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116(二更)(2 / 2)

眼下覆滅高麗的希望就在眼前,偏偏他已經是個六十多歲的長者,在需要勢如破竹渡河而去的時候,絕不是最合適的衝鋒殺敵之人。

他不怕自己這個主將拿不到戰功,隻怕讓其中的任何一個環節有誤。

所以這個衝鋒的位置,不如由更年輕的契苾何力來執行。

這位回紇出身的將領在鐵勒九姓叛亂的時候險些遭到調回,要不是蘇定方為其力保,加上這次叛亂被提前發現,讓薛仁貴等人得以提前轉戰西域,恐怕他此時就不該在此地了。

契苾何力心中也憋著的一股氣,非要證明給陛下看——

哪怕鐵勒九姓之中當真有不少人,像是無法被馴服的野狼一般,時常做出反噬背主的事情,但他契苾何力絕不在其中,還正要在邊地為大唐立功!

這場堪稱蓄勢待發的渡河之戰,就正是他的機會!

在重新回返到軍營後,蘇定方將此地的各方統帥、行軍總管全部召集到了麵前,也下達了一條最為重要的指令。

三日後的淩晨,發兵渡河。

這些在遼河以西的軍營中反複整兵規訓的士卒,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清晨時分的薄霧還未消散,縈繞在視線中幾乎看不清江對麵的情況。

可唐軍的軍營裡早已開始了無聲的整裝。

“江上的冰結得足夠厚了嗎?”任雅相不太確定地又發問了一句。

隻是話未說完他又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將那最後三個字都給吞在了一陣嗆咳聲中。他連忙將頭扭轉了過去,試圖快速平複臉上的不妥之處。

在有一瞬感到喘不上氣來的胸口發悶中,他聽到了契苾何力中氣十足的答話:“都結上了。老天都在幫著我們,早在昨夜的時候就有河麵徹底結冰的征兆,經過這一個晚上的加固,完全凍牢了!”

“好!”任雅相啞著嗓子答道,也將平複下來的麵容重新轉向了蘇定方的方向。

蘇定方此時已是甲胄在身,長劍在手,一派隨時都能上陣殺敵的樣子。

麵對著一道道殷切的目光。

他抬手,說出了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出兵!”

出兵——

渡河!

契苾何力當即領命而去。

其餘諸將也隨即加入到自己所屬的隊伍之中。

在各方營地之中拆掉了帳篷露出的空地上,一張張臉上的微紅,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被清晨的冷風給凍出來的,還是因為作戰正在一觸即發之間而熱血沸騰。

在這一刻,頭頂的飛雪顯然已不能成為阻止他們的東西。

而這數月之間的等待,也必然要以長驅直入作為回饋!

契苾何力無聲地舉起了手中的長槊,和他所帶領的精兵一起先行踏出了軍營。

與此同時,中軍的黃色大旗也立在了蘇定方的身後。

大旗落地的聲響明明並不大,卻好像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裡。

這是一種特殊的感覺。

就像,哪怕他沒有衝殺在前,但一想到這位主心骨就站在此地,作為此地渡河發起總攻的主將,所有人的心中都平添了幾分穩定。

蘇定方目光望向了霧氣的對麵,拔劍朝前指去。

在這個信號發出的下一刻,第一匹戰馬踏上了冰麵。

以布包裹的馬蹄在踏上冰麵的時候,發出的聲音難免不如真正以馬蹄踏地的時候要響。

可當成千上萬的馬匹渡河而來的時候,那就成為了一種有若悶雷的聲音。

蘇定方本人也已翻身上馬。

隻是在行將出發的時候,他又朝著任雅相看了一眼,低聲問道:“沒事吧?”

“沒事。”任雅相咧嘴一笑,“都跟你說了,就是之前在長安城裡窩著的時間有點久了,沒成想還有讓我重新上戰場的一天。”

他像是為了強調自己的身體確實無礙,拍了拍胸脯,“你可彆忘了,我的年紀還要比你小呢。我是合該要看到大唐取勝,平定高麗的!”

何況,在這樣的發兵氣勢麵前,誰能不為之裹挾呢?

在他隨隊殺出軍營的那一刻,周遭衝殺的聲浪已經將他徹底裹挾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騎兵隊伍為了渡河安全而做出的分批停

頓,好像並沒有影響到這一刻。

人潮依然在以一種洶湧過境的姿態越過這條遼河。

當踏上對岸土地的那一刻,眾人此前被渡河所困阻的憋悶,都儘數從胸中發泄了出去。

這份發泄就表現在了他們來襲的行動之中。

高麗的兵馬在沿河確定有著周密的戍防。

協助布置防線的還是更為耐寒的白山部靺鞨族人。

可當唐軍以這等勢不可擋的姿態殺奔而來,因河麵凍結而不必乘船渡江或者從河道狹窄處越界的時候,高麗的不少駐兵就失去了其守備的意義。

交戰之中的任何一個薄弱點,在此時都是致命的!

幾乎就在後方抵達的士卒喊出那一個“殺”字的時候,契苾何力已經率軍,殺到了高麗營帳的外圍防線。

快速搶營的作戰,來不及讓步兵先行推進。

但騎兵先行也無妨。

這些急速奔馬的騎兵在二百步遠的位置齊齊張弓搭箭,所用的,正是李清月此前在泗沘城用過的角弓弩。

“鏗——”的一聲弓弦齊響。

齊飛的箭矢便像是混在飛雪之中的黑蝗,狠狠地砸落了下來。

匆匆應戰的高麗守軍當即倒下去了大半。

好在固守營地的屏障還沒有被衝破,才讓他們抱著尚能挽回的想法繼續朝前頂了上來。

可唐軍的下一輪的進攻,已隨著喊殺動天,迎頭而來!

馬蹄濺起的雪塵漫天,將後方的隊伍都掩映在了其中。

甚至讓人一時之間無法判斷出,在後麵到底還有多少接踵而來的敵人。

唐軍是否會因此而影響到前進不好說,這份未知,卻讓高麗人倍感惶恐,也讓這場越境的衝殺變得更為可怖。

淵男生倉皇地自營帳中衝出。

縱然身居重重保護之中,他也能聽到交戰的聲音已經越來越響亮。

沒看到交戰之地的場麵也知道,唐軍已經在陸續抵達了。

他心中反複告訴自己,他應該在此時以主帥的身份調動士卒,重新建立防線,可在這清晨到來的當頭打擊麵前,這位二十七歲的主將已經徹底慌了神。

他雖是淵蓋蘇文的長子,若是父親去世他必定會是下一代高麗莫離支,可他所經曆的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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