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羲庭剛才還沉浸在喜悅之中，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打臉了，有些難以置信：“為什麼？”
“為什麼你自己心裡沒點兒數嗎？”顧友康臉色不大好，“你自己數數，你給他當助理的日子裡遇到了多少危險？”
顧羲庭：“但那些問題又不是他給我帶來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保護了我。”
顧有康懶得和兒子廢話，直接道：“我已經同意你們在一起了，你連我這個要求都不答應嗎？”
“你怎麼耍賴呢！這二者又有什麼關係，”顧羲庭皺起了眉，“你不是說要尊重我的選擇嗎？”
顧友康不為所動：“成年人的世界裡，我尊重你，就是我不完全同意你。”
顧羲庭快被氣死了。
這還不算，顧友康把視線落在賀晏身上，又說：“而且我相信賀晏和我也是一樣的想法，畢竟沒有誰願意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受到傷害。”
被點名時，賀晏正在擦鼻涕，上次的疑似感冒似乎還沒好，這是他這次會麵中唯一一次敗筆。
聽到顧友康這麼問他，賀晏放下紙巾，禮貌的點了點頭，卻沒有被說服，而是轉身對顧羲庭說：“我尊重你的看法。”
顧羲庭有些猶豫：“可我走了你怎麼辦？”
賀晏：“這你不必擔心，我現在大部分案件都是配合警局工作，如果真的要助手，找他們也是一樣的。但如果你願意繼續做下去，我也很樂意。不用顧及我，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想法。”
顧羲庭沉默了片刻，他當初當助手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和賀晏近一點，雖然抓壞人很有意義，但就算沒有他，賀晏也可以很優秀的完成這份工作。
而他自己，更想以文字的方式，創造更多的故事讓彆人看見——這是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工作。
顧羲庭抬起頭，心裡已經走了答案。
“好，我不做了。”
顧友康很滿意，八分醉的他已經飄了，又開始數落賀晏。
“其實小賀你這個工作也挺危險的，不如也彆做了。你不是還在做大學教授嗎？這個工作就挺好的，安全又穩定。”
顧羲庭不想聽他囉嗦，遞了一碗湯過去：“爸，陳姐做了好久的佛跳牆呢。”
“我話還沒說完呢，吃什麼吃？”顧友康不理他，徑直道，“你們年輕人就愛刺激，可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人這一輩子啊，什麼出人頭地都是虛的，平平淡淡才是真。”
“我很尊重您的存在，但我無法讚同您的觀點。”賀晏放下筷子，表情逐漸慎重起來。
顧友康：“你想說什麼？”
賀晏：“平平淡淡才是真隻是弱者的借口，因為他們在聰明的人麵前無能為力，智商、情商、學習、工作、甚至連身體健康都被全麵碾壓，所以才用這種假象安慰自已。”
賀晏抬起頭，做出了最後的總結：“沒有經曆過精彩人生的人，沒有資格說平平淡淡才是真。”
顧羲庭：“……”
不過是一頓年夜飯，為什麼討論上了這種沉重的話題？暫且不論雙方究竟誰對誰錯，為什麼一個個都像是吃了□□似的一點就炸？剛才不還是禮貌得體的文明人嗎？現在怎麼就懟上了？
“更何況，您兒子喜歡的就是現在的我，如果我不再破案，不再勇敢，不再聰慧，我就像您說的那樣平平淡淡，那麼我還是真的我嗎？羲庭還會喜歡這樣的我嗎？”
“賀晏，”顧羲庭小聲打斷了他，“我爸喝醉了，你少說一點吧。”
“少給我扯那麼多有的沒的，”顧有康正愁沒地兒發脾氣，聞言一拍桌子，吼了一聲，“我讓你注意安全還有錯了？”
“對於您這個問題的正確性我也持保留意見，”賀晏態度禮貌語速飛快，懟人完美掌握了氣死人不償命的精髓，“首先要糾正您的一點是，我平安與否，和我偵探職業之間並沒有因果聯係。此外，您讓我注意安全本身沒有錯，但是您不應該以此為借口，乾涉我的工作和生活。最後我需要提醒您，沒有誰能夠擁有絕對的安全，在中國每年非正常死亡人數超過320萬，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偵探呢？”
賀晏一出手，你就知道有沒有。
顧有康被氣個半死，好一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最後紅著一張臉，指著大門口，怒道：“你給我滾出去！”
賀晏站了起來，衝他點了點頭，然後拉著顧羲庭的手離開了。
顧羲庭把人送到門口，卻不再繼續往前。
手心裡一空，冷風爭先恐後往裡鑽，賀晏不由得皺起了眉：“怎麼了？”
顧羲庭表情很平靜：“我爸喝醉了。”
雖然很不想讓顧羲庭留在這裡，但賀晏依舊按下了心頭的不滿，點點頭：“那我明天來接你。”
顧羲庭沒說話，隻是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
眼睛裡藏著千言萬語，有尷尬，有難堪，還有明顯的失望。
冷風一吹，賀晏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事情，他看了一眼顧羲庭，卻不敢碰觸對方，隻是有些沮喪的垂下了頭：“對不起，我搞砸了……”
顧羲庭歎了口氣：“回去時注意安全。”
賀晏立在門口，像是一隻拆了家的大型犬，茫然中帶著一絲委屈：“我有點亂，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顧羲庭：“沒事，你先回去吧，再晚估計要下雪。”
賀晏眼睛亮了起來，得寸進尺：“那我能留下來嗎？”
顧羲庭猛地抬起了頭，猝不及防把人推在牆上，雙手攀著對方脖子狠狠吻了過去，在賀晏還沒反應過來時又猛然退開，“砰”一聲關上了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