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1 / 2)

“種大人,種大人。”

午後,種蘇正從花園中走過,身後忽然傳來呼喚聲,回頭一看,竟是楊萬頃並兩位老臣。

種蘇忙停下腳步,轉身行禮:“見過楊丞相,王大人,蘇大人。”又道,“幾位大人喚下官名諱便可。”

“景明呐,”楊萬頃急匆匆的,微微氣喘,顯然特地有事而來,也未多加寒暄,直接道,“我們有點事想要問問你,須得耽誤你片刻。”

種蘇見他們幾人麵色凝重,忙道無妨。

“那麼便邊走邊說罷。”楊萬頃往前指指,種蘇便與幾人一起朝前走去。

花園裡繁花錦簇,香氣馥鬱,蜜蜂穿梭花叢間,嗡嗡的飛來飛去,楊萬頃一時未說話,仿佛在斟酌詞句。

“哎,都什麼時候了,還猶豫什麼,便問個清楚吧,”那蘇大人開口道,“景明也不是旁人。”

這幾位都是當朝真正的重臣,所思所慮所轄莫不為朝廷大事,種蘇心下茫然,便道:“雖不知是何事,既然幾位大人找到下官,下官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儘力相幫。”

“好,”楊萬頃目露讚許,點了點頭,終於開口道,“關於陛下娶妻開納後宮之事,景明也知道了,且也同我們一樣,是讚成的。”

種蘇一頓,清了清喉嚨,點頭,道:“……是。”

“隻是如今這事進行的卻不太順利。”

“……怎麼?”種蘇不能不接話。

“陛下似乎對所有候選之女都不滿意……”楊萬頃從前對付王道濟時總是爭鋒相對,言語直接犀利,那是針對王道濟的一種方式策略,事實上作為丞相,他心思縝密,思慮甚多,許多事都得再三考量,才能出口。

“哎呀,事態緊急,事關重大,這都什麼時候了,不必遮遮掩掩的了,就直說吧。”蘇大人在一旁又催促道。

“是啊是啊,直說吧,來找景明不就是為了這事嗎?”王大人也道。

“那我就直說了,”楊萬頃朝種蘇說道,“陛下似乎已經心有所屬。”

種蘇心不由一提,心道楊萬頃莫非知道了什麼,麵上不禁露出些愕然之色,朝楊萬頃看去。

“然而陛下心儀之人,卻……”楊萬頃繼續道,說道這裡,仿佛有些難以啟齒,停頓了那麼一會兒,方接著道,“卻似乎是男子。”

種蘇:……

種蘇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這兩日她去過長鸞殿,但李妄並未提及此事,驟然聽楊萬頃這麼說,不由一怔,這神情看在楊萬頃等人眼裡,卻有另一番解讀,幾人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此事事關重大,關乎皇家社稷,”楊萬頃道,“此番找你,是想要問問你,你與陛下向來親近,可能確定陛下這喜好?”

說到這裡,忽然一個念頭從楊萬頃腦海中閃過,模糊而迅速,轉瞬即逝。

“又或者,你可知陛下心儀之人乃何許人士?”楊萬頃繼續問道,“陛下平日裡可有透露?”

種蘇非常後悔今日為何要走這條路,心裡默默罵了李妄一遍,麵上卻絲毫不敢透露,略顯茫然道:“這……陛下未曾與下官談論過這等私事……下官亦不敢窺探陛下私事。”

“是嗎?”

楊萬頃仔細打量種蘇神情,種蘇目光澄澈,看看楊萬頃,又看看其餘兩位大人,沒有回避,仿佛帶著點茫然。

“竟連你也不知道,”楊萬頃道,“陛下藏的夠深呐。”

種蘇想了想,說:“以陛下的個性,無論做出什麼來,都不足為奇。”

“是這麼說,”楊萬頃點點頭,麵色愈發凝重了,道,“但此事萬萬不可,陛下堂堂一國之君……”

言及此,楊萬頃停下來,看看種蘇,道:“你深受陛下信任,常在陛下身邊,此事你得多幫忙勸勸,讓陛下回頭是岸,不可執迷不悟,沉迷男色……”

種蘇不敢多說,隻得點頭,說是。

楊萬頃雖未從種蘇這裡得到有用的東西,對種蘇還是很客氣的,作為李妄難得親近接近的人,楊萬頃自然十分留意,早期便查過種蘇的家世,發現此人家世清白,雖是商賈之家,卻也讀過些書,氣質斐然,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最關鍵在於,即便成為天子近臣後,也不驕不躁,仍舊為人十分低調,待人處事進退得宜,且此人似在仕途上毫無野心,從不搶功出風頭,更從不拉幫結派。

朝堂中如今不缺人才,像她這樣年紀輕輕卻沉穩安分的也不失為一大優點,安安分分的跟在陛下身邊,高官厚祿也是早晚的事。

而李妄自小孤獨一人,能有這麼個願意親近的人,實屬不易,楊萬頃對種蘇也頗為另眼相看。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陛下乃萬民之主,身負天下,豈能兒戲。景明呐,你務必……”

是時幾人走過園中,日頭熾烈,便挑著樹下走,種蘇走在靠裡側,和風輕拂,一支綠枝垂下來,種蘇抬起手臂,拂開擋路的枝條。

不經意的動作間,衣袖稍稍下滑,露出一點皓白手腕,楊萬頃說著話,隨意一瞥,一抹細紅不期然躍入其眼簾。

“你務必多……”

楊萬頃口中話語戛然而止,驀地停下腳步,瞪圓了雙目。先前一閃而過的某個念頭這次清晰的浮現出來。

“怎麼了?”蘇大人問。

種蘇幾人隨之停下,不解望向楊萬頃。

“你,景明,你手上戴的是什麼?露出來,給我瞧瞧。”楊萬頃語氣堅定,不容置喙。蘇大人和王大人齊齊看向種蘇。

種蘇已垂下手臂,衣袖蓋住手腕,握了握拳,早說不戴了,李妄卻不依,非讓她戴著……

幾雙眼睛盯著,種蘇不可能做任何小動作,也不能此時拆李妄的台,隻得微微撩起衣袖,露出那根紅繩。

同樣的紅繩,連那顆玉珠都一模一樣,絕不會認錯。

楊萬頃倒吸一口氣。

“這……”

楊萬頃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其震驚程度不亞於那日聽見李妄那句“為何非要是姑娘”,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種蘇。蘇大人與王大人見他這般神色,忽然也明白了什麼,登時大驚失色,齊齊瞪圓了眼睛。

種蘇慢慢放下衣袖。

“這紅繩嗎?是陛下送的,”種蘇斟酌了又斟酌,硬著頭皮開口道,“也不算送,就前些時日與陛下出去時,偶然遇見有免費相送這個的,覺得好玩,便順手拿了兩個,戴著玩兒的。”

這也不算假話,隻省去了少許細節,非種蘇不說,而是不敢說。

“你……你……”楊萬頃胡須微顫,話在舌尖上打轉,卻終究未問出口,一則難以啟齒,二則怕得到可怕的答案。

“你走吧。”最終,楊萬頃卻揮揮手,讓種蘇走了。

“怎麼就這麼叫她走了?”

待種蘇離開,蘇大人與王大人朝楊萬頃道:“該向她問個清楚啊。”

“還有什麼可問的,那紅繩還不足夠清楚嗎?”楊萬頃道:“再想想平日裡陛下待她如何,還不夠清楚嗎?”

蘇大人王大人啞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料未及,又恍然大悟。

“那,那這景明與陛下……景明是不知曉,還是陛下其實乃一廂情願……

楊萬頃想起那日李妄所說“不便說,”眉頭緊緊皺起,擺了擺手,“這都不重要了。”

種蘇與李妄在宮中倒向來謹遵君臣禮儀,未有逾矩之處,因而雖然兩人常常獨處,頗為親近,也無人多想。

然而現在回頭想想,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成了佐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譚總管,你跟我說實話,你真不知此事?”楊萬頃找到譚總管,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