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099(二更)(2 / 2)

劉仁軌一時語塞,不得不承認李清月這話說得對。

師徒數年,足夠他這個聰明學生摸清楚他的脾氣。

李清月繼續篤定地說道,“再說了,左驍衛將軍留守泗沘城已有半年之久,在你我與他的交談中都不難聽出,他雖無戰場上的天縱才華,卻勝在一個腳踏實地,隻怕這泗沘城的階梯有多少步,有多少塊石頭他都摸清了。而我留在此地,正可激勵士氣,豈不正是一出強強聯合。”

劉仁軌實在沒忍住,在聽到這句強強聯合的自吹自擂時笑了出來。

又想到此前安定公主能毫不猶豫地將一旁的新羅稱為“佞臣”,覺得她其實看待事物局麵比誰都清楚,那說這一句“強強聯合”倒也沒錯。

“可你為何要將你的侍從也給分派到我這一路?”劉仁軌又問道。

在他剛開始教授李清月的時候,這孩子的身邊隻有兩個隨從,一個唐璿一個阿史那卓雲,相比於那些皇子已經算少的了。

然而唐璿被委派去了梁州,哪怕劉仁軌知道這其中更像是某種策劃,對外還是得說,這是因為唐璿護衛失當,這才被丟出去的。

現在又要將阿史那卓雲給一並派遣到外頭,這聽起來多少有點不像樣。

就算她在離開洛陽的時候還帶上了幾個護衛,但那些人和卓雲相比還是差了點身手。

可劉仁軌下一刻就聽到了一句不打草稿的瞎話:“這難道不是我對老師的一片孝敬關照之心嗎?”

李清月朝著劉仁軌的隨身配劍看了眼,又朝著他讓人牽在後頭的青海驄看了一眼。

仿佛是在說,我已為老師準備了武器和寶馬,現在再加上一位武將從旁協助,更可以確保老師絕不會出什麼安全問題。對於一個徒弟來說,真可謂是做到最好了。

她還很是遺憾地歎了口氣,“可惜了,但凡我的年紀比現在年長幾歲,我便親自和老師走一趟,護衛在您左右,說不定還能留下個公主尊師重道的美談。”

劉仁軌毫不猶豫地揭穿了她:“我看你是想留下一個公主親自殺上任存山,和賊寇血戰的美談。”

李清月頓了頓,方才接話道:“老師,這種話就不必說得如此直白了。”

可若讓劉仁軌說的話,她臉上可看不出什麼被揭穿的尷尬,反而隨即遙遙朝著落在後頭的卓雲擺了擺手,“反正我已將這個任務交給她啦。”

劉仁軌搖頭苦笑,對於公主的算盤他已看得很明白了。

她分明是想要給阿史那卓雲一個立功的機會!

若是在大唐境內做出這個安排,可以說是完全不符合規矩。可眼下正在百濟之地,拿出作戰方略的也是李清月,那麼她隻是希望讓自己的侍從一並參戰,誰也不會從中置喙。

劉仁軌怎麼說也是熊津都督府的長史,若是他從中成全,更不會讓人對此提出質疑。

眼見公主執著於此事,他也隻能說道:“罷了,我等公主這邊的消息吧,一旦情況如預期那般,我收到消息後便即刻行動,隻是關於你這邊,我還是想再多說一句。”

劉仁軌停下了腳步,鄭重其事地說道:“若這是生死存亡之戰,我必定告知公主,當以全部心神投入其中,抱著殺身成仁的想法。”

在他們從青州出發之前,公主已經說過,她沒有將戰場當做兒戲,所以劉仁軌也不會再用皇子公主的差彆來說事。

他隻是以一個老師對學生囑托的口吻說道:“

可這隻是在嘗試,能否在與高麗作戰之前拿下百濟叛軍,解決後路的麻煩,所以請公主務必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李清月璨然一笑:“老師,我比任何人都重視我自己的性命。”

因為不會有人知道,這是她來之不易的第二條命。她也還有那樣多沒有完成的理想。

“再說了,我雖和士卒們說的是犧牲者留名,但我也更希望,是能將他們安全地帶回到大唐境內。”

“您放心吧,”她又多強調了一句,“這是對我而言的第一戰,我必然會慎重以待的!”

這句話,不僅僅是說給劉仁軌聽的,其實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所以她不選擇另一路戰線的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她必須好好確認,那兩個被百濟叛軍派遣出來的探子,是真已被她誆騙了過去,讓這一出誘敵出洞的行動絕不踏錯半步!

要說這兩人也真是和那道琛和尚學得不錯。在張繼給她彙報的消息之中,他們哪怕明知道身在敵營之中,在給那些屍骸超度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一點偷工減料。

按照李清月的評價,他們在業務素養上,可能要比圓度靠譜得多。

不過在已經獲知了不少消息的情況下還要被迫滯留在此地,眼看著李唐的士卒在劉仁軌製定好的框架下,明明人數不多,卻還是在繼續收攏此地民心,他們便怎麼也不能定下心神,隻覺有些焦躁。

這個反應被張繼看在了眼中,越發確認這兩人來者不善。

若非如此的話,他們該當為百濟人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而覺高興才對。

或許他們也有幾分迷茫,但更多的還是該當儘快脫離此地的迫切心情。

可他們要怎麼走,才不會被人懷疑他們是來刺探情報的呢?

他們來前可沒想到,會被以“為人超度”這樣的理由委托重任啊……

結果還沒等他們想出個所以然來,居然還有件更壞的事情找上了他們。

那個之前帶著他們去吃飯的火長,在這幾日間也算是和他們混熟了,這會兒忽然興衝衝地過來了。

他人都還沒走到近前,就已經高聲喊道:“兩位,好消息!”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不覺有幾分警惕。

他們可不認為,在敵人的地盤上,能發生什麼對他們

來說的好事。

等張繼走到了近前,就聽他興致勃勃地說道:“你們兩個可真是趕上了好時候。熊津城那邊你們知道的吧,就是我們那位安定公主已過去的地方。”

“那兒怎麼了?”

張繼笑道:“安定公主一向是個仁善的性格,此前我們那位陛下還曾經讓她負責主持水陸法會,祭奠東都洛陽的亡魂,如今她抵達了熊津城後,聽說此地的熊川水經常泛濫,淹死你們百濟人,便打算在那頭也做一場法事。”

“你們可彆說這是個作秀的表演。安定公主和其老師是真想通過在此地的種種行為消弭掉之前的仇怨,讓此地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兩位僧人之中年長一些的那個神情有一瞬的怔愣,還是開口問道:“那麼這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張繼答道:“這既是要舉辦法事,還不是得依靠你們來嗎?泗沘城周遭能被找來做事的僧人裡,就數你們二人表現得最好。我們校尉說了,就讓你們去熊津,在公主麵前爭個前途。”

“這……”那僧人的臉色頓時有些發苦。

他是要走的,可不是要來升職的。

現在竟還突然之間多了個新差事。

天下怎麼會有這等滑稽的事情。

但他的這份猶豫,顯然是被張繼給理解錯了意思。“哎,你先彆急著拒絕,我知道你們這些僧人有自己的規矩,也不好這些名利的東西,可你們要知道,若能在公主麵前出頭,還有些其他的好處。”

張繼努力想了想公主此前告知於他的種種說辭,按照昨日還排練過一遍的那樣,接著說道:“你們知道嗎?我李唐另起洛陽為東都,還是出自皇後的建議,安定公主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氣,而就在去年,陛下自法門寺將釋迦佛的指骨奉迎進了洛陽宮中供奉。若是你們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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