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蘇唇形微動,一個“三”字呼之欲出。
“我給我給,”中年乞丐慫了,叫,:“彆動手彆動手。”慌不迭從胸前掏了玉佩出來。
種蘇接過玉佩。
她本也隻是嚇唬,見目的達到,點點頭,正要示意陸清純鬆手,卻聽身後的人開口了。
“銀子也還回來。”
喲——種蘇不禁回頭,瞧了李妄一眼,李妄神色淡淡,卻分明認真,不是開玩笑。也對,那銀子雖遠比不上玉佩,卻也不算少了。
“聽到麼?”
種蘇對中年乞丐道。
中年乞丐睜大眼,一臉肉疼,無奈人在砧板上,隻得掏出那塊銀子:“拿去拿去都拿去。”
譚笑笑慌忙接住。
種蘇這時想了想,說:“既然這樣,我那幾個銅板也乾脆一並還給我吧——雖不缺那幾個錢,卻也是家裡辛苦掙來的。”
中年乞丐:……
“不是吧,”中年乞丐簡直瞠目結舌,“一個子兒都不留嗎,看在孩子們份上……”
種蘇:“一。”
“給你給你都給你!”中年乞丐悲憤而屈辱的將銅板還給種蘇。
種蘇滿意了,銅板在手中顛顛,收進袖中,瞧見中年乞丐一臉死灰,不由嘖了一聲:“今兒白忙活了吧,可怨不得彆人。下回記得,彆太貪心。”
種蘇點點頭,陸清純撤回手勢,抱臂冷冷一讓,中年乞丐與地上的男乞丐趕緊帶著小乞丐們慌忙跑走。
街上依舊車水馬龍,一陣風吹過,鳥雀飛過枝頭。
種蘇轉身,後退兩步,禮貌的站定,行了個拱手禮,笑道:“若我說確實巧合,又碰上了,不知公子還信不信?”
李妄的目光落在種蘇臉上,眼上,開口道:“信。”
種蘇便一笑,“你的東西,給你。”
正要將玉佩遞出去,忽又想起一事:“等等。”
種蘇掏出塊帕子,將兩隻玉佩裹於其內,仔細擦拭一遍,而後再遞還給李妄。帕子為男子樣式,簡單無額外花紋裝飾,不知平日洗滌保存時熏的什麼香,有股淡淡的芳香。
“多謝。”李妄道。
口吻仍舊輕淡,卻非敷衍。
“不客氣,公子不嫌我多事便好。”種蘇笑道,繼而想了想,接著道:“還有一事,索性多嘴一句吧。”
李妄看著她。
種蘇認真道:“公子菩薩心腸,樂善好施,然而出手太過闊綽,卻易招禍患。”
在第二次碰見那些乞丐時,種蘇便心中有底,定是那玉佩所誘,原想著他們得了那銀子後便該收手,誰知貪婪無比,竟打起另外那隻玉佩的主意,胃口當真不小。
“公子很少出來吧,是以有所不知,那些人常年以乞討而生,鮮少會見好就收,所謂人心不足,公子今日手筆,反倒激起他們貪婪之心。”
種蘇從前在錄州見過不少這等事,是以了解些。種蘇見到著實可憐的,便會適當給幾個錢——乞丐日日有,一旦給的太多,出門怕是被圍的走不動路。
“哦。如此。”李妄淡淡點頭:“多謝指教。”
種蘇幾乎可以判定,眼前這男人出身富貴之家,卻不諳世事,不大世出。至於何種原因,不得而知。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也沒什麼好驚訝的。總之他看起來涉世不深,懵懵懂懂的模樣。
“日後你出來,還是多帶點侍從吧,雖說長安治安不錯,但出門在外,還是要儘可能做好防範,有備無患嘛。”種蘇又道。
李妄頷首,示意知道了。
明亮的陽光籠罩在李妄的眉眼上,今日已第三次見麵,雖說不上相熟,但終究也不同於完全的陌生人,李妄麵對種蘇,不像第一次路人般的無視。
但要說親近,卻也沒有。
李妄周身有種說不出的貴氣,看似冷淡,那是高門大戶,優越環境裡天生的矜貴疏離。
種蘇看著他這副模樣,再想起那晚他紅著眼尾急促喘|息的模樣,當真感覺有些造孽……
俗話說一夜夫妻百夜恩……咳咳,雖沒那麼誇張,有了那般的交集,又有今日再三偶遇之後,種蘇不由的對其上心一點。
於是忍不住又說道:“那幫人今天白忙活一場,保不準回頭找麻煩。你倘若無事,便早點回去吧。”
種蘇看看他身旁一臉緊張的譚笑笑,又道:“記住了,以後出門,多帶點人,注意安全。”
種蘇自己也很注意,與李妄分彆後,決定先離開東市。倒非怕那些人,隻是惹上終究麻煩。
“公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桑桑說。
種蘇馬上道:“彆講!”
“公子雖平日便古道熱腸,但這般殷殷叮囑,倒真屬罕見,”桑桑自顧自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夜夫妻百夜恩?”
種蘇:“陸清純!”
陸清純:“嗯?”
種蘇:“讓她閉嘴。”
陸清純伸出手,桑桑瞪眼,陸清純縮回手。
種蘇:“好的。聽說長安萬和樓為天下第一酒樓,本想帶你們去。沒了。”
桑桑頓時哀嚎:“不要啊!我錯了!陸木頭,快揍我!”
……
那邊廂,
譚笑笑正緊張兮兮的護著李妄前行,隻盼早點回宮。
李妄走了兩步,卻回頭,朝種蘇離開的方向掃了一眼。
偶遇還是蓄意,他自有判斷。茫茫人海中連著相遇三次,實屬很巧。種蘇最後的那些注意安全的言語,與那晚那人所說有異曲同工之處。
但那人卻是輕佻,嘲諷,帶著挑釁之意,令人屈辱,痛恨。
這人卻真誠,關切,友善,令人心生好感。
種蘇的身影漸漸隱沒在人群中,李妄眸中閃過她發間飄揚的發帶,繼而消失不見。
李妄收回視線,想到那淫|賊,頓時目光沉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幾位小夥伴的營養液,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