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2 章 李唐的最後一個年...(2 / 2)

聽到隻是這等無關緊要的事情,李治漫不經心地回道:“你轉告他,他該在哪裡待著就在哪裡,少做一些惹人心煩的事情。”

李元嘉垂眸應道:“臣明白了。”

不過他明白的,可不隻是李治對於新年慶典的安排,也是天皇陛下對於未來繼承人的

態度。

看來,無論這儲君之爭是否已到了一死一傷一病的地步,又是否在朝中已隱約出現了安定公主要來一爭儲君之位的跡象,在天皇陛下這裡,最不會被考慮到的,就是李上金。

或許他和天後之間需要有一場鬥爭,但這個鬥爭絕不能以讓他都無法接受的方式存在,甚至到徹底顛覆局麵、惹來朝堂動蕩的地步。

如此說來,李元軌的有些想法,就得由他去敲打敲打。

誰讓越王李貞和霍王李元軌的撥亂反正之計,因安定公主勢強,原本就沒什麼可操作的餘地,就算真要做,也必須拿到天皇陛下的首肯。

但很顯然,李治不會選擇李上金,也不會改變二聖臨朝的格局……

那留給宗室從中插手的餘地,就實在不多了。

“還有什麼事嗎?”李治問道。

李元嘉回道:“其他的事情都已奏報到天後那裡了,東都有司已與天後配合了多次,不需禮部多加過問……”

唯獨需要天皇陛下親自定奪的,也就是他那個兒子而已。

聽到這一句,李治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竟不知自己到底還有沒有這個必要,因為一句如實陳述的話而生氣。

然而往前追溯,天後到底是因何緣故才能在這東都洛陽獲得如此之大的權力,又能在民間有這樣高的聲望,還得怪他!

但這些話,又並不適合與李元嘉說起。

他語氣平和地回道:“那就這樣吧,你且退下就是。”

可當李元嘉即將離去的時候,他又忽然聽到李治開口:“皇叔且慢——”

這句叫停他腳步的話說出後,李治又有片刻的緘默,讓李元嘉險些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聽錯了什麼話。

直到過了好半晌,才有一道幾不可聞的聲音,重新傳入了他的耳中:“皇叔,我想問一句話,朕……真的如此失敗嗎?”

李元嘉愕然回頭,就見李治此刻挫敗異常的神情,和他先前發出的那個問題,分明是相互吻合的,也絕非是他的錯覺。

那真是一句從李治口中問出來的問題。

“陛下何出此言啊。”

“何出此言?”李治喃喃出聲,又忽然抬高了音調,“我怎麼不能問出這話!”

饒是眼見李元嘉因他這

一句發問而匆匆趕到了他的麵前,在這近在咫尺的距離下,對他露出了關切的神色,也沒能讓他的情緒有任何一點好轉。

要是此刻身在他麵前的人是霍王李元軌之類的人,他或許還不會有這等情緒崩潰的表現,可韓王賢德又無野心,也自永徽五年開始便站在了他的這一邊,怎能不讓他感到此人可靠。

在長輩之中,對李治來說還算可信的,也便隻有他了。

“倘若朕不是個失敗的皇帝,那為何接連廢黜了三任太子,都還沒能選出個合適的繼承人!倘若朕為明主,為何左相要在此時遞交辭呈離我而去!倘若……倘若這天下大權還在我這個皇帝的手中,為何今日問到我麵前,隻有一個無關輕重的杞王去留!”

李治越說越覺心中壓抑已久的情緒,都迫切地想要在今日尋找到一個宣泄口。

可當他憤然起身,也將這三句不知在譴責於誰的話厲聲丟出的時候,他那始終纏身難解的風疾又驟然襲擊而來,讓他隻覺一陣黑白錯亂的暈眩,險些讓他直接倒在當場。

“陛下!”

李元嘉匆匆上前扶住了李治的手,卻是被李治先一步握住了手腕。

他費力地從那暈眩中緩過來,艱難地繼續開口:“你知道嗎?前幾日我還在問賢兒,若是安定繼任儲君的位置,她能不能容得下她的兄弟,不會因為旁人說什麼皇子才更適合做那個天子,便在上位之後將她的兄弟都給殺個乾淨。賢兒說,安定若是如此心思狠毒,便也不會前往塞外救援於他了。可他不知道……”

“我這話是如此問了,心中卻根本不願意接受這個顛覆之舉。”

打從給安定授予官職開始,李治便有所猶豫。誰讓這份權力的給出,和他將皇權分給天後截然不同。

而到了今日四方戰事都由安定帶來勝利奏報之時,他也依然還帶著一份僥幸,希望她能滿足於鎮國安定公主的名號,而非再進一步。

“可你看我能怎麼做呢?”李治麵色恍惚地緩緩說道,“前朝百官之中受我提攜的官員,已和天後遴選之人分庭抗禮,儲君無論是因何緣故,都必須由天後所出。”

這甚至並不僅僅是權衡利弊之下的結果,也並不僅僅是他的繼承人需要一個名正言順,還有這二十年間的相互扶持情誼,促使他隻有這個選

擇。

但就算有三個兒子作為備選,也根本不夠用。

“你看看今日的情況,一個不敢去做,也不知道是他本性懦弱,還是受到了威脅,一個已經魂歸九泉,離開人世將近一年之久,一個……已是無緣太子之位,還有傷在身。”

李治勃然怒道:“我甚至不知道,百官之中有多少人在等著我頒布一個最後的結果,將安定捧到那個位置上。”

李元嘉張了張口,不知該不該說,恐怕真正能接受這一點的官員並沒有陛下想的那麼多,局勢也遠沒有壞到那個地步。

但他雖覺李貞和李元軌的謀劃屬實有僭越的嫌疑,也知道此刻不能將這些話說出,以免在此風雨飄搖之時,陛下還要對宗室有所猜忌而動手。

便隻下意識地開口接話:“陛下……”

“你不必安慰於我,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清楚。”李治慘然一笑,“就比如我很清楚,此次我一意孤行讓賢兒出戰,到底惹來了多少非議。我若貿然對安定做出什麼打壓之舉,意圖確保下一任太子的地位,又會遭來何種反撲。”

他也知道,自己本不該以一個天子的身份對著宗室訴苦,可當閻立本都將辭呈遞交上來的時候,簡直像是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無法不變成此刻這個心亂如麻的樣子。

“我隻想問你一句話。”

李治的目光一瞬不眨地盯著李元嘉的神情:“若我有朝一日需要你相助於我,你能夠做那個托孤重臣嗎?”

臣子懾於強權會跑,可宗室的利益從某些方麵來說是一致的,絕沒有這個退避的資格。

他吃過長孫無忌的教訓,也不會留下一個和舅舅相似的人物為輔政大臣。

李元嘉無疑就很合適。

就算是要他輔佐旭輪,他也不會淩駕於對方的頭頂上。

隻要能先將那個皇位繼承順理成章地推行下去,隨後的事情總能有見招拆招的機會。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兩件事。

一件是讓旭輪願意一爭,去做這個皇位的接班人。

另一件,就是為這個未來的儲君找到足夠多的支持者。

他無視了李元嘉在聽到托孤重臣四字之時的驚愕神情,以近乎懇求的語氣又問了一遍:“皇叔,你——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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