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母女夜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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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唐建國至今,何曾見過這樣的將軍拜見。

後方歸來的隊伍還在朝著此地行進,也依然在以齊整的軍容彰顯著大唐的強軍風範,唯有她已身在此地。

但大概在這一出驚變麵前,誰也沒法將目光從麵前這小將軍的身上挪開。

她說是說的末將不錯,隻是今日場景乃是天子親自出迎,慶賀她大破吐蕃的赫赫戰功之時,這句話便當真很難聽出多少自謙的意思。

相比那句“末將李清月”,恐怕還是那句“我回來了”,更像是發自本心的說辭。

可她也確有這個資本,做出這等當先而來的舉動!

李治本想下意識出口一句“哪有將軍跑在下屬前麵這麼多”,卻在尚未開口的時候,被皇後在長袖的遮掩之下掐了一把,立時將這句話給收了回來。

武媚娘低聲,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阿菟赤子心性,難道陛下要落她的麵子不成。”

李治:“……”

是啊,這是他們的女兒!

比起尋常將軍重兵在手,在這等天子出外迎接的場合中手執重兵而來,與天子分庭抗禮,他更樂意看到的,自然還是這樣的表現。

這稍有些沒規矩的真情流露,何嘗不是這最特殊的將領與天子的親近表現。

或許是因為日光耀目,在方才安定策馬疾馳至麵前的行動中,他的視線之內也能看到這道雀躍的身影,劃開了一道鮮活異常的軌跡,帶來一種直擊心靈的震撼。

李治也不得不承認,當他自己還抱恙在身的時候,子女的縱意馳騁、英姿矯健便無疑是對他的一種莫大慰藉。

尤其是,麵前的安定!

她正如自己的乳名一般來上了一出虎嘯山林,也一如她的封號一般帶來了邊境安定,將這份尤合時宜的軍功帶到了他的麵前。

順著皇後攙扶的力道,這位李唐的陛下一步步自華蓋禦座之上走了下來,走到了凱旋的將軍麵前,伸手握住了她的臂膀。

“回來就好!”

順利回來就好。

這是他的將領!

誰又能想到,這副尚且單薄的身板竟已能支撐起大唐的一隅,也能將他本沒報以太大希望的戰事以這等方式結束。

隨著李治這個天子降階的舉動,

擔負起儀仗重責的奉宸衛頓時發出了一陣響應的呼和之聲。

禦駕之後的天子旌旗隨之振動,又被這北風吹鼓作響,形成了一片獨特的聲潮,響徹於這長安二十裡外的郊野之地,正與那遠道而來的行軍成相互應和之勢。

而在眾人的視線中,被簇擁於中間的帝後與將軍迎著這份聲潮又往前走出了一步。

那是李清月順勢握住了李治的另一邊,“阿耶阿娘,我們去迎接其他的將士們!”

李治應道:“好,我們走!”

此情此景之下,誰能不為之裹挾呢?

李治也不免覺得,自己身上的沉屙,仿佛已隨著這個年輕的聲音被暫時摒棄在外,驟然有了邁步相迎的力量。

與此同時的人群之中,李弘朝著這個方向看來,望見這金光翻湧中的一幕,也隻覺一陣說不出的羨慕。

旁人對他的尊敬,大多源自於他的太子身份。

在廢太子李忠被處死之後,陛下對於非皇後所出子女的漠視已儘數彰顯於台麵之上。二聖臨朝的到來,更是讓皇後的地位非比尋常的穩固。

這份政治同盟之下,太子東宮的話語權固然有所削減,但沒有人會覺得,當陛下已將那樣多的信任交付於皇後的時候,太子還能丟掉這個儲君的位置,也就讓李弘行走於外朝,得到的儘是對他這位儲君的優待。

可去掉這個身份,他還有什麼呢?

修編《瑤山玉彩》並不隻是他一人之功,甚至換一個稍有學識的文人也能承擔起這個責任,更像是一種給皇太子鍍金的方式。

他為阿耶數次監國,但這其中真正能算是政令上的創舉,真可以說是微乎其微,至多就是安分地端坐在上位,負責意見的批複。

反倒是安定這個妹妹,就算剝離開公主的身份,她也已是名副其實的大都督、行軍大總管,以及一個——在今日場合之下能得天子相迎、能得萬人敬仰的大將軍!

在這帝後與公主相攜而行,迎麵是隨後翻身下馬行來的蘇定方、薛仁貴、唐休璟等將領的場麵裡,他這個太子其實完全沒有一點從中插足的空間,隻能算是這周遭旁觀喝彩的看客之一。

甚至,比起在後方討論起能否效仿安定所為的宣城公主與周王李旭輪,李弘他還要……更不自由一些。

偏偏他絕不能在此時有任何一點煞風景的舉動。

他早熟而聰慧,知道父母在與前朝的博弈平衡中做出了何種努力,也知道今日的這出得勝到底有多大的意義。

此刻那方鎏金華蓋的移動,昭示著二位陛下以及那當先趕回的小將軍身在何處,宛然已與另一方循循而來的兵馬交彙在了一處。

在另一方,則有著戰功赫赫的邢國公,有戴罪立功的薛仁貴,有入藏歸來的文成公主,有前來與大唐盟好的邊境小國王女,還有那些為大唐出生入死的將領,正在陸續下馬下車,拜謁這大唐的主人。

那是一種無有爭議的盛世景象啊……

“安定公主有些反客為主了。”李弘忽然聽到身邊之人低聲開口。

他連忙朝著身旁的郝處俊提醒道:“中護慎言!”

郝處俊作為太子右春坊中護,在李弘的太子東宮中地位不低。左相許圉師包庇於其子許自然的殺人遭到貶官,作為其外甥的郝處俊倒是並未遭到連累,反而因其精通《漢書》的緣故深得李弘器重。

李弘心思敏銳,並不難猜到郝處俊對妹妹的這句敵意從何而來。但為免這貶官風潮又波及這些文人的身上,他也隻能權且做出個警告,當做太平無事的樣子。

又或許,這份庇護也是因為他沒覺得郝處俊說錯了話。

安定的先一步折返,並不僅僅讓她在父親麵前先得到了最特彆的接待,也讓她在攙扶著天子行到陣前的時候,仿佛在無形之間完成了從臣到君的站位轉變。

李弘下意識地往前走出了兩步,前頭的扈從因察覺到太子的靠近,為他讓出了一條路來,便正好讓他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為顯示天子對將士的優待,禮官已在禦駕止步中呈遞上了酒水。

當蘇定方接過這杯禦賜酒水的時候,安定依然站在天子的身邊,讓這兩位將領之間的待遇,好像以奉酒托盤劃出了一道鮮明的界線。

正如郝處俊所說,這是反客為主。

也是一種,在今日的場合中,並無人會覺得不妥的反客為主!

“太子……”

“你彆說了!”李弘皺著眉頭打斷了郝處俊的話。

不,他不該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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