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在遇到它無法回答的問題時,就喜歡裝死掉線。
哲奈嘗試呼喚了幾次,就不再指望它了。
她癱著一張臉,照本宣科地把今日的課程作業做完。
紫原明明教他們做的是熔岩蛋糕,最後她從烤爐裡端出來的卻更像是巧克力餅乾。渾濁的顏色,氣味濃鬱,賣相……十分的慘不忍睹。
哲奈思考了兩秒鐘,想到了麗子,再想到了連赤司都扛不住的下場……她覺得,還是不要挑戰自己的胃承受能力了。
她果斷選擇了打包帶回家。
把廚房收拾乾淨後,哲奈檢查了一遍,最後關了燈。
眼前一暗,視野中隻剩下“安全通道”的微弱光芒。隔著一扇門,走道外麵的餐廳還亮著燈,依稀傳來耳熟的交談聲。
“誒,真沒想到你會來跑到這種地方來打工——”慵懶、低沉的聲線,她是絕對不會認錯青峰的。
“不是還挺適合的嗎?”帶著一點笑意的,是赤司的聲音。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最後峰仔不也退部了……”紫原嘟囔著,嘴裡似乎塞了小蛋糕,聲音逐漸變得含糊不清。
“籃球又不可能打一輩子。”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哲奈隱約聽到輕微的歎息,然後廚房外麵持續了片刻的沉默。
她不免覺得遺憾。
彆人苦練多年都做不到的事情,這群天賦異稟的少年可以輕而易舉地走到巔峰,然而,他們又輕而易舉地選擇了離開,實在是……
太浪費了。
但她也僅僅是惋惜了一會兒,擅自對彆人的人生指手畫腳可不是她的風格。
哲奈拿起垃圾袋退出過道,關上了門,隔斷了他們的聲音,轉身步入夜色之下。
今天做的蛋糕隻能算半成品,帶回家也隻能當做廚餘垃圾處理掉。
哲奈默默地將紙袋口卷了幾圈。走出後巷不遠,她抬頭就看見了熟悉的記招牌,腳步一頓,順勢拐進去,點了一份套餐。
她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窗內外燈火通明,可以清楚地看到來往的行人與車流。
遠處的西餐廳終於熄了燈,很快被夜晚亮起的霓虹燈招牌淹沒在黑夜中。
哲奈試圖從昏暗的光線中分辨幾個若隱若現的身影。這並不困難,有紫原這俯視世間萬物的傲人身高,再加上另外幾人也相當醒目,她很快鎖定了位置。
他們在十字路口分開,紫原懷裡還揣著幾袋膨化食品,朝天橋走去。
一輛深藍色的瑪莎拉蒂悄聲無息地在路邊停下,又離開。最後剩下綠間一人,向另一頭的車站走去。
對於青峰來說,紫原做的那些點心根本填不了肚子。
告彆了昔日隊友,他很自然而然地走進了街邊的快餐店,端著滿滿的托盤在窗邊的桌前坐下。
胡亂地解決了一大半後,青峰晃了晃隻剩下冰塊的飲料杯,伸手撥拉著紙袋,後知後覺“咦,是不是少了一杯可樂?”
下一秒,一杯冒著水汽的可樂被推到了他的手邊。
“不介意的話,請用吧。”
“誒?謝謝……啊,呃。”話說到一半,青峰的臉色逐漸發青。
等等,他不是一個人坐的嗎?
青峰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瞥向身旁的落地窗。
燈光將自己的投影照得十分清楚,而他對麵,空蕩蕩的……
“鬼哇!”
青峰慘叫一聲,倏地後跳起身,出色的反應能力和爆發力讓他有些控製不住力道,差點將一整個托盤打翻在地,氣喘籲籲、如臨大敵地瞪過去。
哲奈剛彎腰撿起塑料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微微責備地說“太失禮了吧,好歹我也是有影子的。”
“……啊。”
青峰終於反應過來了,按了按胸口,長舒一口氣哦,原來是人啊。
“對不起啊。”青峰一邊坐下來扶正桌子,一邊道歉,悄悄打量著對方,不由一怔。
真是……存在感好低的少女啊。
淺藍色的柔軟碎發被發圈卷住,紮了兩個小揪,顯得有些俏皮。但她本人的表情卻過於平淡,甚至可以說,沒有一絲波瀾。
柔和清秀的臉被頭頂的燈照得隱約有些透明,托著臉頰的手臂纖細白皙,若是不仔細看,整個人就像是一團模糊的霧氣——沒錯,就是鏡頭對焦的時候被忽略的背景。
難怪他坐下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發現。
青峰心虛地想道,這應該不是自己的錯吧?
“沒事,我習慣了。”哲奈鎮定答道。
和對方不一樣,早在青峰跨入店內的第一時間,她就已經注意到了。更不用說,剛才她是看著他在自己麵前坐下來的。
上一回,她也用了同樣的手段在快餐店裡捕捉到青峰大輝,已經很有經驗了。
剛才一直沒有說話,隻不過是在思考而已。
為什麼?
其他人就算了,還可以當做是她經驗不足,理解偏差,由此產生了誤會。可一周目裡,青峰給她的備注始終是非常直白的“托莫大吉”,絕對不會錯的。
到底是哪個弱智會把朋友等同於女朋友的?日語是體育老師教的嗎?
難不成她其實是活在narut○的世界裡,或者其實這個遊戲的腳本是岸○○○?!
係統“關於這個,我可以解釋……”
哲奈分心去回應“你請。”
“情感是很複雜的一種東西,很難輕易用語言定義。我們遊戲內部將感情數值化,在判定的時候,為了避免誤差,所以一般需要一個臨界值。”
她想了想“比如,好感度五十以上開啟單人感情線,九十以上才能出結局這種硬性條件?”
“差不多可以這麼想。”係統解釋,“在玩家和青峰大輝互動的時候,我們實時檢測到攻略目標的感情波動,的確是‘朋友’沒錯,但你也知道,好感度的備注屬於本人的認知……”
誒?
“而且,是隨時可能變動的。”係統繼續道,“也就是說,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在玩家退出青峰路線時,他的感情發生了一定程度的波動,最後將玩家視為——”
“可以了,不用再說了。”
哲奈低頭,抬手遮住眼睛。
她確定了。
這坑爹的遊戲就是來耍玩家的!
係統委委屈屈“直男對自己的感情一無所知,直到女主跑路以後才幡然醒悟,正視自己的內心——所謂女追男隔重山,男追女隔重重重山,這分明是最常見、人民群眾用腳投票、最喜聞樂見的套路啊!”
哲奈沉默了一會兒“你們遊戲就這麼喜歡肥皂劇嗎?不如再來個帶球跑火葬場?”
係統羞澀“啊這,我們是全年齡向的遊戲噠——”
“……”
青峰哪裡知道哲奈的心情一波三折。看她確實不在意的樣子,他的肩膀也微微放鬆下來。
一種朦朧的熟悉感讓他心生親切,正要說什麼,又看見了剛才被哲奈推過來的可樂。
“還是不用了吧,我看你你應該沒有點其他飲料?漢堡和薯條還是要配可樂才好吃。”他一本正經地說,想把可樂遞回去。
“嗯,不要緊的。”她將吃完的包裝袋折好壓在托盤上,說,“我本來想點香草奶昔,但是售罄了,他們隻能換成可樂給我了。”