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蘇中午已陪李妄吃過東西,這時不餓,隻喝著茶水與二人邊閒談,邊等另外那人。
不知是誰,但能讓龍格次與許子歸相等的,應是個有身份的。
不久後,腳步聲響,人來了。
種蘇起身相迎,與來人打了個照麵,俱是微微一怔。
“是你?!”
那人率先開口道。
“咦,你跟小王爺認識?”龍格次奇道。
來人正是當今忠親王府小王爺李和,上回種蘇與他在宮中見過一麵,彼此都頗有印象。
種蘇施禮,李和卻擺擺手,說:“外頭不拘這些虛禮,免了免了。正好也想要找你,倒碰見了。”
龍格次與許子歸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不知這二人有何交際,種蘇自己也一頭霧水,上回宮中頭次見麵,這小王爺便對著她神神叨叨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更說有事要問她。實不知要問什麼。
隻聽李和卻又道:“稍後再說,先吃飯,餓死本王了,吃完先跟我去個好玩地方。”
“什麼地方?”龍格次一聽便來了興趣。
“去了便知,保證你們喜歡。”李和揚揚眉。
“喲嗬!”龍格次顯然跟李和已較為熟稔,聽了這話,便笑起來。
許子歸麵色忽然略顯不自在,跟種蘇對視一眼,兩人都想到了同一個地方。
“咳,二位去吧,我便不去了。”許子歸手抵在唇邊。
“我也不去。”種蘇趕緊跟著道。
“想什麼呢,不是煙花之地。都得去,正好缺人。”李和打消掉兩人疑慮,掃了種蘇與許子歸一眼,搖搖頭,“年紀輕輕,儘想著這些。”
龍格次哈哈大笑,許子歸麵色發紅,咳了一聲。
種蘇:……
種蘇倒對那煙花之地不排斥,從前在錄州早逛過了,而大康未禁令官員出入平康裡,隻要不是當值日即可。況且並非所有青樓都隻有那不雅之事,相反,許多樓裡歌舞茶詩各種技藝俱佳,去聽聽曲,看看舞,都是很不錯的。
長安平康裡聞名天下,去看看也未嘗不可,隻是李和乃皇家人,種蘇還是謹慎些好。
種蘇之所以會想到平康裡,也是受李和與龍格次那語氣神態誤導,未料卻被埋汰了,當即哭笑不得。
龍格次也便罷了,這李和頂著一張娃娃臉,說出這老氣橫秋的話,實在頗為違和。
“人生得意須儘歡。千金散儘還複來。來,今日本王請客,都儘情吃喝。”
李和天生一張娃娃臉,錦衣玉帶,一副金貴小少爺模樣。
種蘇當然是知道這位小王爺的。
先帝李巍共有兄弟六人,兄長太子病逝後,隨即上演了四龍奪位之爭,彼時的三皇子李巍娶王家之女,最終在王家的扶持下贏得皇位,登基成帝。
這場奪位戰中,其他幾位皇子儘數命喪黃泉,唯餘一位四皇子。
這四皇子便是李和之父,即老忠親王李忠,因其母為李巍之母的侍婢,身份低微,又體弱多病,對皇位毫無威脅,方逃過一劫。
後李巍與王家爭權之變中,李巍身死,其子李妄登基,這忠親王仍幸運的活了下來,成為當今唯一的親王。忠親王隻有一獨子,即李和。
種蘇記得錄州的先生當時說到這老小王爺,隻擺擺手,言:“不值一提,老實人與小紈絝是也。”
種蘇未見過老王爺,不敢妄論,這李和倒確實貼合紈絝二字,平日裡顯然是個不管事的。
不過那先生也曾說過,生於帝王皇親家,能做個紈絝,亦是不錯的,亦是不容易的。
酒樓上得菜來,這幾人顯然餓了,又還要去彆處,當即不再多說,皆埋頭吃飯。
飯畢未耽擱,起身走人。種蘇跟著他們一起,出了酒樓,沿街而行。
街道上人頭攢動,車水馬龍,不遠處便是大理寺,大理寺門口對街的樹蔭下,停著一輛看似普通的馬車,車門緊閉,裡頭坐著李妄。
先前與“賈真”分開後,李妄欲回宮,走了一段,忽的想起一宗案卷,正好離大理寺不遠,便掉頭過來。
屬下拿著腰牌進大理寺,領了卷宗出來,李妄坐在車中查閱,車外人聲鼎沸,李妄充耳不聞,直到幾卷儘數看完,方又著人送回。
看了許久,雙目酸澀,李妄二指捏了捏眉心,掀開車簾一角,朝外看去,正要打道回宮,卻驀然一頓。
目光中,出現幾道熟悉身影。
李和,龍格次,許子歸,種蘇四人結伴而行,說說笑笑。
自種蘇不再罰站後,李妄再未在宮中見到過種蘇,但這張麵孔,這個人,李妄卻是記得的。
李和龍格次許子歸相互認識並不意外,意外的是,種蘇這小小從九品,這小淫/賊,竟會與這三人相識,竟這般熟稔?
倒有幾分本事。
李妄眉頭微動,注視著他們,視線落在種蘇身上,眼神漠然。
陽光下的種蘇錦衣玉袍,笑吟吟的,跟宮中那個老實罰站的小九品不太一樣,很鮮活明亮。
李妄凝望片刻,正要收回目光時,忽的看到了什麼,頓時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