蒙陛下看中他一身孤膽,加之他律法造詣不低,先是讓他協助修編唐律,後讓他擔任了大理寺卿的官職。

因這個官位特殊,甚至能對中央官員進行審訊,他也早就主動斷了社交。

為何會有人找上門來?

在他疾步踏入會客廳的那一刻,他更是當即變了臉色,“怎麼是你?”

不怪元詔如此驚訝,隻因出現在此地的不是彆人,正是李義府!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了對方的麵前,厲聲質問:“陛下勒令你禁足閉門,你何敢貿然出來?”

還不是出現在彆的地方,是出現在他這位大理寺卿的家中。

聽起來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在院落之外隱約傳來了裡坊大門徹底關閉的聲音,昭示著元詔哪怕明知李義府不能在這裡,也必須先留他在此地過個夜。

然而麵對著元詔的怒意,李義府隻是拍了拍他指過來的手,施施然起身,義正詞嚴地說道:“當然是因為有要事尋你,否則我可不願意和你打交道。”

李義府都要恨死元詔了,怎麼會樂意跟他往來。

要不是元詔這個大理寺卿做事無比較真,非要查閱清楚過往卷宗,根本不會有李義府被狀告的那回事。

偏偏元詔隻是彙報了“卷宗有被人篡改痕跡”這件事,根本沒有真正被牽扯進李義府的案子中。

可李義府又很清楚,元詔他是非找不可!

他固然要指控長孫無忌謀反,還問了李洋能在長安城中調動多少人手,也不能乾出觸犯律令,直接突圍而出上門拿人的行動。

否則到時候不是他將長孫無忌抓獲,而是太尉府中的護衛直接將他給紮成篩子了!

他一番分析之下便清楚,能有資格在如今的長安城中上門抓人的,隻有大理寺卿!

誰讓九寺五監和三省六部之間互不隸屬,而大理寺正是大唐的最高審判部門。

元詔皺了皺眉頭,“你到底有何事?”

以他看來,有一件事上李義府所說的應該不是假話。

李義府未得到陛下的準允就自己取消了禁足,拜訪的還是元詔這個看不起他作風的人,必定是有所憑恃,而非胡作非為。

他倒要聽聽看,李義府能說出什麼話來。

“我要狀告兩個人,不,三個人!”

李義府忽然站起身來,說話間竟有幾分咄咄逼人之勢,一改這三個月中他被禁足後的偃旗息鼓。

不必元詔發問,李義府已接著說道:“狀告前太子洗馬韋季方,監察禦史李巢與刑部尚書長孫祥結成朋黨,圖謀造反!”

元詔臉色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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