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徹移開視線,跨步行至薑雪容床頭的圓凳上坐下,對太醫道:“既然脾胃不好,便給她開副方子,好好調理。”
一聽得這話,薑雪容臉色當即變了。開副方子,那不就意味著要讓她喝藥?她小臉頓時垮了下去。
太醫聽得蕭明徹開口,當即應下:“殿下放心,微臣這就給薑承徽開副方子,最快半個月,便能有所緩解。”
還得喝半個月……
薑雪容猛地吸了一口氣。
蕭明徹嗯了聲,便讓太醫退下了。
太醫一走,銀蟬見蕭明徹沒有要走的意思,便也自覺退了出去,隻留下蕭明徹和薑雪容。
房中靜可聞針,薑雪容聽著自己的呼吸聲,不知怎麼有些緊張。她不知道蕭明徹為什麼會突然過來,原本這事她也打算悄悄地進行,可現在直接讓蕭明徹撞上了。
薑雪容倚著方枕,看了眼蕭明徹,道:“殿下怎麼來了?”
蕭明徹眸光落在薑雪容身上,“孤聽聞你有孕。”
薑雪容越發尷尬地笑了笑:“這是一個意外,銀蟬見我月信未至,便以為……”
她垂下眸子,沒了聲音。
蕭明徹盯著她潔白的額頭,想到過去的這一段時間裡他的心情變化,從聽見侍衛來稟報時的不可置信,而後又想,倘若這是真的,那他便將有一個孩子時的緊張,再到方才得知一切隻是意外時,他也說不清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失望。
蕭明徹連納嬪妃都是因為皇後催促太急,加上似乎他到了這個年紀,應當按部就班地擁有一個女人。他當然更未曾想過,他這麼快就要擁有一個孩子。儘管成了家之後,有孩子似乎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蕭明徹壓根沒想過這件事,所以他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隻覺得陌生。
而後那短暫的時間裡,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他想到母後的催促,又想到二弟的孩子。
若是真的,母後知曉這個消息應當會欣喜若狂,日後便也不會再催促他了吧?
那日去參加二弟的女兒的滿月宴,二弟曾抱著孩子給他看,詢問他要不要抱一抱?
他與二弟並非一母所生,雖說也是從小一起長大,但他一向少年老成,和兄弟幾個的感情算不得深。他記得當時二弟的表情,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因為那是他的孩子,他視若珍寶地向自己展示。
但蕭明徹最後也沒有抱那個孩子,因為那個孩子看起來很小,那麼柔弱,讓蕭明徹有些害怕接近。何況蕭明徹對孩子也不喜歡。
是的,蕭明徹並不喜歡孩子。
所以最後得知這是一個意外時,他鬆了口氣。
蕭明徹道:“無妨,此事也不能怪你。”
她並未大張旗鼓地說出來,是他的侍衛以為事情重大,故而稟報於他。
薑雪容嗯了聲,又不知說些什麼了,索性沉默下來。
蕭明徹手搭在膝蓋上,片刻之後起身,道:“既然沒什麼事,孤便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身子。”
薑雪容扯了扯嘴角:“殿下慢走。”
待蕭明徹一走, 銀蟬趕忙進來,怕殿下怪罪於薑雪容。
“承徽,殿下他沒降罪於您吧?都怪奴婢不好,奴婢不該這麼草率地猜測的。”
薑雪容沮喪著小臉,搖頭道:“沒有,殿下沒說什麼。”
可是她平白無故多了半個月的苦藥要喝,真是叫人傷心。
銀蟬鬆了口氣:“那就好。”
薑雪容哭道:“不,一點也不好,我不想再喝藥了,銀蟬。”
銀蟬歎氣,哄她:“這也是為了您的身子好,您就委屈一下吧。”
薑雪容嘴巴撅得能用來掛一幅畫,萬分不願。
薑雪容房中這麼大動靜,薛如眉自然也聽說了。
“什麼?她有孕了?”薛如眉手指緊緊抓著桌角,咬唇,薑雪容的命當真這麼好麼?倘若她有孕,日後生下一個兒子……
好在朱弦去打聽一番後回稟:“回承徽,薑承徽沒有懷孕。”
薛如眉懸著的心放了回去,幸好。看來上天也沒有完全站在薑雪容那邊-
蕭明徹從薑雪容那裡離開以後,回到自己房中,繼續處理公務。但總有些心神不寧。
這些日子,他為薑雪容心神不寧的時候太多了。
蕭明徹在想,他此前都沒有想過賜避子湯,因為沒有想過這回事。但是他現下並不喜歡孩子,至少目前來說,
這天夜半時分,薑雪容的月信終於姍姍來遲。彼時她正在睡夢之中,忽地被一陣腹痛痛醒,急忙喚銀蟬進來。
銀蟬掌了燈,隻見昏黃的燈光之下,薑雪容麵色蒼白,汗流不止。她身下的床褥更是沾上了一片紅色,銀蟬哎喲一聲,趕忙去找月事帶,又去備熱水與紅糖。
銀蟬把紅糖水遞給薑雪容,薑雪容喝下熱水,難忍的腹痛得到了些許緩解,但也隻有些許罷了,仍是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