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071(二更+6w營養液加更)(2 / 2)

不過還沒等他回話,已聽到李義府搶先一步答道:“陛下此言差矣,若無前因,何來後果!”

長孫無忌所為,不過咎由自取而已,怎能說是因為這出提前的包圍,促成了他的結局。

比起許敬宗,李義府還要急於將這份聯係撇開。

否則他就要成為這個首要擔責之人了!

所以隻能是因為長孫無忌先做了初一,才有了陛下的十五。

李治似乎也被這個理由給說服了。

誰都瞧得見,在李義府那話說完後,他有些神思恍惚地重新看回到了麵前的書信之上。

又好像,他在看的並不僅僅是這些書信,還有早年間長孫無忌的所作所為。

這些翻湧的情緒,到最後都隻歸結於一句感慨:“太尉不當負我的。”

這一句話出口,誰都聽得出其中已有幾分哽咽。

他甚至以手掩麵,像是並不想要讓他此刻的失態為外人所察覺。

而後又低聲重複了一遍,“太尉不當負我的。”

“可我又何嘗……”

他又何嘗想要辜負太尉呢?

李治無法再說下去,猝然離座而起。

英國公望見這樣的一幕,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長孫無忌身份敏感人人均知。

他既為陛下的親舅舅,也是先帝留下的托孤之臣,在陛下先前那一句險些出口的稱呼裡,就已能聽出他的地位。

所以一點也不奇怪,陛下在一番“負”與“不負”的權衡過後,竟想要先逃避開來,等到能以冷靜的態度麵對長孫無忌謀逆一事,再來商議後續。

可還沒等李治走出兩步,他便聽到許敬宗震聲問道:“陛下以為,長孫太尉比之薄昭如何?”

李治腳步一頓。

誰是薄昭?那是漢文帝的舅舅!

也是一個……被漢文帝逼迫自殺的外戚。

許敬宗疾步而前,似乎是想要挽回陛下的心意,但或許隻

有他自己知道,他這是要在徹底鏟除長孫無忌這件事上和李義府搶奪“戰功”。

他已經比對方晚一步了,自然要在“說服陛下痛下決心”這件事上做出貢獻。

陛下到如今已經不缺朝著長孫無忌發難的理由了,他怕的隻是後世史官會以何種方式來記錄這件事。

這才有了方才的遲疑舉動,以防落人話柄。

那就讓他再推一把吧!

見李治回過頭來,許敬宗毫不猶豫地說了下去,“薄昭為薄太後唯一的弟弟,但其人因官高爵顯而日益驕橫,先有收受大臣賄賂為其求情,後有悖逆新法,兼並土地,提高稅賦,甚至為侄兒犯法擅殺命官,所以縱使其為皇親國戚,也難逃一死。”

“天下之人莫不對漢文帝大義滅親之舉拍手叫好,後世更是讚頌文景之治。”

“長孫太尉與其何其相似!他早有自得傲視之心,壟斷朝堂,提拔同黨,令陛下難以令天下奉行新政新法。昔年高陽公主與吳王李恪一案,長孫太尉借機鏟除異己,與擅殺朝廷官員並無區彆。陛下,這難道不是另一個薄昭嗎?”

甚至誰都聽得出來,長孫無忌若要為禍,那可要比薄昭方便得太多。

這兩人的實力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上!

所以也不怪許敬宗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語氣愈重:“陛下將其依法論處,也不過是效仿漢文帝罷了!為何還要猶豫不決,改日論處!”

“莫非陛下當真願意看到,先帝交給您的江山,終有一天會從李氏變成長孫氏嗎?”

這真是一句狠辣的質問。

誰都能看到,在最後一句問話出口的那一刻,李治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仿佛難以置信長孫無忌的過錯能被延伸到這個地步。

他的眼睛裡隱有幾分淚光閃動,盯著許敬宗上下打量,以圖看清楚他是否在危言聳聽。

然而許敬宗並沒有後退,而是用更為倔強的目光回看向了這位陛下。

在這樣的表現麵前,誰還能去談論什麼舊情呢?

李治咬了咬牙,眸光閃爍,卻最終還是給出了一個堅決的答案:“這是李唐的江山。”

李唐的江山,不會給長孫無忌以取代的機會。

所以,他也不該當斷不

斷。

當這個答案給出的那一刻,便等同於是一錘定音了。

在場之人裡,或許本還有想要為長孫無忌求情的,可先是沒搶白過許敬宗,又沒能在陛下尚且猶豫的時候發言。

為免步上長孫無忌那幾位同黨的後塵,他們就算有話也不敢在此時說出來了。

李治在這些人沉默的目光中,慢慢地坐回到了他方才所在的位置。

他又有片刻的闔目沉思。

隻是當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在裡麵已不見了對舊情的眷戀。

他語氣平靜地說道:“諸呂被殺之時,薄昭先往京城窺探虛實,後有漢文帝即位之事。我能坐上這個皇位,長孫太尉也算功不可沒。”

這好像又是一處長孫無忌與薄昭的相似之處。

固然以能力來說,將長孫無忌去和薄昭相比,還是對長孫無忌的侮辱,可事已至此,便不必顧及什麼臉麵不臉麵了。

或許在將來,長孫無忌的影響徹底在朝堂上淡化下去的時候,他會選擇給他平反追贈,可現在——

他隻能以這種方式退場了。

對這位舅舅最大的尊重,就是二人不必當麵撕破臉皮了。①

李治長歎了一口氣,沉聲開口:“但前功不可抵償今日之過。既然長孫氏確有謀反之舉,便以謀逆罪論處吧。”

身在太尉府中的長孫無忌甚至沒等來陛下重返長安的消息,先一步收到的,就是蓋上了天子印璽的詔書。

詔書中寫道:

長孫無忌、長孫祥等人圖謀造反未果,被搶先一步發覺,固然未造成什麼傷亡惡果,也當重責。

長孫無忌褫奪官職與爵位,貶為庶人,流放黔州。

長孫祥為謀逆首倡之人,判處斬。

其餘長孫氏諸子儘數罷官除名,流放嶺南,不得再度起複。

……

“接旨吧,長孫……不,現在不能再稱呼您為長孫太尉了,而應當稱呼您為長孫無忌。”

宣旨之人顯然與長孫無忌有些舊日恩怨,絲毫也不掩飾他在念出這一條條或殺或流放之時的玩味。

甚至在最後一句話說出後,還朝著長孫無忌笑了笑。

但長孫無忌大約也無暇去想,此人到底是誰,又跟自己有著什麼樣的過往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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