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5 章 欲廢太子(2 / 2)

“阿娘。”李清月忽然更沉重起來的語氣,又將武媚娘拉拽回了眼前,“在傳回長安的捷報之中隻說,我在戰勝了吐蕃十萬大軍後,需要將他們完全趕回雪域腹地龜縮起來,以確保紫山與犛牛

河一帶的草場全部落入大唐的掌控之中,卻沒說一件事。”

“與我對戰的欽陵讚卓明明有統兵十萬的本領卻被迫投誠,不是因為他真的如此見風使舵,而是因為吐蕃讚普為了擺脫桎梏、重新掌權,在唐軍壓境的同時竟然出手覆滅了噶爾家族全族,隻有欽陵讚卓因統兵在外得以幸存。他為了報仇不得不這麼做。”

“我原本不必擔心會變成第二個欽陵讚卓,因為我是大唐的公主,而非外族。可是……”

李清月遲疑了一瞬,又忽然以更快的速度說了下去:“可阿耶想要讓我出嫁以削弱兵權,兄長想要讓我成全他的仁政將士卒留在關中之外,您讓我如何不擔心這一點!”

她放在桌上的手重新蜷縮、握緊在了一處,一如她在方才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一樣下定了決心,“那我也隻能惡人先告狀,解決這種隱患了。”

何為解決隱患?

英國公的臨終遺言,讓李治暫時打消了算盤。他手中並無太多將領可出任主帥的事實,也讓他不能將女兒的軍權直接奪走。

那麼唯獨需要解決的,就隻有太子李弘而已。

這多簡單啊,隻要讓他不再是太子好了。

隻要他不再是太子,而隻是個失權的親王,他根本無法將他那些荒謬的指令下達到她的頭上!

李清月扯了扯嘴角:“阿娘,我連前麵的那些話都說了,那也不怕再多挑唆一句——”

“他今日連我都不能容,已著手打壓於我,倘若明日這大唐天子之位傳到了他的手裡,就算他再如何無能,難道能容您繼續決斷朝綱嗎?”

武媚娘目光一凜。

安定的最後一句話看似是在將她拉攏到同一陣營去,為她先前的一番陳詞再添上一把火,但又何嘗不是在說一句事實。

太子看似在近幾年間牢牢遵守著天後下達的一條條詔令,讓他更換東宮屬官就更換,讓他前往洛陽賑災就去,橫看豎看也是個讓人該說一句乖順的好兒子。

但她始終沒有忘記,當年泰山封禪之前,希望讓天後遵守禮教的人中,就有被李弘縱容的東宮屬官,他好像也當真覺得,天後的種種逾越之舉該當遵守法禮,被遏製回來。

如今他的聽話,與其說是他終於知道了該當真正接受二聖臨朝的事實,不如說是

他知道,母親這個天後的位置並不會妨礙他做太子,反而會為他提供不小的助力。

但當這份權力的對峙,從帝後與太子之間,轉移到公主與太子之間的時候,那些始終不曾被成功扭轉的想法,就這樣浮現到了台麵之上。

連帶著的,還有被安定斬釘截鐵曆數的數條平庸之罪。

聽到“災厄不能平,病患不能除,賢臣不能近,政令不能通”這二十個字的時候,武媚娘不免試圖去回憶,作為太子的李弘到底提出過幾條真正能通行下去的政見,卻發覺這其中竟是一片空白。

那些通過銅匭上書的百姓,希望借著這條特殊的渠道讓自己的言論上達天聽,雖然這其中不少諫言的內容並未經過言辭潤色,也因見聞限製顯得異常粗糙,但也不乏讓人有所啟發的文字。

而太子呢?

相比之下,太子的膽魄好像完全用錯了地方。

一想到這裡,武媚娘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將女兒依然在蓄力一般的拳頭一點點撥開,回握住了她因為情緒動蕩而正在升溫的手。

“你不說這最後一句話,難道我就會覺得你說的無理嗎?”武媚娘長歎一聲,“沒有人喜歡在大展拳腳的時候被人在背後捅刀的,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弘兒這個人在出生之時就被陛下寄予厚望,給了弘這個名字,又在幼年就坐上了太子的位置,好像對他來說當真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的地位讓他自小就能對任何東西唾手可得,東宮屬官就連太子詹事、太子賓客都官居三品的地位,更是讓他包裹在一片花團錦簇之中。”

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

“他的日子過得太順了。東宮屬官的更換沒讓他引以為戒,反而重新掌握了新的黨羽。迎娶太子妃楊氏在他看來不是讓外祖母安心,而是他真正成年,有了更為名副其實的執政立場。兩個弟弟做個閒散之人,異母兄長不是身死,就是不得天皇喜愛,更是讓他覺得自己已然無可替代……”

“但他確實沒這個本事!”

這句話,被武媚娘說得全無一點餘地。

就算李弘是她的第一個兒子,在她心中確實有著一份特殊的地位,也因為自出生開始就有的多病多災牽動著她的心神,當她自回憶與現實之間反複比對後,也隻能

得出這個結論。

或許從一個母親的角度去評判,他對安定做出了那等簡直胡來的請托,多少有些心態失衡的意思,但作為大唐的執政者之一,她也必須承認——

李弘越是想要坐穩這個太子的位置,也就越是讓人覺得,他能做隻是一個閒散宗室,統籌一批人手修編文集,卻絕無可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天子。

不錯,李治同樣身體不佳,但他深知一個道理,那就是絕不能將權柄分與外人,尤其是王朝變更卻始終不倒的世家。

他先扳倒了朝中的勳貴集團,後反複平衡關東關西世家,正是為了一步步集中皇權在手。

李弘卻好像一點都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隻覺得自身底氣愈弱,也就愈是需要一些臣子簇擁在身邊,來協助他抗衡日益崛起的安定公主和其從屬,卻不知自己早已變成了一個被世家盯上的香餑餑,隻等著他成功登臨天子寶座後,讓他們能夠從他的身上收取到足夠的利息。

這樣的人,真的應該讓他成為太子嗎?

若是從現在開始教育,能讓他調整回到一個正常儲君的心態,接掌下這份國家重任嗎?

又或者,還是乾脆按照安定所說的那樣,既然太子德不配位,那就乾脆不要讓他還能做東宮的主人,乾脆將其換下去。

可這樣一來,又將麵臨一堆新的問題。

忽然更換太子,在這等特殊的環境下到底是利更多,還是弊病更多?

將皇後所出的長子驅逐下太子寶座後,又要由誰來做這個太子?

這個換太子的建議,不可能是天後一人能夠決斷的事情,天皇陛下又該如何想呢?

隨同換太子而來的朝堂局勢變更,會否影響到災情的平複?

在安定此等文武兼備的威懾麵前,連李弘尚且有了此等表現,其他人又會如何呢?或許在這樣的情況下唯獨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安定成為國之儲君。

偏偏,這是一個絕不可能出現在天皇和朝臣考慮之中的選擇。

……

這一個個問題快速地閃過了腦海,也讓她的麵色很難保持平靜。

但隨著女兒掌心的溫度不斷傳遞到她的手心,像是在詮釋著一種無聲的支持,武媚娘又忽然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在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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