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投機(1 / 2)

種蘇再看那許子歸,樣貌十分出色,坐於人群中頗有點鶴立雞群,令人眼前一亮之感,但較之小巷中那男人,卻也少了份驚豔。

“今兒這頓我請了。”龍格次說道: “來呀,好酒好菜,端上!”

種蘇忙道不必。出手相幫本也為自己,未存求回報之心,倘若對方事後送還飯錢,便收了,倘若不還,也無所謂,那點銀子不算什麼。

“一定要的!”龍格次坐在桌前,學漢人禮節拱手道:“你們有句話,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這個朋友我一定要交的。”

種蘇見他言語真誠,便笑道:“榮幸至極,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爽!爽快!”龍格次頻頻點頭,接著問道:“兄台貴姓?可考了春闈?”

對方已報過家門,許子歸既為解元,想必這次會試應沒問題,以後也算同僚,種蘇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下也自報家門。

“喲,也是朝廷中人,”龍格次略帶訝意,接著又搖搖頭:“可惜可惜,官兒太小了,實在太小了,於我無用。”

“實不瞞你,我此番來京,有求於你們皇帝,想找幾個說得上話的,幫我美言美言。你這個官兒太小了嘛,可惜了可惜了。”

龍格次兀自搖頭,一疊聲的可惜,種蘇哭笑不得,看許子歸,許子歸微微含笑,顯然也難以言說。

種蘇聽聞過胡人多數粗獷豪爽,心性直接,眼下算是親身體會到了。龍格次口中“說的上話的”“美言美言”,分明是賄賂官員之意,卻被他說的這般輕巧而直接,當真,當真……種蘇一時都不知如何形容。

且也是第一次這般被人當麵明明白白的嫌棄她官小。

這讓種蘇想到了午前見過的裘進之,同樣是嫌棄,同樣的直接,龍格次卻更為光明磊落,並無鄙夷與輕視之意。雖也不是什麼好話,卻不令人討厭。

“不過你這個朋友還是值得交的,”龍格次又笑道:“我要逗留一段時日,日後有時間,一起把酒言歡嘛。”

這頓飯由龍格次請,自然大家便坐到一起,掌櫃的又相贈幾個菜,擺了滿滿一桌,幾人便倚窗而坐,邊吃邊說。

種蘇向來性情開闊爽朗,如今作為男兒身,更便於行事,毫不忸怩,從容而處。龍格次則更不用說,相當自來熟,帶著西域口音侃侃而談,那許子歸略微靦腆,卻非木訥之人,舉止落拓大方,言之有物。

幾人初識,卻相談甚歡,一頓飯足足吃了近一個時辰,方結束宴席。

“我住城西,以後一定再約啊。”

三人一起出得酒樓,於門口分彆,龍格次還非要送種蘇回去,種蘇好說歹說,說自己還有事待辦,方意猶未儘的道彆。

種蘇目送二人離開,整整衣襟,結識這兩人算是今兒的意外之喜了,她倒沒有什麼功利心,純粹因為認識新友而高興,就是聊的太儘興,一不小心吃太多了……

種蘇預備隨意逛逛,先消消食,正要轉身,卻傳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種弟!”

那聲音之所以熟悉,隻因午前才聽過,而令種蘇覺得陌生,則因它飽含熱情,與先前的不冷不熱大相徑庭。

“裘公子?”種蘇道。

“怎地這般生疏?”裘進之匆匆過街,跑的太急,微微氣喘,朝種蘇以一種親熱的嗔怪口吻道:“你忘了?咱們小時候可向來以兄弟相稱。如今照樣便成。”

“豈敢,”桑桑忍不住插言,刺了一句,“我們公子可不敢高攀。”

“這說的哪裡話,”裘進之笑嗬嗬道:“ 你是桑桑吧,我記得從前跟著蘇妹妹的,家裡丫頭都怕你,如今還這麼潑辣。”

種蘇掃了桑桑一眼,桑桑撇撇嘴,不再說話。

桑桑從小跟在種蘇身邊,地位不一般,那時種蘇與種瑞兄妹兩還未分院,桑桑也順帶幫忙管管種瑞那頭的事。如今她跟著“種瑞”上京,也不算奇怪,不至令人生疑。

“種弟,剛剛那兩人,可是龍殿下和許解元?”裘進之終於問出來了。

種蘇一瞥對麵,對麵正是君悅酒樓,裡頭味道如何尚不可知,單看外頭,卻相當氣派。剛有一眾華服公子從裡麵出來,說說笑笑離開,隨後裘進之出來,正要追尋而去,卻瞧見了種蘇與龍格次,許子歸道彆的一幕。

很明顯,裘進之乃付賬之人,這君悅樓一頓想必不便宜,然而眾人離開時卻無一人等候裘進之這付賬之人,顯然沒人將他放在眼中。

種蘇對官場之事不儘了然,卻也知道,無論亂世盛世,不可避免存在派係紛爭。而想要官運亨通,人脈為不可或缺的。

龍格次身為西域皇子,哪怕國小,卻依舊頗受歡迎,畢竟皇子名頭最起碼說出去也麵上有光。

龍格次意結交朝廷大臣,然則像裘老爺這等不受重用的七品官員卻不在他眼中。想要跟龍格次搭上關係,隻怕有心無路。

而許子歸乃解元,既得龍格次賞識,想必確有真才實學,此次春闈八|九不離十。

“唔。”種蘇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