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0 章 “廢太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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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的幾聲驚呼相繼響起,卻沒能阻攔住李治氣血上湧,以至於病發暈厥的趨勢。

再沒人去管那張被丟下地的名單,隻因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個猝然倒下的身影。

霎時間,李弘的頭腦完全變成了一片空白。

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實在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隻是如同阿耶昨日所說的那樣,拿出了一封書麵奏表,最多就是在表達的形式上有些特彆,卻會變成這個樣子。

而阿耶的那一句怒斥,也比此前的任何一句話都要可怕得多。

沒有一個皇子願意承擔起君父覺得他不配為親生的罵名,更何況他還是太子!

更可怕的是,父親的震怒和倒下就這麼接踵而來發生。

在這一刻,他以“領頭人”身份的雄心壯誌都已蕩然無存,隻剩下了一種深深的恐懼。

李治的風疾到底有多嚴重根本不必多說,在最為情勢危急的時候都需要用耳後放血來緩解病痛,現在被這麼直接氣得倒下,誰知道又會惡化到什麼地步。

而他——

他正是促成此事的罪魁禍首。

“還不去通傳太醫署!”

天後的一句厲聲吩咐,勉強拉回了李弘的思緒,也讓他試圖上前去關心父親這個麵白如紙的情況究竟如何。

可母親朝著下方看來的銳利目光,和她的下一句話,卻讓李弘的腳步像是生了根一般,被定住在了當場:“右武衛大將軍,鎮軍大將軍,奉我之命,封鎖宮門,嚴禁有人外出。”

“陛下醒轉之前,眾臣不可踏出宮門半步。”

李清月和契苾何力對視了一眼,深知此刻不是多話的時候,齊齊應聲。

她也當即轉頭朝著含元殿外踏出。

在行將出殿門的時候,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正見大殿之內的噤若寒蟬景象裡還自有一番暗潮洶湧,唯獨身為太子的李弘還站在那張被扔下來的上奏文書旁,自有一種孤立無援的伶仃。

可今日種種,固然有人在幕後推動,這其中的種種選擇都是他自己做出來的,又與他人何乾。

天皇陛下被自己的好太子給氣成這樣,又何嘗不是一種咎由自取的荒誕。

不過雖因他多年間的猜忌,將這父

女之情磨滅殆儘,作為僅次於李弘序齒還手握重權的安定公主,在表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與她一並走出殿外調集南北衙兵馬的契苾何力就看到,安定公主今日是少有的一片肅然正色,自眉眼間還能看到潛藏的憂心,就連腳步也加快了不少。

“顯慶五年阿耶風疾發作至今,從未有一次到今日這個地步。此前上官儀勾結薛元超等人逼宮,阿耶彼時還在病勢緊急的情況,也沒變成這樣,可見真是被氣得狠了。”

像他這等壓迫血管到影響視力的病症,是真應該保持心情平靜的。

可偏偏他想要遵循醫囑,也已試圖讓自己隱身於幕後,還是被李弘給氣得破了功。

李清月長歎:“我真不知道,那些東宮屬臣到底給太子下了什麼迷魂藥。也或許真是權勢動人心了,他們剛被遴選在東宮臣子之列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契苾何力默然不語,很想回一句太子確實混賬,但想想他平日裡的做派,還是隻回道:“陛下會沒事的。”

“算了,不說這個了。”李清月像是也意識到不該讓契苾何力評價太子,當即改口,“我去調監門衛和北衙軍,涼國公去調金吾衛和千牛衛,除了封鎖宮門外,也需留意京中動靜,以免造成恐慌。”

這些官員暫時被扣押在宮中,自會有人前去家中通傳個大概,但今日要在朝堂上商議的原本就是大事,其中涉事之人又當真不少,難保不會鬨出什麼亂子。

“好。”契苾何力回應得很痛快。

他不是沒有意識到,安定公主此舉,分明是將宮中內外調兵權柄做出了切分,將天後的那句號令拆成了她守住宮城,契苾何力負責宮外。

一旦宮中有變,兵力完全把握在安定公主的手中,根本沒有給外人插手的機會。

但對他來說,這是免於牽扯到此次天皇天後和太子群臣之間矛盾的最好位置。

以安定公主平日表現,她做出這個決斷,也不過是確保局勢不會失控而已。

當他調派京中巡防勢力完成了各處放哨折返宮中時便發覺,比起魂不守舍的太子,安定公主辦事當真要穩妥得多。

除卻宮門禁閉後的兵馬調派,她也沒忘叮囑今日的膳房,不必將飯食送到前朝辦公之地了,直接送一批到含元殿

去。

至於那些並不參加常朝,而是協助辦公的胥吏,還是按部就班地留在官舍衙署之中嚴禁外出。

皇帝病發是大事。

朝堂官員也得關照著。

“……我是真沒想到,還能吃到這樣一頓廊下食。”婁師德扯了扯嘴角,朝著一旁的狄仁傑說道。

見他似在走神,婁師德又多問了一句:“你在想什麼?以你的膽量,不至於被今日的這一出嚇倒吧。”

狄仁傑搖頭:“我是在想昨日右相說的那番話。”

他說推行科舉糊名,乃是不可阻擋的天下大勢,隻有那些負隅頑抗的人,才會想出抱團取暖這樣的辦法。

這一點,狄仁傑很是同意。

但怎麼說呢,他也沒想到有些人的膽能肥到以這種方式抱團的地步啊。

果然長安的官場就是要比並州水深,他以前還是見識得少了。

也或許,這才是長安貴胄真正的麵孔。

不過陛下的反應,似乎也比他預料得要更為激烈,隻怕今日之事,不會簡單以天子為支持糊名而怒斥太子收尾了。

這位明顯與陛下政見相左,或者說是根本沒有自己獨立政見的太子……

隻怕是無法再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了。

但此刻被拋在含元殿中苦等消息的李弘,顯然還沒有想到這一層。

他焦躁地蹙著眉頭,等待著父親的醒來為他解圍。

說這是圍困一點也不為過。

那些東宮屬臣各自擔憂著自己的前程,不敢上前來,宮中禁軍把控在他的妹妹手中,仿佛正是對他猜忌的表現,而他有心想要去等在父親的寢殿之外,卻又不斷在眼前閃過李治那張失望而又憤怒的臉。

所以當時至正午,官員各自在含元殿外進餐,以防被餓出個好歹來,李弘卻沒有過去,而是依然站在原地。

他動也不敢動。

在他所處的位置,能隱約聽到殿外的一些聲音,大約是這些在用餐中的官員總歸還是需要說點什麼來抒發自己的想法,排解此刻的憂慮。

隻是這些交談的聲音都被混雜在了風中,並不能具體聽個明白。

不知是不是出於心理作用的影響,李弘竟覺這其中好像有萬千道指責的聲音蜂擁而來,像是要將他給

溺斃在海潮之中。

而他置身中間無力掙脫,隻有這一層層的海浪讓他胸口發悶得厲害,幾乎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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