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6 章 阻攔的資格(2 / 2)

這是一句相當果斷的判斷。

“當年的吐蕃大相祿東讚不也是上天入地逃竄嗎?也沒見他能夠在一番耍花招之後僥幸逃脫,何況是連落腳之處都沒有的阿史那默啜。”

李清月冷笑了一聲:“現如今邊境戒嚴,懷英戍守嚴查,他沒法回去單於都護府找尋舊部,他兄長又已

被我等所殺,讓他隻能靠自己掙紮。先後拋棄盟友和同族,讓他要想重新找到機會東山再起,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隻要唐軍威信重新建立於漠北,多的是人願意將他給找出來,獻往長安來。就看他能東躲西藏多久了。”

但凡他敢掐尖冒頭,敢讓自己的名字重新在草原上響起,便絕不可能有發展壯大的機會。

李清月不怕他不折騰事端,反正那隻會讓他送命而已。

……

“不錯,他逃不了的。”

當李清月帶領手下的兵馬正式抵達前線交戰之地時,從龐飛鳶口中說出的,也是這樣一個答案。

先前的連日奔襲,已在這幾日間休養得差不多了,李清月朝著龐飛鳶看去,瞧見的便是一張格外神采奕奕的臉。

而那“逃不了”三字裡真是怎麼聽都有一種篤定異常的味道。

她繼續說道:“這幾日大都護未到,我已和高將軍合兵,將先前兵敗撤走的鐵勒突厥各部都給重新請了回來,就是其中有兩路的運氣不太好,一路撞上了我們,還有一路撞上了婁師德所統的援兵,都差不多被殺光了,剩下的著實不多。”

“不過,我們還順勢多請了些觀眾到此地來聚首,隻等著大都護前來發落。這些人若是知道,阿史那默啜這個挑動是非之人還在逃竄,隻怕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將他給抓回來,也將他孤身逃亡在外的消息散布出去,以求能夠借此得到大都護的赦免。”

“你做得不錯。”李清月毫不吝嗇於對她的誇獎。

龐飛鳶何止是一把利刃,也是一把帶鞘的利刃。

她能及時趕到此地,完成對高侃的救援,確實值得誇獎,但她在交戰之後所做的妥善安排,更讓李清月感到滿意。

龐飛鳶答道:“這不僅僅是我和麾下士卒的功勞,也是托大都護的福了。”

這北地戰場何以能將局勢扭轉得如此之快,看似是各方發力,卻又都與安定公主有關。

從高侃的堅持,到婁師德的支援,到龐飛鳶的發兵,這其間缺少了任何的一環,都不可能讓安定公主親自駕臨此地的時候,看到的已是這樣一副場麵。

隻怕現在這些草原部落該當知道,李賢被俘才是唐軍在邊境的特殊情況了。

是他無能

,而不是邊境的駐軍無能!

“就是有點可惜……”龐飛鳶惋惜一歎,“我們襲營之時難以留手,讓那位多濫葛部的首領直接被殺了,沒法讓他被押解到大都護的麵前。”

李清月聞言笑道:“你這話私下裡跟我說說也就算了,可彆說到外人麵前去。”

能將敵軍殺死便已是最大的功勞了,至於生擒,那是另外的情況。哪有還因為沒能生擒而覺可惜的。

算起來,這還是龐飛鳶和她麾下的女兵在離開了遼東之後打出的首戰,便已能取得這等斬將奪旗的戰果,勢必要將威名遠播塞外了,何必在意一個多濫葛首領的死活。

若這麼說的話,李賢該將自己的臉往哪裡放呢?

對了,說到李賢……

李清月的目光在麵前秩序井然的營地逡巡了一圈,確認在這營地布置上已沒有需要她多加指點的地方,便問道:“李賢的情況如何了?”

龐飛鳶沒什麼對他的同情。一想到正是因為此人的出兵失誤,才導致唐軍的損兵折將,當日襲營大占優勢,她也損失了不少精兵良卒,便在和大都護的交談中,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對李賢的敵視:“他和仆固乙突兩個病號,都在被軍醫小心看護。仆固乙突大概是沒救了,他倒是還有些活命的希望。”

能活,當然是個好消息。

可對於李賢來說大概不是這樣的。

就算當日的兩軍、或者說是三軍混戰之中,沒有人趁亂將他殺死,或者再次將他挾持為人質帶走,他也全然不覺得自己是得到了拯救。

在他還是鐵勒階下囚的時候,他隻恨自己沒這個本事直接求死。現在他重回大唐軍中,又意識到,自己依然有著一份求生欲。

隻是這份活命的希望,伴隨著的是顏麵儘失啊!

不錯,那些士卒不會隨意進入他養傷的營帳之中,但好像就連為他換藥的軍醫都在神情之中詮釋著一個意思,他這個造成今日局麵的主帥,怎麼還有資格得到這樣的善待呢?

他的顏麵,隨著鐵勒人以他的血肉祭旗,徹底土崩瓦解。

他的腿,更是因為接連的重創,絕不可能再恢複如初。

他現在隻希望出現的是時間倒流,倒退回到他還未出兵的時候,而不是有人在告訴他,他最多隻會被廢掉這一條

腿,不至於直接斷送了性命。

李賢更不敢去想,當他回返中原之後,他到底會迎來怎樣的結果!

父皇會如何看待於他,朝堂之上的眾臣又會以何種態度來評價他這位太子的得失呢?

隻怕天下間再沒有他這麼丟臉的太子了!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惴惴不安的思緒,當李清月掀簾而入的時候,若是忽略掉李賢胸腔的起伏,他看起來簡直像是個不能瞑目的死人。

直到來人已站定在了他的麵前,讓他看清了身份,他那雙一瞬不眨至於呆滯的眼睛,才像是驟然間被灌注進去了神采。

李賢一聲驚呼:“阿姊!”

他不想見到那些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失敗的將領,卻在見到了家人的那一刻再難遏製自己的情緒。若非他腿上的傷勢太重,李清月毫不懷疑,他有可能會直接撲到麵前來。

可李賢很快就發覺,在李清月的臉上,分毫也沒有重新見到他這個弟弟的喜色。

“我提醒過你了,我說你並非征戰塞外的材料,你卻說自己隻要當心就好了。”李清月俯瞰著麵色慘白的李賢,開口說道,“東.突厥反叛,現已被儘數誅殺,可征戰之中士卒陣亡六百多人。而仆固部隨同出征,其他情況姑且不論,他們的首領卻是中了暗箭情勢危急。”

“你彆想逃避!”眼見李賢在聽到了這開頭兩句後想要轉過頭去,李清月毫不給他麵子地上前來扭過了他的頭,“你以為這是對唐軍來說的損失嗎?真正的損失在隨你出征的那一萬多府兵。”

“高將軍據守營地以抗鐵勒,為了等待朝中的救援,始終不曾做出投降之舉。這些守營的士卒原本是不必死的,現在卻隻剩下了一半!這便是你告訴我的——你會當心!”

“我……”李賢的麵容在這一刻和李治真是有些重合的。

仿佛隻要將自己弱勢的一麵展現出來,他們就可以不必再麵對那等難堪的責難。

就連此刻的語塞也極其相似。

但在長安城中,天後沒給天皇留什麼麵子,在此時的邊荒大營之中,李清月又何必給李賢留麵子。

“你什麼你!我原本不必以這等方式出征,險些以為我是要來給你給高將軍收屍。這些士卒也原本不必去死,而是合該享受今年的風調雨順所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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