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蘇偶爾也會帶著阿桑與陸清純上佑恩寺找李妄,寺廟也隻知李妄乃長安京城世家子弟,並不知其真正身份,但因李妄身上帶有皇家禦賜令牌,便一直以上賓之禮相待,未曾催其離寺。
種蘇每次去,寺廟中人俱以禮相待,笑臉相迎。
這一日種蘇卻被擋在門外。
“法圓寺的高僧雲遊至此,方丈特請他於本寺道場講經三日,這幾日便閉寺關門,恕不接待外客,還請小施主體諒。”一小沙彌解釋道。
種蘇點點頭,明白了,難怪今日忽然廟外多了許多馬車,想必都是為聽經而來。
種蘇對這種向來不甚感興趣,但想來李妄應是要留下聽上一聽的,果不其然,李妄聽聞她來,特地出來見她,告訴她這幾日暫不能出去。
“沒關係,這種機會難得,你安心留在寺中,過幾日我們再約。”種蘇說。
李妄點點頭,不知為何,神色卻似乎有些不大好,眉頭微擰。
“怎麼了呀?”種蘇關心道。
“有點事,”李妄說,“可能……”李妄停下來,似在斟酌,眉頭微擰,最終卻隻道,“沒什麼。那你先回去,過幾日我去找你。”
“真的沒事麼?”種蘇很少見李妄擰眉。
李妄眉頭鬆開,眼中含了笑意,“彆擔心。去吧,路上小心,不要東張西望,小心摔跤。”
種蘇轉身離開,走出老遠,回頭一看,見李妄仍站在原地目送她,見她回頭,便對她揮揮手。
種蘇便也笑起來,揮揮手,放心的走了。
一連三日,兩人便未見麵。
種蘇下學後收拾書袋,預備回家,身周的同伴嘰嘰喳喳,商議假日去哪裡消遣,種蘇往日聽到這些最為積極,如今卻忽然有點興趣缺缺。
如果去,就帶上李妄。
種蘇忽然驚覺,這幾天過的似乎特彆慢。
不知那講經還要幾日。
正想著,忽然有人匆匆跑來,興奮道:“佑恩寺今日要與人剃度。”
“剃度有什麼稀奇呀,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有人道。
種蘇收好書袋,拍拍衣袖,準備回家。
“但今日不一樣,據說是位年紀輕輕的小公子,貌似從京城而來,不知何故,居然要剃度出家,皈依佛門,聽說法圓寺的高僧將親自為他進行剃度儀式……”
“年紀輕輕為何要出家?”
“誰知道呢,本來佛門這些東西就玄妙,興許聽了那高僧講經,有所開悟……”
“咦,京城的小公子?阿蘇,不會是燕公子吧。”
種蘇本來有一耳朵沒一耳朵的聽著,正想著要不要去買串炸魚,聽了這話,驀然頓住,呆了呆,起身便往外跑。
“馬車呢,上佑恩寺!”
“怎麼了?”桑桑驚訝的看著種蘇一臉驚慌。
“快點,來不及了!”
陸清純很快叫來馬車,載上種蘇,一路疾馳駛向佑恩寺。
窗外的景色如風一般掠過,種蘇坐在車中,緊抿著唇,一貫笑意吟吟的麵孔微微緊繃。
好好的,為什麼要剃度出家?
燕回平日裡並沒有露出這種端倪呀。但這種事如何說得準,一切都不過一念之間。
種蘇想起前幾日寺前見麵時燕回那微擰的眉頭,以及欲言又止的神情,難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或許那日他便動了出家念頭?
佑恩寺門前候著不少馬車與仆役,今日講經結束,寺門打開,陸續有人離去。
門口隻守著兩個小沙彌,種蘇沒有阻礙的進入寺內,還未走到正殿,便聽見陣陣木魚敲打與誦經之聲。
剃度正在進行中,殿中圍坐了滿滿當當的人,那高僧居於正中,麵容祥和而虔誠,一手持佛珠,一手掐法號,口中正念念有詞,他麵前坐著位錦衣公子,背對眾人,微微低頭。
種蘇在人群中踮腳張望,還未看清那錦衣公子背影與麵容,目光無意一瞥,猛然看見一旁蒲團上坐著個熟悉身影……
種蘇躡手躡腳擠過人群,來到李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妄回頭,看見種蘇,不由麵露驚訝,還未及說什麼,緊接著種蘇卻扯著他衣袖,示意他出去。
李妄順從的跟著種蘇小心穿過人群,離開正殿,種蘇走的很快,步履匆匆,行了片刻,方在一僻靜處停下。
“你怎麼來了?”
“你要出家?”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
李妄微怔:“出家?為何這麼說。”
“那你坐那麼近做什麼?”種蘇看見那正剃度的人不是李妄而鬆了口氣,再見他坐在那蒲團上頓時心又提起,看起來他像下一個。
“這幾日與法明大師聊的頗為相契,也是第一次實時觀摩剃度,因而坐的近些。”李妄耐心而溫和的解釋道,“除我之外,你沒見還有另外幾人也坐在那裡麼。”
種蘇這方想起,他身旁似乎還坐著幾人。
種蘇徹底鬆了口氣,轉而遲疑道:“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李妄道,“也沒什麼好看的。”
“哦。”
種蘇哦了聲,沒說話了。
李妄看著種蘇,說:“你剛下學?”
種蘇點點頭,她身上還背著書袋,剛一時情急之下忘了摘掉,就這麼背著進來了。
“今日沒去買小魚?”李妄問。
“啊,我的小魚!”種蘇被提醒,頓時扼腕,一臉痛惜,“我得趕緊走了,或許還有剩呢!”
她說著便要走,卻被李妄扯住書袋。
“等一會兒。”李妄頓了頓,低聲道,“幾日沒見了。”
“什麼?”種蘇一時未聽清。
李妄鬆開手,眼睛卻仍看著種蘇,問道:“你匆匆跑來,是怕我出家啊?”
種蘇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便點點頭,“是啊。”
“為什麼怕我出家?”李妄定定的看著種蘇,身側垂著的手無意識的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