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5 章 分歧已在麵前(2 / 2)

在抵達華陰之前的沿途加速,並沒有影響李清月在馬車中好好休整。

所以今夜自華陰疾奔長安,雖然隻來得及在含涼殿中小憩兩個時辰,對於李清月這等體魄的武將來說,也已足夠了。

當次日上朝之時,朝堂官員看到的,便是安定公主雖有幾分疲態,但仍以清亮而堅決的聲音在天皇天後的麵前進言:“古語有雲,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何況是一國儲君,怎能以身犯險,深入磧北之地平亂。”

李清月倒是很想說,比起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可能還是另外一句話更加合適一些,那就是——

一將無能,累及千軍!

但她是來勸說不讓太子出征的,不是直接就給太子打上無能的標記。

不過就算如此,眼見本應當護持李弘遺體回京的安定公主不聲不響間先一步回返長安,還是為了在朝堂之上說出這樣一句勸諫來,對於李治來說也絕不動聽。

他麵色緊繃地聽著安定繼續說道:“磧北草原遼闊,行軍動輒數月,對將帥的體力與判斷,斥候的敏銳都有相當之高的要求,既能在邊關駐守,防備流寇襲擾,就不當貿然深入作戰。”

“昔年鄭仁泰鄭將軍追擊敗寇雖不在磧北,情況也是相仿的,彼時敵寇已然勢窮,正處逃奔之時,尚且讓我大唐損兵折將,怎知今日的多濫葛部就是易與之輩!”

“倘若陛下聖意已決,必欲除去此方鐵勒,臣願請駐軍於單於都護府,探明敵情之後再行出兵。望陛下三思!”

契苾何力聞言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安定公主此刻所說的話,也正是他所想要說的。隻是鄭仁泰這個在天山以北草原迷路的例子,對於陛下來說是個絕不想提起的陰影,大概也隻有安定公主能夠以這等決絕的語氣將其說了出來。

至於安定公主隨後的請戰,也更讓契苾何力放心不少。

無論是安定公主和高侃已有過一次配合,還是她這個先駐兵單於都護府,後試探漠北情況的計劃,都遠比太子李賢為主帥可靠太多了。

但當契苾何力望向上首的天子

之時,卻根本不曾從他的臉上看到任何一點意動的情緒。

他看向這位鎮國公主的目光裡,甚至還有一陣說不出的陌生。

仿佛他看向的並不是自己的女兒,不是朝堂的重臣,而是一個正在朝著他的領地繼續伸出手腳的盜匪。

契苾何力忽然心中一驚,急忙低下了頭去,隻希望是自己猜錯了陛下的想法。

可他也隨即聽到了李治的答複:“安定為我駐守遼東的大都護,轉任的北地雲中多有不妥,這請戰之事就不必再提了。”

“至於太子出征之事危險與否,自有諸方將領為之決斷,現在便下定論,未免為時尚早。再者說來,彼時鄭將軍征討鐵勒乃是越冬開春之時,太子此次起行卻已到三月,正式出征已到春末,何來迷失路途於風雪之中。”

李治越說越覺李賢這邊的贏麵實在很大,怎能以鄭仁泰與之相比。

李清月仍想再說:“陛下!”

“行了,不必再說了。”李治打斷了她的話。

在此刻他顯然不會覺得,安定這是當真在分析戰局,為太子李賢的安危擔心,隻會覺得,這是在試圖阻攔他要讓太子與安定分庭抗禮的計劃。

這鎮國安定公主的位置他已經給出去了,他也並未乾涉於安定在遼東要如何治理,那麼她又為何要約束到他的頭上去!

天下何來這樣女兒對著父親步步緊逼的道理。

“我意已決,半月之後,太子與李相等人自長安啟程,統關中府兵前往單於都護府,與高將軍和阿史德契骨會合。”

他望向李清月的目光中更多了一份冷意,“你若再勸下去,我就要同你算算這個擅離職守之過了。”

李清月:“……”

這等死不悔改的表現,她是早已預料到了,但她也是真沒想到,從李治的嘴裡還能蹦出這麼一句問罪之詞來。

若非她早已看透了李治的猜忌戒備,又若非她自小便對這位李唐天子沒有多少真正的敬畏之心,並不拿自己真當作是他的臣子,隻怕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要在心中有一番翻江倒海的情緒。

可她自己並不覺得失望隻覺可笑,在這朝堂之上的臣子看到的,卻是安定公主在驚聞這一句後愕然地看向了上方的天子,卻或許是因為意識到了自己再多說什麼也已

沒什麼用處,乾脆緘默不語地站回到了隊列之中,再未多一句言語。

無論陛下是要算她並未在此時駐守遼東,還是先於敬懷太子靈柩回返長安,理由都過於生硬了!

偏偏君王的權力在先,眼看就連安定公主的勸諫都沒有了用處,太子出征已成板上釘釘的事實,其他人又還能說什麼。

難道真要為了陛下這個決定以死相諫不成?

可就算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當步出這大唐腹心的含元殿時,契苾何力還是忍不住唏噓感慨:“陛下他……他變了啊。”

他怎能在朝堂之上說出這樣的話來!

對於一力匡扶社稷的人來說,這樣的一句話真是太傷人了。

昔年英國公和邢國公還在世的時候,陛下他分明不是這樣的。

怎麼到如今卻好像是因風疾纏身的緣故,變得更難以接受彆人的意見了。

但他剛長歎一聲繼續往外走去,就聽到了安定公主在旁的一句低聲回話,“涼國公這話說得不對。”

契苾何力轉過頭來,麵色略有幾分尷尬。

李清月笑了笑,“我的耳力一向要比旁人強,聽到了您那句自語,就當我也是當事之人,姑且做出個評價吧。”

見李清月伸手示意,契苾何力隨同她往旁邊走出了兩步,避開了散朝之後的人群。

確定這出交談不會被旁人聽到後,李清月方才繼續說道:“您說他變了,但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從來都沒有變過呢?隻是……”

“當年他要除掉的障礙是長孫太尉罷了。”

李治對於權力的死守不放從來沒有變過,在這一方麵來說,他當真是個很“合格”的君主。

相比於南北朝數百年間和世家共治天下以求一夕安寢的帝王,李治絕對能算是個有想法的人。

而他那扶持一方以打擊另外一方的策略,從他剛剛登上天子之位的時候開始,就從來沒有變過。

但這樣的借力打力,終究還是會失效的。

太子李賢顯然無法在短時間內,讓自己成長到今日天後這樣的地步,讓這出父子聯手扭轉局勢。李清月也不會讓自己變成當年的長孫無忌,因為……長孫無忌不曾想到他的外甥能狠到這個地步,直接對他以謀反罪論處,李清月卻敢直接謀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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